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發生的一切,前後一聯係起來,巴特熱開始懷疑起瓦力格,是瓦力格邀自己去翠微樓,並且從容下**。雙方廝殺的時候,都是衝著自己,瓦力格和其他官員毫發無損,豈不怪哉?


    瓦力格的人品有口皆碑,酒色財氣樣樣俱全,搶男霸女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隻是無人追究罷了。利用青龍幫來鏟除自己,又掩飾罪證,是很有可能的事!另外,在卜奎城沒人有這麽大膽子搶劫民女,瓦力格的身份和條件,比京師濟爾哈朗府中的色普要好多了。


    他沒有把自己的懷疑告訴師妹,一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二是慧瑛那火爆脾氣可不管那麽多,什麽龍潭虎**都敢闖。瓦力格是從三品官員,是滿迪的兒子,沒有實實在在的把握,是聲張不得的。他思索了很久,覺得瓦力格一定會將紅豔藏匿在府內,當然,絕對不會讓滿迪知道。唯一的辦法還是夜探滿府,至少找到點蛛絲馬跡……假如紅豔真的在滿府,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救出,瓦力格即使是丟了人,量他也不敢聲張。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麽今天同青龍幫的大戰,就有可能是瓦力格串通青龍幫聯手對付自己。他喝下藥酒,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惺惺作態,現在自己是在明處,對手們卻在暗處,明查不行,暗查的話,不能動一兵一卒,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巴特熱心中頓覺一種顧影自憐的悲淒感,堂堂朝廷的三品大員,竟然如此忍氣吞聲,想想真令人心寒。


    他想讓師妹助自己一臂之力,瓦力格和青龍幫一聯手,他感到孤掌難鳴。猶豫了半天,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慧瑛是難得的好手,叫人擔心的是嗜殺成性。自己這個朝廷命官,關鍵時刻卻找江湖人士尋求庇護,名聲不佳不算,還會遭到上麵的猜忌和怪罪!到時候真的把滿府鬧了個天翻地覆,麻煩反而大了,害了師妹,也累及了自己。


    “師妹,依師兄看,你們最好不要插手這事兒。”


    “師兄是什麽意思?”


    “這事由副都統衙門來解決,你們就不必趟這個渾水了。你們出來時日不短了,還是南歸的好。”巴特熱有點言不由衷,準確得說是不想讓慧瑛出頭,但話說得不得體,倒有催對方走的意思。


    “師兄是在逐客麽?”慧瑛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心下慘然。她沒料到自己領著人千裏迢迢來到這裏,真心實意地幫助師兄,卻遭到了如此冷遇,巴特熱這麽不近人情,負了自己一片情意,覺得十分委屈,失望。她向來要強,不示弱於人,心中難過,表麵一點不露。


    “師妹不要誤會,為兄確有難言之隱……”


    “哼,是怕我們這些江湖人累及你的官聲,還是有什麽別的原因?”慧瑛盯著巴特熱的目光十分複雜,女性的細心多疑的毛病暴露無疑,口氣執拗起來。


    “師兄,師姐為了尋你,費了多少心血,你怎麽能這樣待她?你知道嗎,為了你,師姐和師父――”一直默默無語的棱梅,實在氣不過,責備著巴特熱。


    “棱梅,還不住嘴!”又羞又怒的慧瑛厲聲喝斥,打斷了棱梅的話。好勝和虛榮使她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冷漠,蹭地立起身,叫了聲:“我們走,棱梅。”揚長而去。


    “姑娘,姑娘留步。”單鵬飛追出門,可慧瑛和棱梅已經遠去。


    “看來,你這位師妹……性情如火。”單鵬飛原想說你的這位師妹對你一往情深嗬,但覺不合時宜,中途又改了口。


    巴特熱見慧瑛忿忿而去,心裏很不是滋味,有內疚,有茫然,還有一絲寬慰。對單鵬飛的話似聽非聽,默默地想著心事,籌劃下一步的行動。


    這是他走入仕途,離京赴任不久遇到的撓頭事,比起戰場上的打打殺殺,血雨腥風還叫人頭痛。這使他對仕途和人生開始惶惑起來,省悟到遠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不僅僅是瓦力格,許多各級官吏大都是庸庸碌碌,麻木不仁,令人失望。朝廷有這樣一批昏聵無能,不顧國家社稷,隻知中飽私囊,為非作歹的奸臣,實在是可悲。


    自己身為從二品正三品武官,卻無法公正處置殘害百姓,橫行無忌的罪犯,尚且偷偷摸摸,冒著危險去自行解決,何談黎民百姓呢?!


