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博瓦山下的清軍大營內,巴特熱也在召集各路將領,商議軍情大事。


    “督師大人手諭,令三日內務必攻占羅博瓦山,而後,直插大金川腹地。”巴特熱目光炯炯,對各路將領說。


    “羅博瓦山主峰失去羽翼,四麵楚歌,隻待我們一鼓作氣拿下。諸位,這可是建功的好機會!”福康安接過話題說。


    “海都統,索倫兵連日惡戰,這……羅博瓦山主峰的決戰一定凶殘無比,是不是……”博清額吞吞吐吐地問,不住地偷眼瞟瞟在場的索倫將領。


    “博大人何必杞人憂天,我索倫兵連克四峰,雖然傷亡慘重,但虎威不減,眼下正當要功標青史之際,大人倒是體恤起索倫兵的艱辛,真是咄咄怪事。大人不覺得唐突些嗎?”一名索倫參領冷笑道,


    “羅博瓦山非索倫兵獨自能破,博大人有心讓索倫兵歇息一下,也是好意嘛。”五岱強擠出點笑容,瞅了瞅福康安,訕訕說道:“況且,福大人的虎搶營乃滿洲八旗精銳,此次在羅博瓦山主峰之戰中,一露鋒芒才對呀,巴大人意下如何?”


    “哦——不錯,也好。”巴特熱倉促中心念一動,猝然點頭道,“理當如此。不過,僧桑格與索諾木的土兵尚且有兩千之眾,鄙人以為福大人的虎搶營力量不夠,又不善於山地之戰,所以請博都統率本隊人馬為一路,福大人為二路,各位以為如何?”


    “咹,不錯,就這樣。”福康安一看自己前麵有了打頭陣的,心中大慰,連連點頭,


    五岱的笑紋僵住了,心中暗暗叫苦。他原想用福康安頂住巴特熱,奪走索倫兵的功勞,同時也叫福康安在兩軍陣上吃點苦頭,或許能打打這位福將的傲氣,甚至在吃過苦頭之後,能使他對巴特熱產生點怨氣。可沒想到轉眼間情形大變,自己弄巧成拙,反叫巴特熱鑽了空子,把博清額搭了進去。現在問題很明顯,仗打勝了,主要功勞是福康安的,仗打敗了,所有的過失肯定是博清額的!


    忙亂之中,他突然想出另外一個主意,急忙又說道:“巴大人,羅博瓦山大捷在即,隻是鄙人擔心叛軍會從後邊的小路逃掉,如果那樣,我們就事倍功半了。倘若有一支奇兵從後路偷襲,一來可以堵住叛軍退路,以求全殲;二來可以擾亂叛軍鬥誌,進而可以從後進攻,配合正麵的大軍。”


    “那麽,五都統當然是毛遂自薦嘍?”巴特熱微笑著問,一對眸子熠熠閃光。


    “這……”五岱一愣,忙避開對方的目光,支吾道:“輕騎奔襲,攻敵不備乃是索倫兵的長處,還是……”


    “咹。穿山越澗,晝伏夜行,在五都統看來,要比沙場征戰輕鬆得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巴特熱盯著發窘的五岱,譏諷道。


    “叛軍後路不絕,鄙人可是……”博清額提高嗓音叫道。


    “博都統放心,叛軍不會有退路。”巴特熱麵有慍色地說。


    “這樣說來,巴大人莫非親自率領索倫勁旅,斷絕叛軍的退路?”五岱瞪著兩眼問。


    “不錯,正如剛才五都統說的那樣,看來,出奇隻斷絕叛軍退路,非索倫兵莫屬。對麽?”巴特熱斜睨著五岱問。


    夜靜更闌,殘月西斜。


    大戰前夜,清軍幾座大營悄聲無息,所有將士早早就安歇下來。除了一隊隊巡營的兵卒的腳步聲外。沒有一點動靜。


    一隊人影形同鬼魅,悄然向索倫兵營靠來,從步履身法上看,來人輕身功夫十分了得。幾起幾落之間,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戒備森嚴的衛士,圍向巴特熱的中軍大帳。


