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林托爾搖搖晃晃跟在瓦斯琪身後,笨拙地搖動著雙腿,這種古怪的前進方式令他很不適應。盡管體表布滿了和納加相同的鱗片,但他基本還保持著人類的外形,對於習慣用兩條腿直立行走的生物來說,突然要將雙腿變得像尾鰭一樣靈活,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精靈一邊盡力跟上女巫的速度,一邊不自覺地伸手向頸後摸去。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頸椎的骨骼,卻找不到寄生蟲躲在哪裏。赫林托爾暗暗擔心,納加們費了大工夫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等下交給他的隻怕也不會是簡單的任務。如果能順利完成還好,否則的話……一想到那條惡心的蟲子沿著自己的脊柱上下亂竄,不斷吞噬自己的脊髓,精靈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胸前硬邦邦的好像堵著什麽東西,原本就笨拙的動作變得越發僵硬。


    瓦斯琪不動聲色將精靈的舉動看在眼裏,心中暗暗好笑。


    赫林托爾畢竟是自幼接受過嚴格訓練的法師,不可否認納加的邪惡法術在一開始的確給他造成極大威懾,畢竟不論換成誰,體內好端端的被人植入一隻惡心的蟲子的話,估計都很難保持冷靜,尤其是這隻蟲子還隨時可能吞掉自己。


    從最初的慌亂中平靜下來,精靈良好的心理素質便漸漸體現出來。反正現在再怎麽擔心也是浪費,倒不如入小心應付,看看納加到底要自己做什麽。至於體內的寄生蟲,恐怕也未必就沒有辦法治療,隻不過一切都要以離開這裏為前提。打定主意後,赫林托爾馬上顯得從容很多,遊動的姿勢也開始變得流暢。他驚奇的發現,體表產生的鱗片似乎可以大大減少海水的阻力,適應以後他竟然越遊越快,後來甚至可以追上瓦斯琪的速度。


    精靈的進步速度令瓦斯琪感到驚訝,隨即又有些得意起來。看來他們沒有看錯人,對方的確有著過人的天賦。一切都好像命中注定,這個從天而降的人將要替他們邁出複仇的第一步,很快,族人們被壓抑了上萬年的仇恨就可以盡情的釋放,所有這個世界欠他們的,都要在那一刻盡數償還。


    納加思索著向前遊去,一時竟忘記了身邊的環境,直到守衛女王寢室的衛兵們大聲行禮,她這才回過神來。


    麵對女王最親近的侍女,衛兵們沒有多問,便打開大門放他們進去。


    “跟緊我,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你的安全。”瓦斯琪麵無表情地勾了勾手指,示意赫林托爾跟著自己。


    精靈緊跟著穿過大門,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說是女王的寢室,實際上門後是一條更加寬敞的走廊。昔日的王宮大體上還保持著原有的風格,盡管已經在海水中浸泡了一萬年,但納加們顯然對它嗬護有加,走廊中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卡多雷風格的浮雕;粗大的大理石柱沿著走廊分布,其中一些在當初沉沒時發生斷裂,不過大部分看起來都還完整;地板也被精心地修整過;盡管納加們幾乎用不到這些,但他們還是用能找到的最好材料重新鋪設了這裏;光滑的地麵微微反射出精靈的影子,並沒有因為處在深海便蓋滿淤泥。雖然身在險地,但赫林托爾還是忍不住不屑地哼了一聲。連身體都已經扭曲成那種滑稽的樣子,居然還將住所打掃的這樣幹淨,在他看來簡直是多此一舉。


    又向前遊出很遠,拐了個彎之後,眼前出現一扇鏤刻著金絲花紋的大門,各式各樣的寶石鑲嵌其上,擺出精美的圖案,隨著海水的流動閃爍著迷人的光芒;由一種發光海藻製成的流蘇懸掛在門楣上,或許是被施加了什麽魔法,它們得以安靜地垂著,就好像在陸地上那樣。整處建築明顯的具有上層精靈的審美風格,這令赫林托爾有些意外。見識過昔日同胞的新長相後,他原本以為他們的眼光恐怕也會大打折扣,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有裝飾如此精致的地方,如果不是身在海底,他大概會誤以為這是某個有著良好教養,儀態萬千的貴族小姐的臥室。


    十幾名體型魁梧的納加守衛安靜地守在門前,他們明顯比外麵的士兵更加強悍。裝備精良的盔甲和上麵的特殊標記,也充分說明了這些人與眾不同的地位。


    一名守衛遊過來,毒蛇樣的雙眼警惕地盯著赫林托爾,向瓦斯琪問道:“他是什麽人?”