    “老伯,今夜潛入滿府,在下盡力而為。一旦找到紅豔姑娘,拚死也要帶回。”巴特熱下了決心,不再考慮其他,滿滿飲下一杯酒,毅然決然地說。


    “隻怕大人孤掌難鳴,是不是讓慧瑛……”單鵬飛憂慮地看著巴特熱,怕傷了他的自尊心,支吾了過去。


    “老伯放心,在下是悄悄潛入,滿府的兵將,奈何不得我。”


    初夏的風,宛若少女柔軟溫煦的手,輕輕撫摸著巴特熱燥熱的兩頰,撩過耳邊,酷似老態龍鍾的慈母,貼著他耳邊低聲慢語,千叮萬囑。


    夜,一陣小雨剛過,空氣濕潤清新,從房脊瓦片滴下的雨水,發出輕微有節奏的響聲。


    滿府大院內一片靜謐,敏日娜身著夜行衣,戴上了麵罩,躡手躡腳向院西側的西廂房走去。走走停停,小心翼翼,她十分奇怪,昨天夜裏明明有家丁守在門口窗前,現在怎麽不見了呢?莫不是躲在暗處或是藏匿在房子裏,她停下腳步,貼在一棵大樹後側耳啼聽。


    片刻間,房門吱地悄然開啟,一條人影閃出,輕如狸貓,左手夾帶一人,行走極快而沒有一點聲響。此人也是一身夜行服,頭戴麵罩,輕功相當了得。她身形一閃,輕輕溜到了房門前,準備跟蹤夜行人。驀然腳下踩到軟綿綿的什麽東西,蹲下來一看,竟然是自家的兩名家丁。伸手一摸鼻息如常,隻是身體動彈不得,心中不由讚歎來人的點**功夫,以致兩名家丁哼都沒哼出一聲,就如死豬一般倒地。


    敏日娜前來就是為了悄悄放走這個女子,替哥哥勾去一筆孽賬,積上一點德。現在一見有人捷足先登,救出這個女子,心中樂不可支,鬆了一口長氣。如果不是黑夜,雙方又都戴著麵罩,不願以真麵目示人,真有心結識一下這俠義之人。眼見那人將走近後院大牆,她轉身打算回房,轉念一想又停了下來。她記起昨夜躥牆而去的幾個武功不弱的人,如果這幾人是哥哥請來的同夥,那麽,來人未必能輕易走脫,院內樹叢中很可能有埋伏或是暗哨。不能走,先看一看,一旦來人遇險,有必要時可以出手幫他一下。


    還沒等敏日娜想完,前麵的樹叢中,屋脊瓦簷上跳出七八人,悄無聲息地圍住了夜行人。雙方一言不發,一照麵就戰成一團,仿佛事先約好,有什麽默契似的。


    看到這些人把夜行人圍在這個角落裏打,敏日娜立時明白了哥哥的良苦用心。在這遠離內宅的僻靜之處打鬥,不會驚擾府中的人,可見,哥哥一方麵不讓府中人知道自己的醜行,又意欲除掉夜行人,可謂用意頗深。這大概就是眾人不大呼小叫,隻是惡狠狠拚殺的原因,可憐這夜行人,怕是要救人不成,反倒自身難保。


    路見不平,當以拔刀相助。敏日娜暗中取出兵刃,準備出手相助,她仔細看去,又是驚訝不已。這夜行人在眾人的圍攻中,不見半點懼色,長劍一揮一掃,又削斷兩人兵器,左掌上下翻飛,劈掃拍擊,勁風颯颯,不斷有人中掌中劍撲倒,發出忍痛不住的悶哼聲。


    敏日娜暗暗叫好,對夜行人的武功似曾相識,正琢磨之間,猛見一人有如大鵬,淩空而至,落在夜行人麵前。其餘眾人一見,紛紛向後退去,敏日娜定睛細看,借助寥寥星光,依稀可見來人是個須眉長發老者,瘦骨嶙峋,麵目猙獰。另一個老者站在距他一丈遠,低低說:“這個點子就是。”


    須眉老者身形一穩,打量了夜行人一眼,低低道:“好,老夫看了一會兒,是不錯,迷幻劍法的衣缽傳人武功不壞!”須眉老者刺耳的怪聲在夜風中,酷似山魈,陰森怪戾。


    夜行人一見來人的身法,停下手中的劍,冷冷問:“前輩是――”


    “老朽的俗名不提也罷,不過江湖上的朋友送給老朽一個綽號,鐵指神丐。隻是謬讚得很。”


