小姑娘目光一掃,落在了段一刀身上,小碎步一邁,湊近他身前,晶晶亮的美目連眨,好奇的上下打量著,絲毫沒有待字閨中少女初見陌生年輕男人該有的那種羞澀忸怩,表情動作大膽至極,給人的感覺煞是嬌憨可愛。


    小姑娘背手轉圈兒的在段一刀身前身後、左右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才脆生生的開口問道:“你是誰?”


    段一刀對眼前這丫頭的也頗有好感,因為覺著她很現代,很真,也很純,於是嗬嗬笑著道:“哦,我姓段,是來貴府談筆生意的……”


    “哦,這樣啊,那你等會兒,我和我老哥有話要說,待會兒再招呼你。來人,奉茶招呼客人。”


    段一刀連忙欠身一禮,客氣了幾句:“謝謝,你先忙,我的事情不急,不急的。”小姑娘點點頭,轉而小腦袋自我陶醉似的連續擺動了好幾下,紅唇微啟,小嘴兒翕動間自言自語的嘀咕道:“唉姐的人氣就是旺,剛回來就有生意上門,人好,那可真是連擋都擋不住啊!”


    她這話一出口,聽得段一刀的嘴角當場就是一抽抽,差點沒樂出聲來,哪兒跟哪兒啊這是?


    丫頭的聲音很柔,脆生生的,煞是好聽。可為人的性格就不怎麽樣了,嘀咕著甩下這麽一句後,就不在搭理段一刀了,段一刀苦笑不得的又被劃歸了沒有存在感的圈子裏。


    “蔡三,他是誰?”這時的蔡玉也後知後覺的發現了段一刀的存在,臉色變得難看至極,對呆立在段一刀身後的那個中年健仆冷聲斥責道:“你怎麽能隨便領陌生人進宅子裏,難道不知道現在……算了,算了,馬上帶他出去。”


    “是,少爺。可他……”


    “等一下,進屋便是客,何況人家還是上門談生意的,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呀。他的事情等下再說,倒是老哥你先給我說說克裏師傅是怎麽回事?”看來,之前她已聽到了老哥蔡玉自語的話,“哥哥,你該知道克裏師傅是從被迫害被虐待中長大的人,倔強和自傲,是他反抗的唯一憑借,心裏本就不正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你開口責備他,他怎受得了?”


    蔡玉瞪了中年健仆一眼,也暫時無視段一刀了,邁步轉回庭中,煩燥地說道:“妹妹,你怎麽替一個雇工說話?”


    “哥哥,你瞧不起一個雇工?”


    “話不是這般說……”


    “哦!該殺殺他的傲氣,是麽?”


    “你不見他入庭時的冷傲神情?”


    “你沒聽柳叔說過?他在咱們家這兩年多來一直就是這種神情。”


    “他自己不愉快,難道也要人家不愉快?”


    “他並未故意要別人不愉快。”


    兄妹倆針鋒相對,幾乎要吵架了。但姑娘畢竟是女孩子,天性溫柔,隻好打退堂鼓,笑道:“不談他了,蔡家劍坊少一個師傅,也不會就此關門大吉。談談昨天上門那些傭兵的事,哥哥,消息如何?”


    蔡玉搖頭,無可奈何地說:“正與關門的事有關,看樣子,我們在城裏的三座店全得關門,除非我們能忍氣,舍得破財,受得了壓榨。”


    “為什麽?”


    “因為傭兵大會的事,近來湧向城裏的傭兵多如牛毛,而且以暴雪傭兵團為首的外來傭兵團和本地的傭兵團鬧翻了臉,明裏暗裏的已經起了不少的衝突,本地傭兵團的領頭羊花旗九葉傭兵團被外來勢力威脅,忍痛放棄掉了德州府以下的的買賣。上行的商旅,不準他們接宜陽府以下一段路麵的常例錢。下行的油水,過德州便得由暴雪傭兵團收卡。阿斯蘭地下商路的油水,全在宜陽府以下。這一來,簡直是用刀子頂住花旗九葉的咽喉,他們隻好往城北各處發展,開辟碼頭,另找財路。”


    蔡玉滔滔不絕往下說,所說的全非一個公子哥兒該說該懂的話。他喝幹了幾案上的一杯茶,潤了潤喉嚨,繼續往下說道:“經過阿斯蘭的地下商路有兩條肥水,一是九江,一是這兒這條丹陽河道。德州府被割,九江當然完蛋大吉。本地傭兵團的命脈,隻好寄托在丹陽河道上。城北的地下市場那些法外買賣就是丹陽河道的一大財源,如果掌控了那裏,以後就可以安享富貴。這種情況下,外來勢力怎能不全力相圖?再上麵是芫州,芫州是桃花夫人坐鎮,勢力不小。近來有傳言說桃花夫人他們和瑞王府搭上了線,如果傳言屬實,那她就有了掌控局勢的能力。但是,這塊肥肉她也不見得就能一口吞不下,必須徐徐相圖。


    城北地下市場目下是花旗九葉在控製。雖有一群本地龍蛇虛張聲勢,但怎禁得起暴雪傭兵團全力一擊?城北地下市場眼下是一家做大,那天被人家一口吞下也是名正言順。


    暴雪傭兵團對此更是誌在必得,所以聽說是少東主親自出馬,一批高手早已散布四周。他自己已在三天前秘密駕臨。假使他想得逞,從花旗九葉的手裏奪到地下市場,必須先向本地勢力伸手立威。我們如果忍不下,舍不得破財,不關門又待如何?拔劍相鬥?不!咱老爹早年間就發誓不再動手弄劍,絕不和那些亡命徒死纏不休,他也極端厭惡與人爭鬥的生涯。”


    姑娘幽幽一歎,苦笑道:“看來,我們除了閉門之外,已沒有路可走了。”


    “這就是爹叫我來的原因,風聲不對便及早結束。唉!真想不到咱們的店卻是導火之媒,從咱們店中鬧起,你便知道我為何責備克裏師傅的原因了。”


    姑娘神色一緊,說:“也許克裏師傅有能耐撐起花旗九葉的台哩!”


