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輕吹,深秋的日子是越來越冷了,可是袁秋凝還是跟當初那樣,隻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長衫。月亮那清冷的光輝灑在她的身上,出塵脫俗如仙女下凡般,讓人不敢褻瀆。


    此時她正仰望著夜空,兩行秀眉略蹙起來,似乎正有什麽心事。讓人我見猶憐,忍不住欲伸手為她撫平那絲憂愁。


    “對這門親事有意見嗎?”一個淡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袁秋凝早就知道她師傅站在她的身後了,隻是對方沒出作聲,她也沒有打破這種寧靜而已。


    “你知道,這次聖上雖然是詢問的口吻,但是作為當朝天子,他金口已開,即使是我們紫月居也不見到能夠拒絕。”


    袁秋凝依舊保持著那個抬頭望月的動作,良久後才淡聲說道:“不能拒絕嗎?”


    雖然從她語氣裏聽不出有什麽感**彩,但是對於將其一手帶大的師傅來說,又怎麽可能不明白其中意思呢?


    “你不願意?為什麽?二皇子一表人才,又是莫容真人的高徒,更是皇室成員,論人品,論家世,甚至不管論哪一樣,都是當今第一的,你還求什麽?”


    “師傅,我沒有求什麽。”


    袁煙走上幾步,望著她那潔白如玉的臉龐,那無欲無求的表情,不禁歎了口氣道:“我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強求,所以今天我在禦書房裏我也就沒有將這門親事定下來,不過,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你,相信就算皇上也得給我們紫月居留點臉子,畢竟適逢這時勢,謫國是更加的需要我們,所以即使我們不接受皇上的賜婚最多也就讓他感到遺憾而已,而不會真的怪罪下來的。”


    秋凝姑娘口齒啟動,最後才擠出了幾個字,“師傅,容我再想想。”她能說的也就隻有這些,雖然當皇上開口賜婚的時候她心裏是份外的覺得抗拒,但是誠如師傅所說的,坐在那裏高高在上的畢竟是皇上,金口已於即使是她們紫月居也隻有執行的份兒。


    袁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是不是因為那個蕭憫?”


    秋凝姑娘一驚抬頭望著她,不知道這話是從何說起,但是又不得不承認,當師傅提起那個名字的時候自己心中是莫名的振動了幾下。


    她的神色落在袁煙眼中自然也就更肯定心中那想法了。


    “雖然我沒有見過那個蕭憫,但是根據你們所說的那樣,這人絕不簡單,大陸雖然是武風盛行,但是絕不代表沒有內息的人就一點用也沒有。而且這人甚有可能是敵國派到謫京來的奸細,所以這事情你得好好細嚼一下才行。”


    秋凝姑娘心思翻滾,蕭憫的身份實在是有點可疑,撇開雲州那兒的事情不說,單就在他們追捕當年辰軍叛逆的過程中,那橫跨出來的馬行車隊就有點過於湊巧,而現在他又成為馬行的東家,那是不是可以這樣說,無論從哪方麵看來,他的立場都是站在朝廷的對立麵。


    想到這裏,她有點震驚,也有點難過,蕭憫的事情已經開始讓她對其的看法打了折扣。


    盡管她心裏還是這麽想,蕭憫不該是這樣的人,可是事實卻讓她不能不相信。“叛逆”這詞如一根骨頭一樣,卡在她的喉嚨上麵,這個詞一旦他沾上了,那麽,他跟她,將永遠沒有可能重新站在一條線上麵了。


    所以,她什麽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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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憫還是那身打扮,一個人背負著雙手,在戚欒行的書房裏踱著步,一雙眉鋒微微皺著,似乎有點兒什麽考慮。


    書房裏除了他還有另外一男一女,正是江懷以及易霜筠。


    一陣急促的步履聲由遠而近,緊接著外麵響起了俞平的話聲:“稟少宗主,袁秋凝姑娘求見。”


    蕭憫一怔停步,臉上掠過一抹訝異之色,旋即就再若無其事的平靜下來。道“就她一個人嗎?”


    “是的!”


    “請她到廳裏坐,我這就過去。”


    院子外麵,俞平一聲恭應,步履之聲再起,蕭憫立即行了出去,可是剛出書房,他又是一怔停下了腳步。原來,秋凝姑娘人已經站在院子裏了。俞平在不遠處站著,看樣子他也沒有想到秋凝姑娘已經走了進來。


    姑娘那雙清澈,深遂,令人心神震顫的目光投射過來,接著是她那平和柔美的話聲:“我沒等帶領擅自進來了,還望蕭先生原諒。”


    俞平回過了身,望了蕭憫一眼,然後躬身下去了。


    蕭憫微微的笑了一下道:“隻要姑娘願意,戚欒行隨時任你自由進出。”


    姑娘道:“那我就感謝蕭先生如此看重了。”


    蕭憫還是那種如沐春風的微笑,抬手肅客道:“姑娘請廳裏坐。”


    他剛要走過去帶路,卻不防姑娘沒動,反而問道:“蕭先生身後那間屋,是戚欒行的什麽所在?”


