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陳然的那個人和陳家有生意往來,為了自家生意,陳家人隻象征性地要了點賠償。


    整個陳家包括陳然的母親沒一個人為他的死感到難過,草草火葬。


    範卿雨他們也沒能見到陳然最後一麵,隻聽說那孩子死的時候手上緊緊攥著一塊東西,取不下來,跟著屍體一起燒了。


    所以範卿雨一看到那塊月餅就知道那是陳然給周佑做的月餅。


    屋子裏很安靜,安靜到隻有範卿雨自責的抽泣聲,“都是我的錯,那天我應該早點出去找然然的……”


    這一年她每次周佑發病情緒失控的時候,她都在後悔,要是那一天她聽孩子的話去找陳然,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周彭飛心疼的抱著她安慰,“這怎麽是你的錯,都是那個肇事司機的錯!”


    彭老太太別過頭,偷偷抹淚。


    聽著範卿雨壓抑的哭聲,其他人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眼淚淺的肖琳也不住掉了眼淚,她翻包去拿紙巾的時候,卻發現喬慈安低著頭,胸口衣服上有小塊印子,晶瑩的淚珠還在不停滾落,身體微微顫抖。


    肖琳眼淚流的更凶了,喬道長都這麽難過,可見陳然那個孩子也太慘了吧。


    楊帆心裏沒太大情緒波動,麵上也沒什麽表情變化,她向喬慈安那邊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看向連榮,眼裏一片冰冷。


    “這件事確實不是你的錯,”她指向已經快痛暈過去的連榮說:“陳然的死也是他造成的。”


    連榮的身體不自覺顫抖了一下。


    範卿雨從周彭飛的懷裏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錯愕,不敢相信陳然的死和連榮也有關係!


    其他人臉上也同樣震驚,這個老頭還害死那個無辜的孩子,這也太歹毒了吧!


    “這麽和你們說吧,”楊帆雙手抱胸,不緊不慢道,“周佑丟的那一魂在陳然身上。”


    轟!


    周家人大腦一片空白,愣愣地看向周佑,他手中的那塊月餅已經隻剩一小塊了。


    “陳然一死,周佑最後那一魂永遠無法歸位,自然就是最佳的傀儡。”


    聽到這裏,喬慈安再也壓抑不住心裏的情緒,衝上去對著連榮一頓去拳打腳踢,往死裏揍。


    整個屋子裏回蕩的都是連榮的哀嚎聲和拳頭砸到肉的聲音。


    周家人也很想上前去打連榮一頓出出氣,但看著喬慈安這恨不得要把人打死的架勢,他們也不敢上前。


    肖琳,徐茂,段雲嵐,段清華他們幾人見喬慈安這樣,又看向坐在那裏沒有任何的楊帆,臉上滿是擔心,擔心喬慈安會把連榮打死。


    雖然連榮該死,但這樣打死人會有因果,會影響喬慈安道途,祖師爺為什麽不阻止她呢?


    現在喬慈安顧不上什麽因果殺孽,她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隻想打死這個殺人凶手。


    忽然她感覺到衣服被人從後麵輕輕地扯了一下,喬慈安愣了一下,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僵硬著轉過身體。


    “不要打架,打架不好。”


    小男孩那雙亮亮的眼眸裏印著喬慈安的身影,他說:“不要打架。”


    周家三人震驚又懵逼地望著周佑,他剛才不是還在這邊的嗎?什麽時候跑到那裏去了。


    ……


    “喬慈安,師傅不是和你說了嗎,不要隨便打架。”


    喬慈安耳邊突然響起那道熟悉又遙遠的聲音,眼前小小的身影逐漸和記憶那個身影逐漸逐重疊。


    時間瘋狂回溯,又回到那個傍晚,夕陽絢爛,年幼的女孩倔強又不服反駁麵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上的道袍洗到泛白。


    “師傅,是他們先欺負我的!他們罵我是沒人要的野種!”


    “我才沒忍住動手打他們的,我沒錯!”


    聞言,中年男人滿是心疼,但想到那幾個被揍進醫院的孩子,還有要賠付的那一大筆醫療費,肉更疼,他長歎了一口氣,蹲下。


    “他們都是普通人,師傅不是教過你嗎,修道之人的拳頭不是用來對普通人的,是用來降妖除魔的。”


    小女孩很委屈,“可是他們欺負我,我不動手的話,他們就要打我。”


    “你看看你,師傅平日裏怎麽和你說的,讓你好好學畫符你都不好好學。”


    中年男人認真地給她提建議,“你可以畫兩張臭屁符讓他當著很多人的麵放屁,丟臉呀。”


    “或者你畫黴運符,讓他倒黴運呀。”


    “你看看呀,你揍了他的話,我們不僅要道歉還要賠錢,你想要的玩具這下又沒錢買了,你要是畫符整他的話,他們就不能找我們賠錢了。”


    女孩的眼神逐漸明朗,原來還可以這樣啊。


    中年男人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不過反擊也要有個度,修道之人不能隨意用自己所學去傷害無辜之人。”


    “我知道的,師傅。”


    “知道了就乖乖去罰站,你這次已經錯了。”


    “啊~還要罰站呀,師傅我肚子餓了~想吃你做飯。”小女孩仰著頭撒嬌。


    “今晚你的晚飯沒了。”


    中年男人起身往破舊的房子裏麵走去。


    “不要啊,師傅,我好餓啊~”


    小女孩急忙追了上去。


    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喬慈安下意識伸出手去抓他們,卻抓了個空。


    眼前的一切慢慢地消失在光影裏麵,理智將她拉回現實,麵前隻有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小男孩。


    喬慈安慢慢蹲下來,視線和他平行,聲音嘶啞,“我很聽話的,不打架。”


    我很聽話,沒有再打架了,所以師傅你能不能回來呀?


    喬慈安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佑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軟軟一笑,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頭發,很好看。”


    喬慈安瞳孔陡然瞪大,視線逐漸模糊。


    “師傅,我們有粉色的道袍嗎?我看我們村裏的女孩子穿的粉裙子都好漂亮呀,我好喜歡呀!”


    “粉裙子有什麽好的,等你以後長大了,直接把頭發染成粉色的,更漂亮。”


    “把頭發染成粉色的?”


    “對,把頭發染成粉的,你以後就是人群中最靚的那個崽。”


    “師傅,你又逗我!”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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