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小試一番.


    “皇上聖明。[.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臣以為金川戰事得勝,那是預料之中的事,除了將士戮力同心之外,更賴助於皇上運籌帷握。至於阿貴麽,還不是秉承皇上旨意……”尚阿力首先開了口。他聽皇上的口氣隻當是在大臣麵前自謙,所以先恭維幾句,順便貶了阿貴一頓。


    其他的大臣一聽皇上對阿貴備加推崇,心裏哪裏肯服,他們不相信這位外柔內剛的皇上說的是心裏話,說不定是試探性的發問。所以一見尚阿力開了頭,便紛紛插話。


    “阿貴鹵莽暴躁,縱容索倫兵,至使五岱和博清額幾乎送掉性命。”


    “不錯,奏折上說巴特熱立奇功,其實是阿貴危言聳聽。博清額與五岱二位都統在羅博瓦山主峰下與叛軍血戰時,巴特熱率領的索倫兵遲遲不去救援,故伎重演……”


    “皇上,索倫兵敢於坐視不動,難道無人指使麽?”


    幾個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起來。


    乾隆皇帝聽著幾個大臣的話,後頭漸漸蹙起,把禦案上的奏報和密折一推,怫然作色道:“你們都在京師,卻對金川的細鎖之事了如指掌,倒是朕涇渭不分,網漏吞舟麽?”


    此話一出,幾位大臣同時一驚,皇上的這句話分量非同尋常,絕非平日朝臣相互抨擊時,皇上發出的憤激之言。毫無疑問,皇上的火氣是有感而發,那麽是誰的過錯呢?在這暫短的一刹那,幾個人腦中電閃一般,分析起皇上不滿的原因。


    尚阿力比任何人都納悶,怪呀,皇上的為人他是清楚的,僅僅是聽了別人說阿貴的幾句壞話,是不能發這麽大的火的。何況,對阿貴這樣權勢日漸膨脹且欲壑難填的人,時常有人講講壞話,說不定很叫皇上開心哩。想著想著,他斜眼一瞧,看見了禦案上的一摞奏折――啊!他差點叫出聲來。猛然醒悟,對呀,皇上所得到的奏折可不是一兩個呀,天知道有多少人向皇上密奏詳情。而這能夠直接向皇上密薦並能得到重視的人,肯定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福康安!該死該死,糊塗啊糊塗。他這才明白皇上發火的原因,不錯,有福康安的密折,別人說的話還不是放屁!這些人貶低阿貴和巴特熱時竟然忽視了福康安也在軍中,並且是與巴特熱一路攻上羅博山主峰的。他們幾人講了半天,對福康安隻字沒提,豈不叫皇上心涼意冷,使福康安有白受鞍馬勞頓之苦,刀山劍樹之驚麽?!明白了這個利害關係,他略略斟酌了一下,說道:“皇上,據臣所知,克羅博瓦山主峰之師,乃是福康安率領京師驍騎所為,巴特熱隻是帶領索倫兵從側翼襲擊助之。至於博清額五岱等人與巴特熱素有隔閡,這……又當別論,不過,福康安年紀輕輕,就能審時度勢,駕馭眾多將領,力排眾議,克敵製勝,也是著實不易呀。臣以為福康安確為大將之才,我朝之棟梁……”


    尚阿力的一番話語既抬起了福康安,又恰到好處地壓了壓阿貴,出於謹慎,沒有過低地貶巴特熱,留下很大的回旋餘地。乾隆皇帝聽了,神色變得緩和下來,他不想表現得太露骨,隻是點了點頭,心裏卻說:哼,朕的意思你才明白?蠢才,在這方麵,你們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阿貴嗬。


    另幾個大臣一聽尚向力如此吹捧乳臭未幹的福康安,來取得皇上的歡心,不覺陣陣作嘔,但看了看皇上好轉的氣色,哪顧得一大把年紀,一唱一和地讚揚起福康安來。雖然有人對此憤懣不平,可想到剿滅叛軍隻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也就不去理會吹捧誰的事了。