    夜行人聽了一愣,躲在暗處的敏日娜也是渾身一震,知道來者是川陝四怪之一的侯雲中。聽自己的師父提到過,據說此人以點水馭風般的絕頂輕功,隔空點**的指力震懾江湖,為人亦正亦邪,處世乖舛,但不管黑道白道,都給他點麵子,盡可能不招惹這個難纏的煞星。看來,夜行人今晚是凶多吉少,不但救不了人,恐怕自己也難全身而退。鐵指神丐的話又叫她困惑不解,夜行人怎麽又成了迷幻劍法的傳人了呢?當今世上,會使這種劍法的人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在此地隻有巴特熱――敏日娜的心猛地懸了起來,緊緊握著兵刃,觀察場內情形的發展。


    “請問前輩,”夜行人默認了自己的身份,低聲說:“在下乃一武林末學,不知什麽地方冒犯了前輩,也不知前輩何故不惜幾十年的聲名,竟然為虎傅翼,與晚輩為難?”夜行人從容鎮定,語氣不卑不亢,婉言相勸,有希望鐵指神丐退出這場紛爭的意思。


    “嘿嘿嘿,小娃兒。”鐵指神丐喋喋怪笑道:“想當年我川陝兄弟闖蕩江湖,是何等威風,何等逍遙?不想兩個弟兄全命喪你師父之手,聽說有一個還被你暗箭所傷。哼,此仇能不報麽?你師父去了,這舊賬當然要你來還,你是晚輩,如何鬥法,你劃出道來吧。“


    “兩位前輩的死,怪得了我們師徒麽,前輩不妨想想,外人索逼你的點**秘籍,前輩該當如何呢?”夜行人憤然駁斥,一把拉下麵罩。敏日娜一見果然是巴特熱,幾乎喊了出來。


    “侯大俠,何必多費口舌。”站在鐵指神丐身後的齊天嘯一看急了起來,他急盼雙方立刻動手,可又不敢太過催促。


    鐵指神丐一擺手,不客氣地打斷了齊天嘯的話,說:“齊幫主急什麽,有老朽在這裏,盡管放心好了。話總要說個明白,――再說,你不是說還有兩個會迷幻劍法的女娃兒麽?今天一並拿下。”


    鐵指神丐大大咧咧說,似乎是要取走什麽東西一樣隨便。


    “前輩是非趟這道渾水嘍?”巴特熱抽出長劍,立好門戶。


    “老夫不管那麽多,我的兩個師兄弟死在你師父手上,隻能與你了斷。這不算以大欺小,以強淩弱吧?”


    “即是這樣,晚輩隻好從命。不過,可否明日在郊外林中?”巴特熱還是幻想先帶紅豔脫身,然後就無後顧之憂。


    “嗬嗬,巴特熱,你當老夫是三歲頑童麽?你是三品大員,在軍營內可以呼風喚雨,今日你一脫身,再找你怕就難嘍!”鐵指神丐一口回絕。


    巴特熱一看大戰難免,忙回身向紅豔使了個眼色,紅豔向院牆旁靠去。幾個滿府家丁一看,立刻搶步上去,意欲抓回紅豔。巴特熱正要持劍迎上,又發現幾個家丁呆立不動,姿態各異。他此時才認識了鐵指神丐的功夫,幾個家丁的舉動顯然是惹惱了鐵指神丐,他見家丁們當著自己的麵動手,十分惱火,指力在兩丈開外隔空認**,點中幾人的**道。


    除了齊天嘯和巴特熱,所有的人都大驚失色,如此神功,前所未見。


    鐵指神丐一看以儆效尤的法子鎮住了眾人,心中十分得意,正想奚落滿府的人,卻神色大異地衝著遠處院牆大喝:“什麽人!”左手微揚,一枝袖箭射去,擊碎了瓦片哢哢裂響。眾人不知所以,麵麵相覷,巴特熱發現牆頭人影一閃,心裏驚訝,今夜到底都有哪些高手雲集在此?


    “動手吧。“鐵指神丐向巴特熱說。


    “前輩不用兵刃麽?”巴特熱見鐵指神丐空手,問道。


    “就是見了閻王老子,老朽也是這樣。”


    交手十幾招,巴特熱領教了厲害。對方的點**功夫非同小可,指力虛實不分,每一招都必須加意提防,說不定哪一指飽含內力,點到了要**,那一切努力就付諸東流。他開始采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打法,閉住全身的**位,將一套迷幻劍法使得神出鬼沒,舞得水泄不透。


    鐵指神丐沒想到巴特熱年紀輕輕就會閉**法,心裏一沉,那種二三十招內點倒巴特熱的雄心頓時一落千丈。對那層出不窮,防不勝防的怪招頗忌憚三分,隻好盼望鬥過百十招後,等巴特熱內力消耗差不多時,一舉成功。有了這個打算,他開始施展絕頂輕功,飛走遊鬥,意在消耗巴特熱的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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