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有著悠久曆史的帝王之城費倫,這座城市擁有無數古老的建築,但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位於城市中央的皇宮了。它還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鷹城。其中一個原因當然是慕尼黑的曆代皇帝都非常熱衷於訓鷹狩獵,皇宮內因此還特別修建了一座鷹塔。每當秋高氣爽之時,大大小小的獵鷹翱翔在皇宮的上空,構成了一道特別豪邁的風情畫卷。皇宮內著名的曼徹斯特大帝長廊殿,裏麵裝飾的壁畫大多數就是以獵鷹為題材繪製的。而另一個原因則是自古以來,鷹便是慕尼黑人的精神象征。從最初的部落時期,慕尼黑人就產生了關於鷹的原始崇拜和圖騰。在慕尼黑人的傳說中,獵鷹經常被形容為聖潔的神鳥,人們相信它會給慕尼黑帶來無比的幸福和力量。而獵鷹更是至高無上的皇權象征,原慕尼黑帝國的國旗就是一隻雙爪持劍的聖鷹。


    在慕尼黑曆史上發生的幾乎所有重大事件,都與這座名為鷹城的皇宮有著密切的關聯。五十年前,巴巴羅薩大帝在鷹城的英靈殿登基。三十年後,他發動了大陸戰爭,並將聖教教皇囚禁在鷹塔中。1928年,曼徹斯特皇族中最後一位末代皇帝斯蒂芬在禦座廳中簽字退位,直接導致了慕尼黑帝國的毀滅。同時,也斷絕了慕尼黑人稱霸世界的野望。從此,作為曆代皇帝專用的辦公地點——禦座廳便黯然的關閉了。


    時隔多年之後,禦座廳終於又迎來了一位新的主人。


    在這間位於皇宮西側的廳室裏,牆上再次掛起那副著名的身著戎裝威容凜然的巴巴羅薩大帝畫像。明亮的陽光從彩綢窗簾的縫隙中照射進來,將正中織有雄鷹圖案的金色地毯照耀得熠熠生輝,仿佛預示著慕尼黑之鷹將重新翱翔在蓋亞大陸的上空。在禦座廳那張香檀木製的巨大辦公桌上,撂著一疊疊厚厚的文件,除此之外,隻有一個造型樸素的沙漏,便再無其他裝飾。梅露西斯看到那個沙漏的底座上刻著這樣一條座右銘:“時日無多,隻爭朝夕。”


    可以想象得到,一個用這樣的名言警示自己的人必然是個忙碌的人。此刻,海因裏希正坐在辦公桌前,他一邊埋頭批閱著公文,一邊抽出一份文檔扔給梅露西斯,向她說明裏麵的內容:“這是最新的報告,傑布拉特已經恢複了健康,從目前的測試結果上看,我們的人造神選者方案已經獲得了初步的成功,你現在可以放心的離開慕尼黑了。”


    梅露西斯看著故意對她視而不見的海因裏希,明擺著告訴她那句沒說出口的話:你還是少管閑事吧!但她並沒有理會海因裏希的潛台詞,直接向他提出自己最後的要求:“在我離開之前,我必須搞清楚真相。我要知道你的計劃會不會影響到我將來的行動。畢竟,你們還需要我來牽製花園精靈。”


    “梅露西斯小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的實力了。”海因裏希連頭都沒抬一下,語氣輕蔑的回答:“就算你能夠牽製一小部分花園精靈的精力,對我的計劃來說也隻是錦上添花而已。說實話,幽暗地域的作用對我們來說並不算太大了。”


    “你……”梅露西斯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努力的壓製住心中的怒火,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用漫不經心的口氣威脅道:“海因裏希將軍,恐怕你對自己的計劃也沒多少信心吧!不然你也不會這麽千方百計的從我嘴裏打聽圖拉的消息,你看我是不是要從他那裏交換一下情報呢?”


    “我警告你,別給我惹麻煩!”海因裏希終於放下了筆,他抬起頭冷冷的盯著梅露西斯,警告她:“要不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我早就把你塞進飛艇,打發回老家了!”


    “我父親……”梅露西斯的耳朵猛然一抖,大聲追問道:“告訴我,我父親到底是誰?難道他也參與了你的計劃?”


    “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已經全部結束了!”海因裏希非常強硬的拒絕道:“你沒必要知道這些!”


    “你這是什麽意思?”梅露西斯同樣倔強的堅持:“如果你不告訴我實情,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就在雙方的火藥味趨於濃烈的時候,大廳後麵的木雕屏風後麵突然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這個蒼老的聲音輕聲請求道:“海因裏希,麻煩你讓我單獨和她呆一下。”


    “沒問題,審判長閣下。”海因裏希向屏風後麵的老人恭敬的點頭回答。然後他包含深意的看了梅露西斯一眼,便轉身離開房間。


    “孩子,我們還是又見麵了。”等禦座廳的大門合上之後,老人才從屏風後鑽出來。他用滿含慈愛的目光看著梅露西斯,向她介紹道:“容我介紹一下自己,我就是被稱為‘遊俠之王’的曼森伯格,同時也是現任暗影公會的會長。”


    “父親!”梅露西斯愣愣的看著麵前這位曾經在魏儂畫展上遇到的老人,終於明白過來。她激動的喊道:“您是我父親,對不對!?”