    這些夜行人隱伏就畢,停頓了片刻,突然分出幾人撲向遠處巡夜的兵卒,轉眼之間,兵刃相交聲響徹夜空。隨著幾聲慘呼驚叫,幾名兵卒身首異處,與此同時,附近的營帳和林中暗處竄出十幾人,飛身向夜行人撲去,頓時,吆喝聲四起,叮叮當當之聲不絕。


    圍在巴特熱大帳前的幾名夜行人一見,暗暗竊喜,隻見為首的番僧一招手,幾人同時立身而起,亮出兵刃,急欲衝進帳內。


    “哈哈哈,巴某何德何能,敢勞各位大駕。”大帳內傳出巴特熱的笑聲,幾名夜行人一聽,相互對視一眼,一時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猶豫間,帳內竄出兩名侍衛,巴特熱也衣冠楚楚地走出大帳,朗朗說道:“各位深夜來此,必有佳言可贈,隻是請自報姓名,鄙人就不會為難你們。”


    “巴特熱,你不要得意忘形。雖然你早有防範,但要留住我們還要費一番手腳,更何況——敢閣大營的人絕非……”番僧恨恨說道,一對眼睛流星般掃了下四處,隻見對方一共隻有三人,不由暗暗納悶。


    “不錯,敢闖大營的人絕非等閑之輩。”巴特熱勃然變色,冷言道:“鄙人生平最看不慣偷雞摸狗之人,鼠輩,納命來吧!”他的話音剛落,兩名侍衛同時出手,一把長劍和一個流星錘迎麵而來。


    夜行人中立刻有兩人出手對招,一人隻憑肉掌,讓過劍刃,硬生生點向侍衛的腕脈,使劍的侍衛一見對方手指未到,指力卻將小臂的養老**點得生痛,頓時大驚。好在他內功不弱,變招迅速,劍尖一橫,側身躲過對方左掌,迫使對方右指縮回。


    “嘿嘿,是湯老前輩,可惜這鐵指神功隻配在這黑暗之處施展,白日裏可就一無是處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巴特熱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吃驚不小,他沒想到來人會是川陝怪俠,既然湯顯來了,那麽“毒鏢王”和青龍幫主也一定會來。


    巴特熱正猜測間,隻見對麵的番僧騰空躍起,架裟一抖,有如大鵬一樣,向自己撲來。相距兩丈外,勁風已經撲麵,他一驚,忙出掌抵住。旋即,長嘯一聲,抽出青鋼劍,同番僧廝殺起來。


    巴特熱一出手,湯顯立即大叫:“各位齊上,此地不宜久戰。”言外之意就是讓另外幾人立下殺手,否則軍營內的高手趕到,脫身就困難了。先頭撲來的番僧著實了得,幾招一過,巴特熱便認定此人可算當世一梳高手。那柄禪杖不僅又重又利,再配上他驚人的內力,簡直銳利無比,劍杖相交,巴特熱感到每每受製,加上他的青鋼劍忌諱重兵器,所以,十幾招內,他走的都是守勢。等其他幾名夜行人合圍上來,刀劍拳掌鋪天蓋地襲來時,他才意識到今日要保全自己,就不能顧惜這柄師傳寶劍了。雖然說不久定有高手來援,但此時身處幾名高手的圍鬥之中,哪怕有絲毫的疏忽或是遲疑,都會招來殺身之禍,心念一定,意氣相合,他殺機勃起。抖擻起精神,一招夜鳥投林,躲過番僧的蒼鷹縛兔,又一招鏡裏藏花,巧避“毒鏢王”的鐵扇,而後,一招古樹盤根,同時擊向幾人的下盤。就在湯顯變招之際,他的長劍點向“毒鏢王”的命門大**。湯顯和“毒鏢王”雖然是同門師兄弟,但兩人為人大不一樣,湯顯較重同門情誼,很有綠林中那種為朋友不惜兩脅插刀的豪氣。“毒鏢王”卻不同,不但天性涼薄,為人也歹毒,危難之時是不計較別人死活的。這從他不遵守師意,在暗器上淬毒方麵就可以看出,為此事,湯顯也沒少與他爭執過,無奈他不肯聽從,鬧得師兄弟之間常常麵紅耳赤。


