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福厭惡地斜視著低聲下氣的滿迪,歎息道:“滿大人,事到如今,敝人也幫不上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尚阿力瞥見滿迪投來乞求的目光,對溫福說道:“唉,依敝人看,溫大人不妨和阿大人說說,此案到此為止。”


    溫福一聽,瞪圓了眼睛,鄙睨著滿迪,冷冷說道:“阿大人早已放出口風,有意周全滿大人,可滿大人就是不肯順水推舟嗬!怪得了誰呢?如果當初咬定是那些江湖人士殺了民女和瓦參領,瓦參領為救民女的美名便定下了,大家都皆大歡喜。可滿大人偏偏一口咬定是巴特熱殺了瓦力格,你們說,阿大人能不查個水落石出麽?”


    “滿大人,欽差大人絕非望風撲影,依敝人之見,你還是……好自為之吧。”尚阿力聽了溫福的話,不覺萌生往後退的心思。


    “難道阿大人真的拿到了什麽真憑實據?”滿迪又開始流汗,驚問。


    “那倒是未必。”尚阿力瞅瞅溫福,含糊不清地說,他與溫福也不敢肯定。


    “不過,不可掉以輕心。”尚阿力對滿迪總是抱以僥幸的心理十分反感,加重語氣說道:“你不要看阿貴大人目前還是慈眉善目,這是他在權衡利弊,猶豫不定,要麽就是偷偷派出六百裏快騎,星夜上京送上密折,等皇上示下。你呀,你也是老於事故的人,到了現在你難道還沒有一點杯弓蛇影的感覺嗎?”


    “如此執迷不悟,敝人不奉陪了。”溫福的強勁又上來了,一氣之下拂袖而去。滿迪絕望地看著溫福的背影唉聲歎氣,喃喃道:“疾風知勁草嗬。”


    尚阿力一見溫福撒手不管了,自己有些孤掌難鳴,甩下滿迪又於心不忍。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向滿迪施加壓力,讓他順著台階下去。


    “滿大人,如果你不改變初衷的話,敝人怕是也愛莫能助了。”


    “想不到我滿迪竟落到如此地步,還請尚大人約朝中要人從中周旋呀。”


    “滿大人不要忘了,事態變大,皇上不悅的情形下,那些隻想取悅皇上,不惜抱薪救火,加膝墜淵的人還少麽?”尚阿力疾首蹙眉地歎道。


    滿迪聽出了尚阿力的意思,無可奈何之下隻得服軟,說:“但憑大人做主。”尚阿力一看滿迪的可憐相,心裏不由一陣好笑,呷了一口茶,咂咂幹癟的嘴唇,開口道:“狡兔三窟,你何必畫地為牢呢?”


    “大人的意思是……”


    尚阿力來了精神,詭秘地說道:“瓦力格的死不要一口咬定是巴特熱所為,這樣阿大人勢必寬心許多。”


    “那麽瓦力格帶人去巴特熱府作何解釋?”


    “去救那民女呀!不錯,瓦力格相中了那女子,難道就不許巴特熱也相中麽?嘿嘿,巴特熱年少倜儻,瓦力格放蕩不羈,兩人爭風吃醋,做出些越軌之事,人們不會太看重。讓他們都瑕瑜互見,這樣,誰也不好洗垢索瘢了。這麽一來水就被攪渾了,大人豈不就擺脫出來了嗎?”尚阿力媚笑著說。


    “那不就是各打三十大板了麽?”滿迪不甘心。


    “不各打三十大板,難道你一人承受嗎?”尚阿力一聽這話,不高興了,他為滿迪想出的這個以退為進的辦法,拋出已死的瓦力格,彌補滿迪的漏洞,一切都死無對證,以放棄死咬巴特熱的代價,來保住滿迪。


    滿迪抓耳撓腮,思索了半天,斷然拒絕了尚阿力的勸阻。恨恨叫道:“不行,殺子之仇不報,何以為人。”