    “索倫兵坐視不救之傳,純屬一派胡言。若不是巴特熱冒死相救,博清額早已葬身亂軍之中。倒是五岱畏懼叛軍,不肯用力,至使博清額陷入重圍。”乾隆皇帝話題一轉,講起五岱。


    尚阿力一聽就知道這又是福康安的話,心裏替五岱歎息,但在沒有摸清皇上到底知道多少詳情懷有什麽意圖之前,他是不想貿然再說什麽,隻是偷眼瞥了瞥對麵的大臣。


    “皇上,五岱行動遲緩不假,可巴特熱先是坐山觀虎鬥,而後又坐收漁利,救博清額意在嘩眾取寵,收買人心也是真。”一個大臣說道。


    “如此說來,阿貴的奏報不實,博清額的奏折也是假的麽?!”乾隆皇帝勃然變色,手一揮,把一摞奏折拍落在地。


    眾人一見皇上發怒,嚇得戰戰兢兢,瞟著地上的奏折,才明白皇上早已知道了一切,都有一種被耍弄了的感覺。一時又惱又怕,窘迫萬分地佇立著。


    “如何處置,你們說。”乾隆皇帝今日格外果斷。


    “福康安初戰告捷,克敵首要門戶,理當功勞之最。巴特熱奇兵奔襲有功,又冒死救助博清額……”尚阿力不情願地數說著。


    走出乾清門,幾位大臣才對視一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知為什麽,誰也沒心思說什麽,心緒都黯淡到木果木師敗,溫福戰死時那樣低沉,


    尚阿力憂鬱地抬起頭仰望著蒼天,他在想那個遠在金川的福康安,或許不久就會耀武揚威地在這裏出入。


    羅博瓦山主峰的喪失,奠定了金川的戰局,剩下的戰鬥隻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金川大土司索諾木象紅了眼的犛牛,開始亂踢亂撞起來。僧桑格帶領殘兵敗將逃回來時,他完全改變了以往的姿態,象對待一個奴仆那樣鄙視僧桑格。他暗中盤算了一下,小金川的士兵經過數次惡戰後,隻剩下不足千餘人,而大金川也不過剩下不到四千人,在失去了天險要隘後,憑著這點人馬與兩萬清軍作戰,無疑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而已。況且金川的兵源和財力怎能同朝廷相比?


    眼下隻能求和,這樣做雖然朝廷的條件一定很苛刻,不過,總會留給自己一席安身立命之地。


    但他又深深感到,這曆時兩年多的戰亂,激怒了朝廷,想息事寧人談何容易。要罷戰臣服,就必須表示誠意。


    怎樣使皇上相信呢?敗軍之師做到這一點太難嗬。何況自己畢竟是獨居一隅的大土司,還要保持點臉麵呀。


    他皺眉搔腦,苦思冥想了好久,終於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一個叫他很不忍心卻不能不這樣做的辦法。


    借僧桑格――曾經是自己患難夥伴的人頭。


    是的,僧桑格己油盡燈枯,又是小金川的大土司,把他的腦袋獻給皇上,將是一個出色的求降表。這樣既表明了自己痛改前非的決心,又與大金川沒有什麽利害關係。不但保全了臉麵,保住了大金川的實力,還可得到朝廷的寬容。


    主意一定,執行起來當然易如反掌,在僧桑格爛醉如泥時,他不讓僧桑格有絲毫痛苦地取下了那顆牛頭般大的腦袋,就象祭祀神靈那樣,幹幹淨淨地派人送到了清軍大營。


    然而,事情並不象他想象的那麽簡單,清軍收下了人頭,可攻勢不衰,求和之事如同泥牛入海,毫無音訊。


    數日之後,請軍又挺進幾十裏,經過百般求和,清軍主師阿貴才應允在規定地點雙方談判。此時,索諾木才清醒地意識到,這城下之盟怕是凶多吉少,議和的條款幾乎都握在對方手裏。盡管如此,他還是打足精神,抱著試試的心理,道貌岸然地到達預定地點,準備見機行事。


    “阿大人,金川之亂,是事出有因,絕非是有意背叛朝廷。”索諾木屋然窮途末日,但表麵上仍不亢不卑,可語氣還是軟弱無力,半是辯解半是乞求。


    “哼,事出有因?咳,本督師倒要洗耳恭聽。”阿貴冷冷地哼了一聲,說。


    “大人,朝廷待金川一向不薄,這在金川有口皆碑。隻是派駐的官吏多是渾渾噩噩,貪贓枉法之輩,久而久之,民情激變也在情理之中。”


    “那麽依你之見呢?”阿貴斜視著索諾木問。


    “哦,既然大人垂問,鄙人就鬥膽進幾句逆耳之言。金川若無外族官吏怕是更妥當些,大人想想著,同為一朝子民,金川對朝廷又一向沒有不恭之處,朝廷又何必勞師動眾,向這裏委派官吏,遺軍留駐呢?”索諾木眨眨恨,試探著說。


    “索諾木,你口是心非,還說是什麽一向對朝廷沒有不恭之處,那何以驅逐朝廷命宮,殺戮駐紮此處的官兵?朝廷的官吏在此,你就如此膽大妄為,倘若朝廷撤走官兵,你不就更加肆無忌憚、獨立一國了麽?”阿貴神色一變,嗬斥道。


    “阿大人,金川地大物博,又背靠前藏,且不說有遍地群山峻嶺,就是這數以萬計的土兵也不是可以近日剿滅的。如果大人不想弄得玉石俱焚,荼毒生靈,就該罷戰言和,這也是造福蒼生。鄙人甘願舍去高官厚祿,如何?”索諾木裝出一副豁然大度的樣子,說。


