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話別,淩雲不再回頭,優哉遊哉,邁著輕盈的步履,向“靜禪院”走去。


    腳下小道乃是綠色鵝卵石鋪設而成,上麵薄薄覆蓋一層從兩旁匍匐過來的蔓草,踩在上麵,柔軟中感覺一點點的圓潤。


    小道劃過一道簡單的弧形,抵在“靜禪院”門前。淩雲止住緩步,抬著看了一眼,外層建築約五丈高,三丈高的大門上掛著一個黑色巨匾,上麵刻著一個大字“靜”,漆著斑駁的暗黃色。


    字體方方正正,沒有龍飛鳳舞,沒有遒勁筋骨,乍一看,似乎平平無奇,細細體會它的一筆一劃,宛若紋絲不動的磐石般,雄厚沉穩,整個字渾然天成,仿佛引人進入連綿起伏山巒,令人氣定神閑。


    淩雲頓了頓,緩緩收回視線,輕吐胸中一口濁氣,渾身一輕,心中一片寧靜。


    穿過五丈寬的昏暗甬道,驀地置身於明媚的陽光下,隻覺眼前一亮,風格迥異的優雅景致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環顧四周,“靜禪院”大致的布局和格調盡收眼底。整個“靜禪院”呈一個“回”字,回中套回,一環連著一環,絲絲入扣。


    首先,映入眼簾的仍是高高掛在內層樓宇的黑匾金字,一個大大的“禪”。內層樓宇高達二十多丈,共三層,層層疊疊,勾簷翹角,雄偉恢宏。“禪”字如點睛之物,高高懸在正中。


    淩雲駐足凝視片刻,沒能體會出字中的禪意,隻好作罷,自然而然把目光投向別處。


    地麵是由古老斑駁的青石鋪設而成,表麵坑坑窪窪,凹凹點點,不知要經過多少歲月的侵蝕,才能形成這副滄桑模樣。內、外樓宇之間還有一圈清淺的水池,池中央種著一棵棵高大、青翠的水杉樹,隱隱把兩邊分隔開來。


    四座雕著靈獸的石鶴橋,分別坐落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又把內、外樓聯係起來。“回”形內院,錯落有致擺放著令人造型古雅的盆景,令人賞心悅目。


    目光流轉,異彩連連,良久,淩雲收回視線,取出玉牌,一看,上麵刻著“靜南零柒”。


    不再流連,淩雲信步朝南麵走去,跨上幾個石階,走上木質回廊,踩在上麵“吱吱”微響。


    淩雲心中一突,猛然記起老道不勝其煩的嘮叨,忙放輕步履,躡手躡腳,朝“靜南零柒”號房間走去。


    “啪”一聲輕響,隨著玉牌往前一靠,房門應聲而開,一縷淡淡的檀香撲鼻而來,清幽淡雅,好似空穀幽蘭的淡香,沁人肺腑,令人氣定神凝。


    淩雲隨手關上房門,腦海立時浮現關於沉香檀木的資料:“嗯,是千年沉香檀木散發的特有芬芳,俱有安神定心的功效。”


    定睛看去,除了中央地板上放著一塊白色玉墊外,徒剩四壁,一目了然。


    淩雲用手輕輕撫摸身旁的木板,入手溫潤,一觸即知:“嘖嘖,落星門還真闊氣,整個靜室牆壁皆由沉香檀木覆上一層。”


    不再多想,淩雲快步上前,取出記錄玉簡,嵌入白玉蒲墊,深呼一口氣,凝固心神,緩緩盤膝而坐,抱守元一,運起《五行真經》,及輔助功法《天籟訣》,快速進入入定狀態。


    為了取得最好的成績,淩雲打定主意,決定用荒廢許久的《天籟訣》再輔助一次,能多延長一天也好。


    霎時,縹縹緲緲,氤氤氳氳的仙音在腦海裏響起,滌蕩身心。


    ……


    日子如流水般,一晃而逝。四十三天,這是淩雲入定的最長記錄,可是他臉上一派安詳,沒有任何不適。長時間沒用《天籟訣》輔助修煉,它再次生出奇效,大大延長了入定時間。


    又過了二天,淩雲秀眉一皺,古井不波的麵容有了一絲鬆動。


    “籲……”淩雲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緩緩張開雙眼,星眸透出兩道如電的精光。


    宛若刀削的麵龐稍稍鬆弛,顯出一絲疲倦之色,淩雲不緊不慢從儲物戒中取出“朔望儀”,一看。


    “嗬嗬,不錯呀,居然破記錄達到四十五天零一個時辰。”


    淩雲心情大好,對《天籟訣》又看重些,並暗暗下定決心,在今後的修行日子裏,要好好提高自身的音樂素養,把從地攤上購得的一堆樂理玉簡,好好鑽研一番,爭取讓《天籟訣》枯木逢春,重煥新生。


    長身而起,淩雲取回記錄玉簡,懷著一絲喜悅向門外走去。


    ……


    竹林外,葉輕風和容九變像兩條軟骨蟲,仰麵躺在路道的一座小山丘上,半眯眼睛沐浴在和煦的日光下,神態慵懶愜意,目光默默注視白雲,小聲地交談著。


    葉輕風老調重彈,百無聊賴問道:“今天是第幾天了?”


