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巴特熱拿下!”滿迪不容分說,下令抓人。幾名兵丁猶豫著上前,卻是不敢動手。


    “誰敢拿我?”巴特熱氣憤之下,仰天慘笑幾聲,抽出長劍,一副豁出來的樣子。此時,他才感覺到自己是那麽無助,長劍劃出一個長河落日的招式,大吼道:“眾將士聽著,擋我者死!待我取了滿迪的項上人頭,再向朝廷請罪。”


    這幾句話用足了內力,有如雷鳴,在夜空中悠悠飄去,所有的將士駭然失色,紛紛後退。


    “巴特熱,你是要反叛朝廷麽?倘若你無罪,不會上折自辯嗎?”滿迪一看巴特熱要拚命,也心虛起來,他知道以巴特熱的功力,想留住他是不可能的。真的較上了輕兒,自己還真的性命難保,右手一舉,幾十名弓箭手彎弓盤馬,把巴特熱圍住。


    “哼,無稽之談。”巴特熱譏笑道:“我索倫部世世代代恭謹本份,為大清朝屢立汗馬功勞,從未有非分之想,今日敞人就自豁出性命,也要和你這個隻會栽贓陷害,殺良冒功的小人一見高低。”


    “一派胡言!”滿迪知道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讓巴特熱這樣說下去是不行的。他策馬退後兩步,心生一計,大喊:“巴特熱,三具屍首從你府中抬出,你要理論自有公堂,既然問心無愧又怕三堂會審嗎?你難道要以匹夫之勇壞了索倫的清名麽?”他專門挑那些能夠打動巴特熱心的字眼兒,果然,巴特熱聽了這話,沉默一會兒,仰天長歎一聲,說:“也好,既然是這樣,你我自有公堂申辯之時”。說完,拋掉兵刃,束手就擒。


    郊外。鐵指神丐和慧瑛的決鬥也到了勝負立見分曉的時候。


    “姑娘勝……之不武,不過是趁人之危而已”。鐵指神丐年記已大,又和巴特熱鬥了一千多招,此時已筋疲力盡,慧瑛的功力雖然遜於巴特熱,可那股刁鑽狠辣的招數遠遠超過巴特熱。兩百招一過,他自知將力竭而亡,心裏暗歎自己英雄一世,不想命喪於此。


    “嘻嘻,老東西,什麽勝之不武,殺了就是殺了。姑娘今天要用你的人頭心肝祭我三師伯,你的腦袋總算是物有所值,該高興才對呀。我看你還是自裁的好,免得人家說我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人,壞了我的名聲。你已經七老八十了,也就是個臭皮囔,本姑娘還小著哩,這碗江湖飯還得吃下去呀,對不對?”慧瑛嬉笑怒罵中,一把長劍忽左忽右,時上時下,三分廝殺,七分挑逗,口中冷言冷語,都是諷刺挖苦的話,盡情地戲弄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怪俠。


    鐵反映神丐哪裏受過如此的窩囊氣,牙咬得格格響,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卻不再吭聲,他知道對方見自己氣力耗盡才敢如此放肆,眼下不是鬥嘴的時候,還是尋找機會脫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一定要在今天一爭長短呢。


    事趕湊巧,也是鐵指神丐命不該絕。敏日娜火急火撩地趕到,一看決鬥的並不是巴特熱,而是慧瑛在與鐵指神丐苦鬥,急問:“巴特熱呢?”


    “喲,這不是滿府的千金麽?”慧瑛一見敏日娜,酸溜溜的感覺又上來了,嘴裏調侃著,手上卻絲毫不見慢,趁鐵指神丐一分神,一劍劃破他的左臂。(.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鐵指神丐一驚之下,倒縱出一丈開外。


    “別打了”。敏日娜心急如火,急欲探聽巴特熱的下落,所以搶前一步,用刀壓住了慧瑛的長劍。


    “嗬嗬,到底是一夥的呀,來吧,本姑娘以一對二,這下勝之有武了吧。”慧瑛哪裏知道巴特熱府中的實情,一看敏日娜出手,半惱半逗,刷刷幾劍,分攻鐵指神丐和敏日娜二人。精神頭一足,劍氣大盛,漫天的劍花罩住兩人。她對敏娜的功力心中有數,自知以一敵二也有勝算,索性半真半假,一塊解決了他們,就是傳了出去也是冠冕堂皇。