    老人點點頭,感慨的承認道:“不過在黑暗精靈中,似乎隻有侍父的說法。”


    “父親……”梅露西斯一下子撲進老人的懷裏,難過的問道:“您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沒有認我嗎?”


    “按幽暗地域的傳統,一旦從家族中脫離出來,即使是血親也不會相認的。”曼森伯格撫摸著梅露西斯的秀發,對她歉意的說:“原諒我,孩子。”


    “沒關係,父親。黑暗精靈那些陋習早就應該被廢止了。”梅露西斯緊緊的抱著曼森伯格,聲音變得有些傷感:“這也是母親理想,可惜她……”


    “孩子,你不要太難過。”曼森伯格安慰道:“雖然你母親不在了,但她的理想正按照計劃一步步接近現實,很快我們就能完成她未竟的事業了。”


    “父親,為什麽母親她以前不告訴我這些。還有……”梅露西斯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藏在自己心中的擔憂講出來:“暗影公會到底是什麽組織,您所做的這一切讓我感到非常擔心和害怕。”


    “有些事情的起因相當複雜,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讓我慢慢告訴你吧。”曼森伯格寬厚的笑笑,然後拉著梅露西斯坐下,開始講起那段糾纏半生往事:“有些事情可能你並不太清楚。這要從很久之前在魔索布萊城發生的一場排名之戰說起。當時你母親所在的家族由於這場戰爭而產生了分裂,並釀成了大規模的仇殺。在那場血腥仇殺中,由於她的死敵把她追殺得太緊,使她不得不離開幽暗地域逃向地表。但你也知道,作為一名黑暗精靈是很難在地表上生存的。不過幸運的是,由於她過人的膽識和一些偶然的機會,她被暗影公會破格接納了。”


    “我母親也是暗影公會的成員?您和母親難道是在地表上認識的?”梅露西斯驚訝的問道,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居然也是暗影公會的一員。


    “沒錯,孩子。而且你就是在地表上出生的。”曼森伯格告訴她:“隻不過在你很小的時候,你母親在暗影公會的幫助下,帶著你返回了幽暗地域。”


    “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我曾夢見自己看見了太陽,原來那並不是夢。”梅露西斯終於明白潛藏在身體裏的那種陽光般的溫暖體驗源自何處了,她突然回想起自己童年那些最初的模糊片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是您在照顧我。”


    “敏蒂倫斯可沒什麽耐心照顧小孩子。”曼森伯格的笑容裏充滿著懷念的思緒,他輕輕的刮了刮梅露西斯的鼻子:“你小個時候是個不折不扣的吵命鬼,折騰得幾乎要讓她發瘋。”


    梅露西斯咯咯的笑起來,問道:“後來您怎麽和母親分開了呢?”


    曼森伯格的笑容凝固起來,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可能是理念不同吧……”


    “我明白了。”梅露西斯輕輕的點點頭,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對於曼森伯格這樣的人傑來說,是不可能長久的屈居於人下的。


    “不,你不明白。”曼森伯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溫和的說:“嗯,解釋起來不容易。當然,黑暗精靈女尊男卑的傳統是一部分原因。但我離開的真正原因,應該和你的關係更大一些。”


    “我?”梅露西斯不解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知道,黑暗精靈和花園精靈兩者同出一脈,都是森林精靈的後裔。幾千年來,由於兩族之間相互隔絕,而導致精靈血脈產生了非常明顯的分化。相對來說,花園精靈和黑暗精靈都有各自的優缺點。由於地理和環境的因素,花園精靈在魔法天賦上明顯要高於黑暗精靈,這使得後者不得不用神術來加強魔法方麵的不足,同時也產生了比花園精靈更封閉的神權社會。但黑暗精靈的體質卻明顯要強於花園精靈,並且天生擁有非常高的魔法抗性。你母親在翻閱了大量暗影公會秘藏的科技資料後,產生了將兩種精靈血脈融合,從中創造出一種同時具有兩大精靈種族優點的新精靈種的想法。這項研究計劃提交給暗影公會後很快就批準下來,並被稱為‘末日精靈’計劃。”


    “您……是說……我是個試驗品?”梅露西斯被這個秘密震撼得幾乎快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自己體內那神奇的血脈並不是上天眷顧的結果。


    “是的,當我發現你母親居然用你做試驗之後,我們就鬧翻了。”曼森伯格說到這裏,沉重的歎了口氣,仿佛在為自己的衝動而後悔。“離開幽暗地域之後,我一度從暗影公會隱退,開始了長達十多年的遊曆生涯。直到精靈帝國因為礦石資源而發動地下戰爭。在戰爭初期,花園精靈的部隊進行得並不順利。由於幽暗地域的地形相當複雜,不熟悉地下環境的花園精靈吃了很多敗仗。萬般無奈之下,他們隻好向慕尼黑帝國求援,而巴巴羅薩大帝出於拉攏精靈帝國的考慮,便欣然答應了。我當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暗影公會召回並再次潛入幽暗地域,然後和你母親重逢了。我欣慰的發現你在黑暗精靈野蠻愚昧的文化熏陶中仍然保持了善良的天性,我知道這都是你母親苦心嗬護的結果。而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誤解了你母親。為了擺脫暗宮諸神的控製,讓黑暗一族重返陽光之土,她一直在為這個理想默默的不懈努力著。而你就是她費盡心血打造出來的最後手段。”