    談到這種地步,尚阿力不好再說什麽,此時,他才領悟到了阿貴歎息著說滿迪完了的意思。對阿貴精明過人,料事如神的本事,由衷地敬佩起來。事情最後的結局,現在已見分曉,鬧的越大,對滿迪就越不利。縱子無度,勾結江湖匪類陷害朝廷功臣,欺君罔上,這些罪名羅列起來,結局大大不妙啊!當然,輕重程度還要取決於阿貴的態度,看阿貴這幾天的行為,還是希望滿迪回心轉意,不要硬撐,不是沒有點撥和提醒,可惜的是滿迪全然不顧。阿貴的暗示和有心撮合有如泥牛如海,化為了泡影。


    阿貴終於下手了。


    征得其他幾位大人的意見之後,阿貴派人前去傳喚滿迪,準備攤牌。


    尚阿力心中哀歎滿迪在劫難逃,嘴上卻還在試探阿貴,幹咳幾聲,瞟了瞟左副都禦史,朝阿貴說道:“阿大人,滿迪是罪責難逃,隻是……念在其有功於朝廷的份上,還是再點化一下,如何?”


    阿貴聽了微微一笑,眯著眼向溫福和左副都禦史瞅了瞅,說:“諸位這些日子也不是沒有看到,敝人並不是不念舊情,看在同朝為臣,共同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的情份上,給足了滿迪的悔過機會。可他是如何對待敝人的一番苦心,想必大家都見到了,敝人現在身為欽差,奉旨查案,又不是化外之人,一味地退讓和袒護,豈不是有意徇私,有負聖意了麽?當然,尚大人說的在理,今日敝人仍然要留給滿迪一線希望,諸位拭目以待吧。”


    滿迪惴惴不安進了房門,一見四位大人神色肅穆,儼然一副三堂會審的模樣,心裏不由一陣撲騰撲騰地劇烈跳動,緊張之中竟然呆呆站在那裏,如同一根栓馬樁,一動不動。


    “滿迪,有句俗話說的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凡事不可以己度人,刻舟求劍,恐怕與人與己都有不利。”阿貴當著幾人的麵,又一次旁敲側擊地點化滿迪,此話可算是推心置腹,說的再明白不過了。然而,言者諄諄,聽者藐藐,在這個旁人都噤若寒蟬的欽差大人麵前,滿迪仍舊不知深淺,鬼迷心竅地頂撞:“欽差大人的美意,卑職心領,隻是卑職一向奉公守法,沒有半點愧德……”


    “咹?”阿貴臉色一沉,十分難看,鋒芒逼人地說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要不要本欽差略述此案的大概呢?”


    阿貴的話已經非常明白,連一旁的尚阿力和溫福都坐不住了,連連向滿迪使眼色,示意他趕快順風使舵,不要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麽……就有勞大人指點迷津。”滿迪還是不信阿貴有真憑實據,孤注一擲。


    “既然這樣,本欽差姑妄言之。”阿貴連連冷笑,臉色鐵青。


    “卑……職姑妄……聽之。”滿迪汗如雨下,到了這個地步,索性把心一橫,豁出去了。能闖就闖,闖不過去就當戰死疆場了。


    奎林領了個好差事,現在又坐在翠微樓上,倚窗而坐,迎著徐徐江風,邊飲酒邊眺望沿江風景,悠然自在,好不得意。一對虎目不時向四下打探,流露焦急之色,他奉阿貴之命,接連幾日在此等候,試圖尋找巴特熱的同門或是青龍幫的人。


    案情進展到現在,滿迪十分蠻橫,阿貴當仁不讓,將滿迪囚禁起來,同時派奎林和哈木等人,分散在酒樓客棧之處,尋找與此案有關的知情人物。


    阿貴深知隻有滿府家人的單方麵口供,翠微樓酒家的兩個夥計的供述,還洗脫不了巴特熱的罪名。根據箭書上所說,有許多細枝微節連滿迪也不清楚,唯一的線索就是找到巴特熱的師兄妹,或者是抓住青龍幫中人,才能解開瓦力格和那父女的死因之謎。這個傳送箭書的人自己不好出麵,確實告訴了能夠作證的人,並且認定青龍幫為奪取秘籍會卷土重來,巴特熱的師門也絕不會丟下巴特熱不管。這雖然有如大海撈針,可除此而外又沒有其它的辦法,阿貴隻好耐下性子,分派人馬,守株待兔。隻要捕一兩個人,此案自然瓜熟蒂落。