    這目中無人的傲慢姿態,使敏日娜勃然大怒,她從小到大啥時候受過這樣的奚落,手中刀立刻上下翻飛,三人戰成一團。


    不一會兒,敏日娜才省悟到眼下的情形,心裏又急又悔,自尊心又不肯讓她罷手。直到棱梅氣急敗壞跑來報信,這稀裏糊塗的爭鬥才停了下來。


    鐵指神丐在地上打坐。


    慧瑛聽了棱梅和敏日娜的話,才知道事情壞了。現在巴特熱的性命都很難保,不要說滿迪放不過他,就是齊天嘯也不會閑著。他要的是秘籍,就會不擇手段地折磨師兄,江湖上的人,那是什麽手段都能使出來的嗬。她的腦袋此時正在飛速轉動,救出師兄一齊南逃,是勸他脫離仕途的最好機會,不過怕不容易。滿迪現在一定是恨之入骨,肯定會嚴加看守,又有青龍幫的高手,硬來是不行。另外,師兄經此一難又會怎麽想,憑他束手就擒的樣子看,還是不死心,想在朝廷上討個公道。這就等於說既是有人劫獄救他,他也未必肯走,榆木腦袋嗬!想到這裏,她茫然瞅了瞅六神無主的敏日娜,又看了看手足無措的棱梅。


    “侯老前輩。”慧瑛一改剛才那種凶神惡煞的樣子,換了一種口吻,對閉目打坐的鐵指神丐說:“本姑娘想與前輩化亂為友,不知你是否願意?”


    “哼,老朽雖然功力不逮,但也不會俯仰與人。想做什麽,劃出道來吧。”鐵指神丐微微睜眼,語氣一點不示弱,他已凝聚了幾分氣力。


    “前輩也是武林響當當的人物,一定是一言九鼎嘍?”


    “怎麽說,不必拐彎抹角。”


    “如果本姑娘今日放你一馬,前輩會如何報答呢?”慧瑛試探著問,暗地裏卻蓄勁待發,打算話不投機就立下殺手。


    鐵指神丐早已知她的心思,借著回複的三成真氣,一躍而起,開口說道:“不錯,老朽今日承蒙姑娘手下留情,看來姑娘對老朽也是必有所求。這樣吧,人世間隻有這個情字難還,老朽可不願欠姑娘的,說吧,要怎麽還?”


    “青龍幫主齊天嘯受前輩節製,你的話他不敢不聽,對麽?”


    “當然,老朽一句話,他們莫敢不從。”鐵指神丐點了點頭。


    “我師兄落難,齊天嘯必定趁機發難,此人功力高強,除了你以外,無人可以製服他。所以――”


    “老朽明白了。姑娘是要老朽保護你師兄的安全。”


    “不錯。不過並不是沒有限期,隻要七天就行,七天之後,一切就與你沒有關係了。”


    “好,一言為定。”鐵指神丐滿口答應,他正需要七天時間療傷,七天以後的事就又當別論了。


    “前輩一諾千金,姑娘告辭”。慧瑛說定,招呼棱梅而去。


    敏日娜懷著紛亂複雜的心情回到了府中,盡管心裏痛恨哥哥平日裏的所作所為,可總歸是骨肉之情,陪著老父流了一會哀痛的淚水。然後,怒氣衝衝抓住哥哥身邊的家將,在一處僻靜之處厲聲喝問:“你從實說,我哥哥被何人殺死,紅豔父女又是怎麽死的?”


    “回小姐的話,瓦叁領是……被巴特熱所殺。”家將哆嗦著答。


    “說實話,不然本小姐割下你的耳朵。”敏日娜恨這幫爪牙平日裏為虎做傖,另一方麵也是嚇唬,拔出刀威脅。


    “是實話,是瓦參領自己講的。”


    “你如何能確定是巴特熱?”敏日娜明知巴特熱在效外與鐵指神丐決鬥,當然不信,把刀刃貼在家將耳邊。


    “小人說的都是實話,那是正宗的迷幻劍法。”家將信誓旦旦。


    “那人始終沒有露出真麵目嗎?”