    麵對直屬於女王的皇家衛兵,瓦斯琪也不敢大意,這些人隻對女王負責,隻要他們認為有危險,即使是她這樣的近侍也會被毫不猶豫斬殺。於是客客氣氣回答道:“他是女王的新仆人,女王親自下令要召見他。”


    “哦?”衛兵上下打量著精靈,顯得十分懷疑。這時另一名衛兵突然湊上來,在同伴耳邊低語幾句。之前那人的臉色頓時緩和下來,說道:“既然是女王的命令,那就帶他進去吧。”說著讓開道路。


    瓦斯琪微笑著點點頭,輕手輕腳遊到門邊,將大門推開一道狹窄的縫隙,小聲說道:“陛下,我可以進來嗎?”


    裏麵響起一個奇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有人含著口水在咕嚕。


    “是你嗎?瓦斯琪?”


    “是的,是我。光中之光,我帶來了您要的人。”瓦斯琪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臉上的表情顯得無比鄭重。


    裏麵的人輕輕“哦”了一聲,說道:“進來吧。”


    “是。”瓦斯琪應了一聲,悄悄轉頭向赫林托爾招了招手,兩人一起遊了進去。


    房間內的環境大大超乎赫林托爾的預料,單看門外的裝飾,他還以為裏麵會一樣的精美甚至是富麗堂皇。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房間裏黑漆漆的一片,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


    瓦斯琪向前兩步,俯下身子,虔誠地說道:“讚美你,光中之光。您的光芒令星辰也失去顏色,您的智慧洞悉過去未來,將無上的榮光賜給您虔誠的子民。”


    赫林托爾聽的後背發冷,拚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這位被讚美到幾乎令人無法忍受的女王究竟是什麽樣子。他努力在前方的地麵上搜尋著,卻一無所獲。驀地眼前一動,險些令他誤以為是牆壁要倒塌下來。一個巨大的、黑漆漆的影子竟然就在他麵前不到幾米遠的位置。


    “就是他?”黑暗中一個聲音問道。赫林托爾確信聲音是由麵前的龐然大物發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在精靈的典籍記載中,曾經的女王艾薩拉不僅有著超人的智慧和魔法天分,她的容貌更足以使星辰也為之傾倒。眼前的這位雖然看不清模樣,但光憑那個巨大的體型也無論如何無法讓人將它和艾薩拉掛鉤。


    精靈拚命克製著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他真希望這是納加的又一個惡作劇。可惜瓦斯琪的回答將他心中僅有的僥幸擊的粉碎。


    “是的,他就是您要的那個人,光中之光。我手下的巫師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保住他的生命,現在他乞求可以得到您的寬恕,並再次向您效忠。”


    “唔……”艾薩拉不置可否地答應了一聲。赫林托爾感到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道銳利的目光正盯著自己,麵前的海水微微顫動,精靈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他能肯定女王剛剛從自己麵前經過,最起碼也是用她身體的某一部分。


    “你本應該受到懲罰,痛苦地死去。”艾薩拉緩緩說道。


    經曆了瓦斯琪的折磨之後,赫林托爾哪還敢給對方想起往事的機會,連忙說道:“是,我的主人,偉大的……光中之光。”精靈強忍作嘔的衝動,重複著瓦斯琪剛才說過的話。


    “我知道我的祖先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我發誓,我會窮盡一生向您證明我的忠誠。”


    艾薩拉淡淡地答應了一聲,海水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女王似乎挪動了她龐大的身軀。


    “瓦斯琪,外麵有什麽新消息嗎?”


    “是的,光中之光。”瓦斯琪應道:“斥候們帶來情報,幾天前阿克蒙德率領惡魔大軍渡海前往卡利姆多。一切都像你預言的那樣,偉大的女王。”


    “阿克蒙德……”艾薩拉的聲音突然顯得有些不快,“這一次為什麽不來聯係我們?是造物主派他來的嗎?還是造物主已經把我忘了?”


    瓦斯琪猶豫了一下,說道:“或許不是這樣,光中之光。一萬年了,自從上次的失敗之後,一萬年時間裏幾乎沒人知道我們的存在,也許造物主誤以為……誤以為您……”女巫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他一定為了失去您而傷心不已,如果得到您的消息,我想造物主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是嗎?”艾薩拉開心起來,語氣中微微有了笑意。“是的,隻有我才配做造物主的妻子。他一定是誤以為我死了,不……我要給他一個驚喜……”話音一轉,說道:“你叫什麽?”


    赫林托爾一愣,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問自己,連忙說道:“赫林托爾。我的主人。”


    “就是你,赫林托爾。”艾薩拉說道:“現在還是不是我們再次露麵的時候,所以我派你作為代表,去和阿克蒙德聯絡。告訴他,我,他未來的主母依然還活著;而且,我們準備好再次迎接造物主的降臨――他見到我一定會喜出望外的。”艾薩拉越說越開心,像是快要見到愛人的妻子。


    房間裏突然明亮起來,赫林托爾目瞪口呆地看著女王現在的模樣,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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