    此時,湯顯一見師弟危機,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出指向巴特熱華蓋**點來,想以此迫使巴特熱變招防守,解除“毒鏢王”的危機。這一指倉促而發,沒有多大的力量,巴特熱不躲不閃,運力掌受了這一指,右手長劍虛點湯顯的肩貞**,左手卻是凝力點中對方的軟麻**上。隻聽“撲通”一聲,湯顯撲倒在地。


    “毒鏢王”一見師兄被巴特熱點倒,驚得呆愣了一下,他哪裏料到以點**神技成名三十年的師兄,竟會被人點倒。驚怒之下,又不敢使用毒鏢,怕誤傷自己人,隻好怪叫一聲,疾揮鐵扇,配合其它人攻向巴特熱。


    巴特熱一招得手,除去一大勁敵,心情暢快許多,雖然對方的人搶過湯顯,但至少一個時辰內,湯顯恢複不了。他可以專心對付番僧和“毒鏢王”。


    混戰中,一個夜行人身法慢了一點,被流星錘擊碎頭顱,另一人中巴特熱一掌,鮮血狂噴。但是,使禪杖的番僧勇不可擋,一杖打翻使劍的侍衛後,與“毒鏢王”合擊海蘭察。


    索倫兵營的騷亂,早已驚動了附近的清軍。


    福康安得知賊兵襲擊巴特熱,即令辛元龍率領幾名大內高手援助巴特熱,同時又派親兵通知博清額和五岱等人,立刻帶人協助捕捉襲擊索倫兵營的人。


    辛元龍早在京師做皇宮侍衛時,與巴特熱就結下生死之交,何況他的江湖經驗又十分老道,知道敢於襲擊巴特熱的人絕非等閑之輩,所以急匆匆地領人前來助戰。


    當他趕到現場時,巴特熱正與那紅衣番僧對掌,兩人的內功都到了相當的火候,兩丈開外,塵土飛揚,陰風颯颯。武功弱的兵丁根本靠不上去,隻好站在圈外呐喊,替力戰番僧和“毒鏢王”的巴特熱助威。


    辛元龍一躍入戰圈,就直奔“毒鏢王”,他成名多年,從三招兩式上就看出紅衣番僧是勁敵,自己如果單獨與他對峙,並無取勝的把握,反而浪費時間。因此,他把紅衣番僧留給巴特熱,自己迎戰“毒鏢王”。


    除去了“毒鏢王”的威脅,巴特熱放了心,雄心勃發,加上痛恨佛門內的人也參與謀害自己,所以暗凝真力於雙掌,意欲在幾招內立斃番僧於掌下。紅衣番僧察覺出對方掌力籠罩住自己,身形處處受製,知道不妙,可又不敢真的以內力相拚。這是因為他看到青龍幫的弟子在索倫兵的圍攻下,向後潰散,另外,他自知內力比起對方還稍遜一籌,又比不上對方人多勢眾,說不定再耽擱片刻,又會有高手來援。想到這些,他奮力揮出兩掌,向“毒鏢王”瞟了一眼。巴特熱見狀,知道番僧要溜,忙催動內力,雙掌源源不斷向番僧擊去,掌力越來越重。


    鬥過幾十招,紅衣番僧手腳發滯,喘息聲越來越重,海蘭察大喜,長嘯一聲,正要痛下殺手,猛然想到“毒鏢王”的毒鏢,急忙高叫一聲:“辛兄小心毒鏢暗算!”