    “沒有,小的們隻是從嫻熟的劍法中猜到一定是巴特熱。”


    “那麽紅豔呢?”敏日娜摸出一綻十兩的銀子塞給家將。


    “謝小姐。”家將受寵若驚,裝好了銀子,向四下看了看,低低說道:“瓦參領殺了紅豔父子,這筆帳必然算在巴特熱身上。嘿嘿,小姐是沒見到,那紅豔女子死的是慘不忍睹……”


    敏日娜呆呆地愣在那裏,她明白了,也驚呆了。瓦力格殺死紅豔父女,目地是滅口栽贓,而慧瑛冒充巴特熱殺死瓦力格是為了什麽呢?從表麵上看,她仿佛是在替師兄出口惡氣,可實際上也是害了巴特熱。剛才在效外,她又與鐵指神丐達成協議,要他保護巴特熱,這個女殺手到底要幹什麽?這一切事情的發生撲朔迷離,令人不可思議。使她稚嫩的頭腦無法承受,趁著曙色未動,嘈雜聲漸息的空當,去見父親滿迪。


    是什麽目的,該說什麽,她還茫然不知。


    “先休息吧,有什麽事天明以後再說吧。”滿迪看看麵含淚相,神色恍惚的女兒,還當她是悲憤過度,無法安歇。


    “女兒有幾句話要問。”敏日娜憂鬱的說,家人一聽,不等吩咐就退了出去。


    “哦?”滿迪瞅著心事重重的女兒,頗感意外,靜等下文。


    “巴特熱今夜根本不在府中,如何會殺死我哥哥的呢?”


    “什麽?!”滿迪象聽到了個炸雷似的,身體一震,仿佛見了個陌生人似的,打量著女兒,嘴唇哆嗦著,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聽鐵指神丐說,他今夜在郊外與巴特熱決鬥。”


    “你見了麽,你晚上到哪裏去了?”滿迪兩頰上的肉可怕的痙攣著,惡聲惡氣地問。


    “女兒是……聽人家說比武之事,一時好奇,趕去偷看的。”敏日娜一見父親那從來沒有過的凶狠目光,渾身不覺一顫,隨口編出一套假話,瞞了過去。


    “記住,敏日娜,你哥哥是帶人去救那民女才遭了巴特日的毒手。這血海深仇可不能為……兒女私情所誤。”滿迪疑惑的目光在女兒臉上掃了半天,含沙射影的叮囑。


    “眼見巴特熱和鐵指神丐比武的大有人在,紙裏怕是包不住火。”敏日娜固執的說,也是暗示父親放棄栽贓於巴特熱的打算。


    “還有誰?”滿迪凶光畢露。


    “除了青龍幫的人,好象還有巴特熱師門中的好多人。”敏日娜故意將好多兩字咬的很重。


    “嗯,江湖中人,不足為信。”滿迪的神色稍微一緩,低頭沉思起來。


    敏日娜知道說什麽也沒有用處,哥哥的死使父親失去了理智,仇恨使他忘掉了一切,哪裏還顧得上是非曲直。她歎了口氣,隻好姍姍離去,以免讓父親看出破綻。


    眼望女兒離去,滿迪無限惆悵地歎了口氣,如此的結局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這場爭鬥的代價太大,失去唯一的兒子是他無法承受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隻有豁出一切幹下去了,總之不是魚死便是網破。既然硬撐下去,就必須堵塞一切漏洞,敏日娜剛才說巴特熱夜裏不在府中,這可是個危險的信號,一旦這些江湖人傳出去,那就露出了馬腳。


    對巴特熱的處置,他大傷腦筋,巴特熱是欽點記名副都統,看管的嚴點會落個虐待朝臣或擅作主張的罪名。定罪是朝廷事兒,自己隻不過暫時拘押,究竟如何處置,那還要等重臣們的決定。看管的鬆點也不行,一旦跑掉要麻煩,在沒有接到禦旨或內閣大員來到之前,不能出一點差錯。想了一會兒,他決定派人把巴特熱關進地牢,那是關死囚的地方,嚴令守軍嚴加看守,任何人不得探視。


    城中一家客棧中,鐵指神丐和齊天嘯正在商議如何處置巴特熱,時而低聲細語,時而有激烈爭執,麵紅耳赤。


    “侯兄,瓦力格已死,這事肯定驚動了黑龍江將軍,弄不好京師也知道了。一旦委派官員來審案,我們的下手機會就越少,這一點老兄不會不明白吧?”齊天嘯十分焦急,苦口婆心勸鐵指神丐。


    “七天,就七天。”鐵指神丐雙手抱在胸前,半閉著眼,說:“幫主,咱們可是約定在先,你拿秘籍我要人,不然老夫能千裏迢迢跟你到這來?”