    “嗯,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天哪,四十五天啦!”容九變很是配合,有模有樣掐著手指細數著,末了,還發一聲長長驚歎,作為結束語。


    葉輕風猛地一個翻身,側對著容九變,捉狹問道:“哈哈,淩雲大哥已經打破山門築基中期修士入定的最長天數!你說,今天淩大哥會否出來?還賭不?”


    被葉輕風提及心中痛楚,容九變不由自主一陣抽搐,愁眉苦臉應道:“不賭啦,不賭啦,也已經連輸三天,內褲都要輸光了,哪還敢和你賭。你淩大哥厲害,無人可及,行了吧!”


    “那是當然,山門築基中期修士入定的最長天數僅為四十三天又三個時辰,而淩大哥已然輕鬆打破它,能不厲害嗎?你以為隨隨便便找個修士,就能打破這記錄呀!”


    葉輕風對九變不敢應賭,不以為意,其實他心中也沒個準數,每次都是硬著頭皮死撐麵子,卻沒想,次次皆贏,真是意外的驚喜。


    “也不盡然,那位感覺怪怪的綠衣修士,就是在測試場遇見,好似木魚端坐場邊的那位,也打破這個記錄了。”


    容九變驀地記起藺文龍,出言反駁道:“你算嘛,那天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他,正是朝這兒來的,而今天半個時辰前,他剛從這走過。如此算來,他也入定近四十五天,實力不容小覷。”


    “那又怎樣,淩大哥先他先的‘靜禪院’,又比他遲出來,隻此一項,已經穩操勝券。嘖嘖,難道你沒注意他路過此地看我們的眼神嗎?充滿詫異之色,一副不可思義的表情,哈哈,真是可憐、可悲,可笑,爽死我了!哈哈!”


    葉輕風越說越興奮,到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呃……”容九變一時無語中,他對淩雲的情感可沒有葉輕風那樣深。


    忽地,葉輕風一臉期待,壓低聲音,神精兮兮地問道:“問你件事,一個月後,山門兩年一次的新招第子比武大會便要開幕,淩雲大哥能否奪得魁首?”


    容九變略一思量,心中隱隱有些擔憂,委婉說道:“這個呀,這個呀,不好說呀,我當然希望淩雲大哥一舉拿下桂冠,那樣咱們不倍有麵子。”


    “隻是......隻是隨著‘落星門’的名聲愈來愈響,許多像我這樣的名門子弟也混入其中,年青才俊有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我想其中應該不乏藏龍臥虎之輩。”


    葉輕風忍不住嗤之以鼻,反唇駁之:“哧!別往你臉上貼金了,什麽名門弟子,你們‘幻形宗’充其量不過剛入流的小派,還敢在這自吹自擂。”


    驀地,容九變有一種被人看低的感覺,好似生他養他的師門被人辱罵,登時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起碼我還有一個依靠,一個可以信賴的家,就像浮萍有了根須,有了歸宿感。而你呢,難道‘落星門’就是你最正確的抉擇?我可是聽你說起,淩大哥一直勸你回家繼承家統。”


    容九變被輕風拿住把柄,不好與之翻臉,隻好冷嘲熱諷起來。他倆現在無話不說,加之年青率真的性格,所以葉輕風自個那點破事,很快也被容九變套出來。


    葉輕風聽出九變語氣的不滿,迭忙委婉糾正道:“好啦,好啦,剛才我是胡言亂語,你也別當真,算我錯了,還不行,難道還要我向你賠不是?”


    容九變麵色稍霽,在心中暗想道:“嗯,這還差不多,否則我可真不理你了,管那許多……”


    驀地,葉輕風一個激靈,猛地從地上翻身坐起,興奮地大聲嚷道:“啊,淩大哥,淩大哥,我們在這兒!”


    他所在位置正好對著路口,第一時間瞥見淩雲悠悠的身影。


    容九變緩緩起身,與葉輕風一道迎了上去,暗忖:“呃……要是剛才和他打賭就贏了,唉!”


    葉輕風難掩一臉喜色,明知故問:“怎麽樣,淩大哥一切順利嗎?”


    容九變臉上洋溢著真摯的歡喜,埋怨道:“淩大哥,你可讓我們等得好苦呀,說好四十天的,結果我們在這足足等了你五天!”


    看著倆人純真的笑容,聽著親切的笑語,感受誠摯的守候,一種難言的情感在淩雲心中激蕩,朗聲大笑道:


    “哈哈,是大哥讓你們久等了,讓你們飽受風餐露宿之苦,大哥錯了,你們說,要怎樣補償才能讓你們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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