    “哎,酒家!”隨著一聲吆喝,鄰桌坐下三位大漢,一壯兩少,為首的壯漢言語豪爽粗俗,但中氣十足。奎林覺出此人內功不弱,不由得格外瞟了這三人幾眼,暗道:阿彌陀佛,正主來了。


    正當奎林注意這三人的時候,又有兩名少年書生模樣的人走上樓來,默默在邊角落座,四目一掃,落在自己這裏。奎林心中一驚,對方目光炯炯,眼眸灼人,分明是身負武功的江湖人士,尤其是那輕盈飄逸的步伐,顯示出輕功超卓,可惜的是到底年少張狂,不善隱匿,被自己一眼看出。


    看到他們兩人與剛才來的三個漢子頻頻向自己斜視,他趕緊裝貪杯醉酒之徒,放開酒量鯨吞豪飲,真的像紈絝子弟那樣,留著口涎,吟出一首消沉頹廢的詩句:“仙台初見五成樓,風物淒淒宿雨收。山色遙連秦樹晚,砧聲近報漢宮秋。疏鬆影落空壇靜,細草春香小洞幽。何處別尋方外去,人間亦自有丹邱。”吟畢,暗用內力一逼,哇的一聲,吐出幾口又臭又腥的酒菜,趴在桌上發起鼾聲。兩耳卻偷聽那兩桌的動靜,左眼眯出一條細縫,靜觀剛來的兩少年書生。


    “真他媽晦氣!”先前來的那桌上的一個漢子罵了一句,立刻被另一個同伴止住。奎林一聽,心裏竊喜,知道這兩夥人都是江湖人士,卻不知他們的來路,所以隻好繼續裝睡。過了一會,隻聽三個漢子壓聲嘰嘰咕咕,不知說些什麽,而後來的兩個少年書生一直默不作聲,隻顧低頭吃飯喝酒。


    就在這時,樓梯嘎嘎作響,有人走上樓來。那三名漢子一見,立時起身相迎,恭恭敬敬站在桌旁。為首的大漢開口道:“在下恭候多時,前輩請。”


    奎林詫異中轉動眼珠看去,隻見一位須眉皆白的老者立於樓梯口處,目光流星般地掃視下全場,即是半閉的眼簾中,奎林也覺出那目光如電,心裏一驚。


    那老者並不急於就坐,緊緊盯住那兩個少年書生,突然陰側側笑道:“妙哇,原來是迷幻劍派的高手,老朽雖然老眼昏花,卻還不會認錯這位女中豪傑。”


    “喲,是鐵指神丐老前輩,不知到卜奎做什麽,不會是又看上誰家的東西了吧?”那少年書生不慌不忙,笑吟吟回敬幾句,語氣中都是譏諷的口吻。


    那三名漢子一聽是迷幻劍派的人,頓時變色,惡狠狠盯著兩名少年,眼中噴射出濃濃的殺氣。


    鐵指神丐並不因為少年的話無禮而氣惱,仍然和顏悅色問:“貴派弟子不也是千裏迢迢來到塞外,不知有何貴幹?”


    “關你屁事,敝派的事情無須你過問,本姑娘倒是要問問你這行將就木的人,如何肯吃這風刀霜劍之苦,到這荒蕪寂寞的塞外,不怕把老骨頭埋在這裏麽?”這少年竟然是個女的,語氣之刻薄至極,令人無法忍受。奎林猜想這鐵指神丐定會暴跳如雷,不想這鐵指神丐不急不惱,用眼神製止住蠢蠢欲動的三個漢字,象貓頭鷹叫似的幹笑幾聲,說:“看來你們和青龍幫的人一樣,殊途同歸呀,姑娘想日後做掌門,缺的隻怕也是迷幻——”


    “住嘴!”那少年嬌斥一聲,躍身而起,喝道:“鐵指神丐,不要給你臉就蹬鼻子,老東西,你當世人都像你們這樣不要臉嗎。”