    “幹掉巴特熱,你我各取所需,不是挺好麽?”


    “七天後動手,早一天也不行!”鐵指神丐有點不耐煩,說的斬釘截鐵。


    “到底為什麽?”齊天嘯大惑不解。


    “這……”鐵指神丐神色微變,支支吾吾。


    “侯兄有什麽難言之隱吧?”齊天嘯猜到幾分,但仍然試圖說服鐵指神丐。“侯兄,我們江湖中人犯不著守官府的規矩,滿迪對付巴特熱還可以,咱們不吃那一套。劫了獄走人,讓他幹著急去吧。”


    鐵指神丐麵色難看,斜視著齊天嘯說:“齊幫主,明人不說暗話,你我二人內傷都沒有好,就是劫獄也不一定能劫成。別忘了,巴特熱的那兩個師妹一定會暗中守護他,幫主別說是受了傷,就是沒受傷恐怕也很難對付……”


    齊天嘯一聽這話猛然省悟,神色大變,低下了頭。不錯,慧瑛刁鑽凶險的劍影又浮現在眼前。


    天,已經亮了。


    塞外,豔陽高照,空曠無垠。


    一隊旌旗齊整鮮明的兵馬行駛在科爾沁草原。馬隊中間,阿貴頭戴雙眼花翎,身著四團龍卜褂,白馬紫韁,威風凜凜。


    十日前,聖旨一下,命他為巡邊大臣,吏部尚書尚阿力,內大臣溫福一同巡視北部邊境。


    阿貴沒料到皇上點名要自己這個內閣大學士去巡閱,正在疑惑中,皇上召見了他,這才明白派自己出巡,是有一番深意的。


    “前不久,朕看了索任部副都統圖海的奏折,和巴特熱一樣,是彈劾卜奎副都統滿迪的。曆數的參款十幾條之多,都是貪贓枉法,驕姿跋扈的事例。索倫部與卜奎近在咫尺,圖海所奏言之鑿鑿,落地有聲,於巴特熱所奏大致略同,看來滿迪的劣跡昭著,群情激憤嗬”乾隆皇帝緊鎖眉頭,怒容滿麵。阿貴知道皇上一定有密報,不然口氣不會這樣肯定,發這麽大的火。“滿迪有負朕意,舊過未補,又添新禍,屢屢招惹事非,有損天朝在邊民中的德威。所以朕讓你以巡邊為名,代朕撫慰邊陲軍民,主要是詳查滿迪和巴特熱之間的糾葛,妥善處理。――哦,可讓都察院和理藩院派員隨往。”


    “臣遵旨。臣一定鼎立而行。”阿貴一聽就知道是尚阿力和溫福搞的鬼,把這得罪人的苦差事推給了自己,心裏暗罵尚阿力是老狐狸,卻無法抗旨。


    “阿貴,”乾隆皇帝象是看破了他的心事,意味深長的又說:“朝臣之中,你是最知朕心思的,滿迪和巴特熱雖說不是什麽重臣,可也是封疆大吏,邊陲之地的兩名二品大員,這樣鬧,難免讓人議論紛紛。這二人都是武官,又曾是你的治下,所以你去才讓朕放心。記住,對外,要做的不偏不倚,對內,要以安撫為主,妥善處理。哼,滿迪太不爭氣!”


    “倘若一時查不清,可否帶回京中?”阿貴聽出了份量,他知道了皇上的用意,吏部尚書掌管官員的政績,內大臣溫福是皇上的又一隻耳目,都察院的左副都禦史查案,理藩院侍郎掌管蒙旗事務,最後的決定權落到了自己手中。皇上是把大權交給了自己,責任重大,風險也大嗬。他腦子一轉,試探著問皇上,企圖給自己留點餘地。


    “是待參還是帶回京中麽,可酌情辦理。”乾隆皇帝見阿貴耍滑,沒有生氣,頗為體諒的說:“查明後是就地處置或是帶回京中,可與其他幾個大臣商議。”


    “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索倫鐵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圖格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圖格騰並收藏索倫鐵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