    “好,那麽你就伏罪吧。你如進京負荊請罪,本督師立即退兵,絕不踐踏金川一草一木。”阿貴的態度咄咄逼人。


    “大人,不要忘了,鄙人還有上萬的土兵。”索諾木一聽讓自己進京,開始絕望,口氣強硬起來。


    “哈哈哈,”阿貴仰天大笑一陣,冷冷說道:“本督師可是統率幾萬大兵,要拚個魚死網破呢!到了那時,恐怕本督師在皇上麵前也無法替你原宥了。”


    “既然如此,容鄙人回去商談一下。”索諾木軟了下去。


    “索諾木,”福康安突然大叫,“你不要依仗前藏的千裏草原,你如何對待僧桑格的,難道忘了嗎?”


    索諾木聽了渾身哆嗦了一下,領人離去。


    阿貴望著遠去的索諾木,自言自語道“如果索諾木決意乞降,可又不肯伏罪,那該如何?”


    “無論如何,和為貴嘛,大軍也可早日凱旋,何樂不為呢?”一各叫做鄂輝的參領順口說道。


    特熱仔細一看,此人正是五岱軍中的人,不由哼了一聲,譏諷道“種瓜得豆,樂在哪裏?”


    “巴大人,古人雲:窮寇勿追。如呆索諾木挺而走險,不要說還要傷亡許多將士,叛軍一且流竄,那後患就大了。巴大人一向體恤將士,難道不希望他們早日回歸故裏?”另一名叫成德的副參領一心指望達成和議,表麵上說給巴特熱聽,其實是衝著阿貴去的。


    “除惡務盡,成德,你連這些也不明白嗎?我朝為平定金川之亂,數年來幾次用兵,耗費甚大。如果這次不能根除後患,那才叫做後患無窮,與國與民百弊而無一利。今日若是姑息養奸、罷兵言和,日後恐怕還要興師動眾,屍橫溝盔,……”巴特熱明知成德等人講的就是五岱的意思,所以毫不讓步,並敦促阿貴下決心,除非索諾木徹底伏罪乞降,否則絕不收兵,


    六月,清軍攻克色什普崗,額森特和奎林各占領兩座大碉,巴特熱獨克三座大碉。


    七月,巴特熱與福康安督兵攀登南崖石壁,攻占日則丫口,取碉卡百十座,消滅叛軍千人,


    朝廷賜號綽爾和羅科巴圖魯,賞白金三百。


    九月,叛軍敗入洞**,巴特熱率兵占領遜克爾宗,進逼官寨,叛軍借助漫山遍野的洞**,拚死抵抗。


    戰事受阻,將領之間分歧很大,爭論起來。


    福康安與索倫兵合兵作戰,勝了幾仗以後便性急起來,堅決主張輕騎突邊,反對阿貴豐升額主張大兵圍困,穩紮穩打的辦法。


    “阿大人,叛軍瀕臨鹿死不擇蔭的地步,大軍理當窮追猛打,盡快了結戰爭。不知何故下令暫停攻勢?”福康安走進督師大帳,滿臉不快地問。


    “福統領有所不知,叛軍昌然猢猻入袋,可此地不是懸崖峭壁便是洞**密布,叛軍原是本地人,慣於**居野處,不懼嚴寒,眼下他們四處隱匿,不露蹤影,我們也奈何不得。偌大的地方,我大軍僅以萬餘人貿然進入,恐有被叛軍各個擊破的危險,故爾等待後軍,以圖穩妥。”豐升額代為解釋。


    “得勝之師何懼流散的敗賊,有道是雄飛雌伏,我大軍何不借助雷霆之威,一鼓作氣蕩平金川。如果在此等候援軍,不但延誤時間,也有負皇上旨意呀。”福康安也不讓步。


    阿貴聽了福康安的話,心裏不由輕蔑地哼了一聲:得勝的貓兒歡似虎。有些後悔讓他跟隨巴特熱,在打了點勝仗後居然如此狂妄,時間一長還不知是什麽樣子呢。他心裏是這樣想,嘴上卻是謙和地問:“依福統領之見呢?”


    “依鄙人之見,我大軍可分為數隊,困擾洞**內的叛軍,斷其水道,數日內不攻自破。大人,年近歲遙,我軍不宜在嚴寒之日返留此地。”福康安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喔?”阿貴一愣,覺得對方講的很有道理,不錯,在風雪載途的嚴冬,攻勢就弱了許多,確實不是上策。他又不相信這個主意是這個小子想出來的,這個小子能有這麽高的見識?哦,對嘍,一定是巴特熱所為。想到巴特熱和福康安貼在了一起,他心裏頓時一沉,覺得是個失策,別看有所得,可失去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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