    “不會的,你忘了?從咱們莊子裏出來的那些小夥子,充其量也不過學了幾手基本拳腳功夫,鬥能術更是粗淺入門而已,讓他們趕趕草狗可以,湊人絕對不行,何況克裏師傅根本就沒出來幾年,他憑什麽能幫著花旗九葉掌局麵?”


    “柳叔不是說,他一把火鉗便擊落了一槍一劍麽?”


    “傻妹妹,打鐵的人豈會沒有幾斤蠻力?出其不意僥幸並非奇事,真鬥起來全不是那麽回事啦!牛的力氣夠大吧?可是怕牛的英雄亡命能有幾個?”


    正說間,“咻”一聲銳嘯,一根翎毛箭帶著一張紅帖從院角牆頭飛到,射入庭門,勁風撲麵,射向庭中的八仙桌。而桌子旁邊就坐著一直聽到現在的段一刀。


    箭影剛現庭口,姑娘撥開兩個丫頭便待搶出。


    “不可妄動,危險,小心!”蔡玉低聲喝阻自己的妹妹。


    “這是什麽?飛箭傳書?”咻聲倏止,在室內所有人驚愣之下,那支突入庭中的翎毛箭穩穩當當的夾在段一刀的左手食中二指之間,紋絲不動。就跟生了根一樣。仔細看,就可以看到在箭尾翎毛處掛著一張紅色帖,並且在不住的輕擺晃動。


    確如段一刀所說,是飛箭傳書一類的東西,蔡玉猛然回過味來,疾步搶出,一把就將紅貼扯了下來,迫不及待的打開來念道:“各行業東主注意,不可以金錢或教唆子弟相助花旗九葉,不然將大禍臨頭。知名不具。”


    “他們開始發動了。”姑娘抽口冷氣說。


    “這可如何是好啊?”渾身似乎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的蔡玉,麵色泛白的癱坐在了另外一張椅子上,手裏還掂著那張血紅色的書帖。


    “咳,咳。”段一刀握拳在嘴邊輕咳了兩聲,引起了少爺小姐的注意,在四目注視下,笑了笑道:“貴府似乎有了麻煩,嗬嗬……”邊說邊信手拿起了手邊的精瓷茶碗,五指轉動間嘖嘖稱道:“這個精瓷細碗真不錯,可惜,就是不太結實,你們看,成粉末了。”說完,五指平伸,手掌心一攤,剛才還存在手裏的精瓷茶碗消失了,變戲法似的變成了一堆細細的瓷粉末,白白淨淨,似雪似鹽。


    這駭然的變化當場看得屋內的人是目瞪口呆,蔡玉撲棱一下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把拉過妹妹,將她遮擋在了自己身後,兩眼駭光大露的盯著段一刀,顫聲的道:“你想幹什麽?這裏可是蔡府……”話還沒說完,隻覺得胳膊被人從後麵拽扯了幾下,緊接著就聽耳邊傳來了一聲嬌脆,帶著些許興奮的聲音:“哥哥,別這麽緊張好不好,這位客人沒有惡意的,嘻嘻。”


    “哦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惡意?你不怕?”段一刀對這位腦筋靈活的小丫頭真是越來越欣賞了,估計是被這丫頭看出什麽味道來了。果然,小姑娘沒有回答段一刀的問話,而是強行甩開被哥哥緊拽著的手臂,小蠻腰一扭,站在端坐在椅子上的段一刀麵前,一本正經的反問道:“說說你的條件吧,如果談得攏就成交。”


    “嗬嗬,小丫頭,貴府現在似乎是沒有談條件的籌碼吧?”


    “有沒有那得兩說,大不了一拍兩散,各走各路,撐死了我們家花錢消災,打今兒起不在開門做生意。再者說了,尊客是自己推薦上門、招攬是非的,我們又沒求你,而且你不會是突發善心的想幫我們蔡家過關,而是有求於我們。咱們呢,也甭在口頭上玩這種文字遊戲,有什麽條件直接來,別繞彎子,成不?”


    “哈哈……”段一刀濃眉一挑,站起身來凝視著小姑娘,大聲說道:“好,你比你的老哥強多了。一句話,此間事了之後,我要借貴府的作坊一用,還要為我準備三十斤上好的精鐵,如何?”


    “好,成交。”小姑娘沒有絲毫的遲疑,一口應承了下來。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段一刀大有深意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心下暗自點頭,起步朝著庭外走去。


    “等一下。”


    段一刀聞聲腳步一滯,轉身問道:“哦?還有事嗎?”


    小姑娘微低著羞澀的嬌麵,左右搖了搖。交叉在腹前的蔥白兒十指糾纏攪動了一會兒,然後抬起小腦袋,直視著段一刀,似編貝齒輕咬著下唇,麵色嬌紅的遲疑了下,道:“人家叫婷婷,蔡婷婷,你要記住了哦。”


    “婷婷?”段一刀在嘴裏低吟了幾句,然後衝著蕩著緋紅色麵頰的小姑娘點點頭,“嗯,名字很好聽,那我們就回見嘍!”


    小姑娘看著段一刀的背影,甜甜的一笑,用隻有她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淺淺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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