    “由於當時的環境和種種原因,請原諒我沒能站出來和你相認。”曼森伯格看著梅露西斯,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我的確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不,這不能怪您,父親。”梅露西斯連忙搖搖頭,安慰父親:“母親曾經教導過我,成大事者是需要付出犧牲和代價的,有些時候的確不能顧及太多的兒女情長。”


    “孩子,既然你能這麽想,那麽我就和你談談維傑的事情吧。”曼森伯格沉吟了一下,開始將談話帶入正題:“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實際上維傑是我們迄今為止發現的最完美的古代種。他身體上表現出來的並不是一種魔法變異,嚴格說這隻是一種返祖現象。”


    “古代種?”梅露西斯眉頭一挑,模模糊糊的預感到這正是海因裏希計劃的關鍵所在,不由得問出心中的疑惑:“可就算是古代種,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個凡人。但維傑的身體裏怎麽可能有束縛機關這種東西。我一直以為他隻不過是那種擁有微弱神力的普通戰士,是因為低魔型的體質才使他難以發揮出神力。但真正的原因其實是你們一直在禁錮他的力量,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維傑是你們製造出來的人造人嗎?”


    “這還要從你母親的研究計劃說起。”曼森伯格看到梅露西斯臉上狐疑的表情,耐心的解釋起來:“讓我來給你講講暗影公會的曆史吧,你就知道來龍去脈了。在一千多年前,聖教發動了異端討伐戰爭。雖然他們消滅了不少真正的邪教勢力,但很多渴望人類進步的思想家也在這場戰爭中慘遭殺害。那些殘餘的思想精英不滿聖教禁錮人類思想的做法,便創立了暗影公會以保存人類的進步思想和科技。而當時曼徹斯特大帝正在和聖教對抗,出於牽製聖教的目的,便秘密接納了暗影公會。為了報答曼徹斯特大帝,同時也為了推翻聖教的統治,暗影公會開始有計劃的為曼徹斯特皇族培養優秀後代,甚至為此開展了不少非常觸犯禁忌的研究。不過暗影公會的這些研究並沒有體現太多的價值。雖然在公會的培養下,曆代的慕尼黑皇帝有著出眾的才智,但也隻是僅僅能夠勉強延續皇權。直到你母親的研究出現了突破性的進展,暗影公會終於找到了一條能夠徹底改變人類命運的道路,那就是利用法則的力量對抗神詆!”


    “紅龍伯爵……”梅露西斯突然想起大陸戰爭中那個有著濃厚傳奇色彩的將領,插問道:“那個號稱巴巴羅薩之劍的劍聖,就是這個計劃的產物嗎?”


    “是的,他也是第一代法則破壞者。”曼森伯格惋惜的點點頭,歎道:“如果不是斯蒂芬自毀城基,逼死了紅龍伯爵,慕尼黑帝國也許就不會戰敗了。不過,紅龍伯爵在臨死之前還是留下了一個希望。”


    “維傑……是第二代法則破壞者?”梅露西斯看到曼森伯格默認的眼光,終於明白她和維傑兩個人之間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梅露西斯頹然的低下頭,無助的問道:“那……父親,我該怎麽辦?”


    曼森伯格緊緊的握著梅露西斯的雙手,鼓勵道:“孩子,回幽暗地域吧。去完成你母親的遺願,振興黑暗一族!”


    梅露西斯沉默良久,終於緩緩的點點頭,下定了決心:“我明白了,父親。”


    第二天,梅露西斯在海因裏希的安排下,一早便踏上了返程的飛艇。空曠的停降場上,隻有孔黛一個人為她送行。


    飛艇的準備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孔黛最後友好的擁抱了一下梅露西斯,祝福道:“一路順風,祝你的解放事業早日勝利!”


    梅露西斯深深的看了孔黛一眼,欲言又止。最後莫名其妙的對她輕聲請求道:“請不要傷害他。”


    “咦?”孔黛詫異的看著梅露西斯,頗為不解。但梅露西斯隻是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向孔黛解釋什麽,便返身踏上了飛艇。孔黛凝視著的向遠方天穹飄去的飛艇,心中反複品味著梅露西斯那句話的含義。突然,她不經意的向遠處的指揮塔台瞟了一眼,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在指揮塔樓上,同樣有兩個人注視著遠去的飛艇。


    “終於把她哄上飛艇了!”海因裏希長長的籲了口氣,對站在他身邊的曼森伯格詢問道:“審判長閣下,你看我們下一步是不是將圖拉徹底解決掉?”


    “不用了,而且以後我們也用不著將太多的精力浪費在他的身上。”曼森伯格搖搖頭,將目光轉到孔黛那邊,然後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很快他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已經不再屬於神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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