    “哈哈哈,老朽不要說已經年邁,老臉要不要也無關緊要。就是年輕那會兒,也犯不上為兒女私情疲於奔命,何況還是一廂情願,你當老朽不知道——”鐵指神丐話沒說完,少年劍已出手,一劍向他刺去。幾乎與此同時,三個漢子同時撲來,和另一少年打了起來,六人一來一往,在閣樓上混戰起來。頓時,桌飛椅翻,碗碟橫飛。


    奎林見狀,早已推窗躍出,半空中把手一招,埋伏在四周的兵將立即圍攏過來。他見六個人都是高手,急令人回去叫隨同欽差同來的兩名大內高手,自己指揮將士圍住了翠微樓,準備擒拿樓上的六人。


    鐵指神丐在奎林躍下窗口時,就大叫上當,正要奪路而走,卻被那少年用長劍封住去路,刷刷數劍,劍招怪異得匪夷所思,招招不離要害之處。鐵指神丐大怒,仗著一身蓋世神功,哪裏還管樓下的官兵,彈指神通全力施展出來。指風淩厲,隔空嗤嗤作響,緊緊在對手九尾、華蓋和天突等死**上招呼,恨不能立刻點倒對手。那三個漢子和另外一個少年也鬥得難解難分,一方高聲喝罵,語言粗俗不堪入耳,一方默不作聲,二十幾個回合,三人中竟有兩人帶傷。


    阿貴帶來的大內高手聞報後,即刻如飛趕來,兩百名卜奎的弓箭手也疾馳而來。


    鐵指神丐一看不好,高聲叫道:“老朽向來不願群毆,改日再領教姑娘的劍法。”說完,丟下那三個漢子,跳下樓打算溜走。一把長劍橫在胸前,奎林笑嘻嘻地說道:“素聞老先生大名,今日有幸一會,不留下幾招就走麽?”


    “鼠輩狂妄,你也配與老夫過招。”鐵指神丐正氣不打一處來,一見是剛才裝睡的人擋路,咆哮著攻上。鐵指隔空認**,兩人相距數尺,奎林自覺臂儒**有一股勁力戳來,劇痛酸麻,長劍幾乎脫手。心中立時大驚,這才明白眼前老家夥並非虛傳,實在是絕技駭人,忙提起十二分精神,認真對戰。


    當另外幾人也跳下樓時,立即被官兵團團圍住,一名帶傷的青龍幫弟子終於力竭被擒。那兩個少年書生打翻十幾名兵丁後,一聲嬌斥,雙**上街道旁的屋宇,轉眼消失在遠方。


    這幾天來,滿迪被押後的滿府,陰雲籠罩,愁雲密布,無論是家眷還是仆人,都整天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偌大的府邸,內院清清,門前冷落,一改過去那種賓客不息,車水馬龍的情景。


    敏日娜就在這短短的幾天裏,飽嚐了世態炎涼的苦澀滋味,同時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惶恐和迷惘。家門的敗落,雖然是哥哥和父親的徇私枉法,多行不義所致,但和自己不能說沒有關係,最起碼,在家族的敗落中,自己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在這場風暴和危機中,她對得起良知,對家族則有愧疚感。這種情感上的折磨使她異常痛苦,夜半輾轉不眠時,多少此捫心自問,她恨惡習難改的哥哥,又氣糊塗透頂的父親。是的,這一切不都是自食惡果,天理報應的因果循環嗎?每想到這裏,她的心稍稍平靜了一些,那種愧疚的煎熬和折磨漸漸變成了淡淡的傷心,甚至暗自慶幸哥哥離開塵世,免去了這個家族留給世上的許多孽債!但是,她不能不為年邁的父親禱告,希望能化災消難,苟渡殘年。


    她此時的心像草原秋天的雲,變化無端,時而祝願這裏,轉而又惦念那裏,牽腸掛肚最多的還是巴特熱。當她愛上巴特熱時起,就把自己的命運同他緊緊綁在了一起,特別是聽到他說帶自己回索倫草原那會兒,那神奇的千裏牧野時時令她神馳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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