    話音沒落,“毒鏢王”喋喋怪笑幾聲,已經向辛元龍發出一枚毒鏢。


    “雕蟲小技,何足道哉。”辛元龍是暗器高手,相持當中早已聞到對方鏢囊中發出的刺鼻腥氣,知道對方身藏巨毒暗器,暗中提防已久。一見毒鏢飛來,冷笑一聲出手用兩指夾住毒鏢,開口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看鏢!”手腕一動,用足內力把毒鏢擲向“毒鏢王”。


    “毒鏢王”一聽破空之聲甚厲,心知對方內力非凡,哪敢硬接,一揮鐵扇,擊落毒鏢。惱羞之下,將各種毒鏢傾囊投出,向辛元龍上中下盤射去。


    這種天女撒花的暗器手段,辛元龍還是第一次見到,又是在咫隻之間發出,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敢一一接收。情急之下,隻好將一柄長劍舞得水泄不透,護住全身,堪堪躲過。這樣一來,他不敢繼續托大,收神斂氣,一招一式地對峙,兩人又相持起來。


    紅衣番僧敗相己露,又脫身不得,眼見“毒鏢王”也是自顧不暇,於是橫下心來,一招力劈華山,竟然用足內力,硬碰硬地向巴特熱擊來。


    巴特熱一見對方采取兩敗俱傷的打法,反倒不慌不忙起來,連連讓出幾掌,遊身巧鬥。等對方銳氣一過,疾身撲上,掌風淩厲,雙掌如電,接二連三地向對方擊去。幾掌對過,紅衣番僧步伐混亂,手腳乏力沒了章法,麵對巴特熱擊來的一招擊巒震嶽,自知在劫難逃,可仍然大吼一聲,拚盡殘力迎了上去。隻聽“呯”的一聲巨響,紅衣番僧踉蹌數步,口中射出血柱,身體仰天倒下,氣絕身亡。


    在周圍眾多兵丁的鼓噪聲中,“毒鏢王”慌了手腳,投出幾枚暗器後,趁辛元龍手腳忙亂之際,撒腿跑去。


    “算了,辛兄,此人絕頂輕功,不是你我能追上的。何況那暗器如蝗的功夫,實在叫人防不勝防,就由他去吧。”巴特熱按住要追上去的辛元龍,勸道。


    “也好,不過此人手法怪異歹毒,日後也是大敵。”辛元龍心有餘悸地說。


    “不錯,日後要加倍提防,不可大意。”巴特熱頗有同感。


    兩人正說之間,哈圖領著兵丁趕來,疑惑不解地問“奇怪,來人並非是叛軍,倒象是江湖上的人,他們何以——”


    “哈大人,來的是青龍幫和川陝怪俠。”辛元龍打斷哈圖的話,他不想讓在場的兵丁知道內情。


    “是的,十年前,他們不是到過索倫草原追殺過我的師傅麽?”巴特熱提醒道。


    “——噢,是這樣。”哈圖聽了巴特熱和辛元龍的話,頓時恍然大悟。十年前,他正是索倫兵的佐領,率兵與青龍幫在草原上廝殺,自然是記憶猶新。他似乎還想問點什麽,但一看博清額等人領兵吵吵嚷嚷趕來,就住了口。


    “以巴大人的武功,一定是安然無恙嘍。”博清額盡管姍姍來遲,卻絲毫不難為情,假惺惺問道。


    “承蒙博大人錯愛,鄙人不勝惶恐。區區幾個小賊,還奈何巴某不得,倒是驚擾了博大人,實在叫人過意不去。”巴特熱盯著幸災樂禍的博清額,不動聲色地說。


    “哪裏,巴大人太客氣了,有誰不知大人是我朝名將,一旦……有了什麽差錯,那——”博清額瞅著地下死去的紅衣番僧說。


    “不敢,博大人的讚譽之詞,實在叫巴某愧不敢當。”巴特熱聽出博請額在譏諷自己,神色一寒,而口氣仍然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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