    蕭憫道:“是蕭憫的書房。”


    姑娘道:“如果先生沒什麽不方便,我想到書房裏坐坐。”


    蕭憫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道:“隻要姑娘不嫌棄,不以失禮見責,戚欒行無處不可待客,請!”


    “多謝蕭先生了。”姑娘柔美聲音響起,竟然真的姍姍走了過去。


    蕭憫見狀,有點無奈,倒也不慌不忙。轉身跟了過去。


    進了書房,姑娘轉眼四望,那裏麵除了窗明幾淨之外,沒有藏書,也沒有字畫,算不得雅致,而且,既聞不出書香,也感覺不出書卷味,要不是因為臨窗前有一張書桌,桌子上麵擺放著文房四寶,簡直就不像書房。


    不過當然,最吸引姑娘的是那裏麵坐著的兩人,隻是,這兩人她是認識的。而且她也知道他們是基本上也是寸步不離蕭憫的。


    那兩人知道外麵的是秋凝姑娘,也知道她要進來書房,所以也沒有怎麽避開,因為他們知道,對方的修為很高,或者是早就知道書房了有人,所以沒必要再做一些躲躲藏藏的事情,索性光明正大的坐在那裏,待她進來後,各自打了個招呼,然後才走了出去。


    姑娘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良久後才將目光轉回書房。


    “這不應該是蕭先生的書房。”


    蕭憫一怔,接著反問道:“那麽,按姑娘的意思,蕭憫的書房應該是怎麽樣的?”


    “蕭先生文才水平高絕,稱奇當世,戚欒行也不是一個等閑所在,書房應該是怎樣,也就可想而知了。”


    蕭憫淡然一笑道:“姑娘高抬蕭某了,稱奇當世蕭憫如何敢當,隻是會一點點東西,所以才附庸風雅隨便找間房間來湊數,已經是足堪**了,哪裏還敢大肆裝飾一番。”


    姑娘回眸一瞥,美目流波:“應該是蕭先生淳樸實在,所羅萬有盡在胸腹之間,讓人難以測出高深。”


    蕭憫沒有再跟她再在這問題上糾纏不清,隻是淡然再笑道:“但願如姑娘所言。”


    這時候俞平進來獻上香敬,然後又再躬身退出。


    姑娘望著此時此刻的蕭憫,雖然及不上二皇子的俊逸,但是那氣度之沉穩,風韻之瀟灑,實是後者難以及得上。她美目中兩道令人難以言喻的異彩一閃而逝。


    “我一向頗以料事的能耐自負,但是在蕭先生身上,竟然有這麽多事情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蕭憫輕“哦”了一聲道:“不知道蕭憫有什麽事情脫出了姑娘的思維?”


    姑娘兩道清澈的目光直逼蕭憫:“我知道先生並不等閑,卻是怎麽樣也沒有想你會不凡到如此程度。當初在京城外官道上麵我隻以為先生隻是一個落泊的書生,進京去投靠親戚罷了,卻想不到先生竟然會是天下第一的馬行戚欒行的東家。當初跟宗老串演的那一台戲著實高明。”


    蕭憫有意無意的避開了姑娘那又幾乎可以看透任何人的目光,又再淡然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因為此刻,憑他的應變能力,實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整個謫京,也就隻有秋凝姑娘,讓他欺騙起來有種罪惡感。


    見他不說話,姑娘就繼續說道:“隻是秋凝有個疑問。”


    “姑娘但說無妨。”


    “那把承影劍以及馬刀真的是先生自己設計自己打造的嗎?”


    蕭憫沒有意識到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下來。


    但是他的點頭卻讓姑娘的心感到更加的沉重起來。因為此時她耳中響起了那天二皇子在漕幫別院的時候所說的那番話:有一種弓,其射程比大陸各國軍隊現用的要大上一倍。之前是覺得沒什麽可能,但是現在呢?她覺得如果有可能,那就是眼前這個蕭憫所能製造出來的可能了。如果真的跟他有關,那麽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目的呢?一時間,即使心靜如水般的秋凝姑娘也覺得有點煩起來。


    兩人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由秋凝姑娘打破了這份寧靜。


    “今天,我來這裏是想告訴先生一個消息。”


    蕭憫見她神色有點凝重,不禁抬起頭來望著她,等待著下麵的話語。


    “昨天皇上代二皇子向我提親!”她的聲音一直都很平靜,聽不出有任何的感**彩。


    但是聽在蕭憫耳中卻無異是驚雷一震。這消息實在是有點突然,緊接著隻覺得胸腹之間一種悶意油然而生,然後就是心中的痛疼,是那一種從沒有過的痛。


    深呼吸,深呼吸,蕭憫現在就隻能用這樣一個動作來平複那忽然而至的騷動心情。


    等他平複下心情的時候已經是好一會後的事情了。最後也就隻能組織到三個字。


    “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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