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


    忽然兩人同時開口了,隨即皆是一怔。


    “什麽?”


    “你先說吧?”


    又是異口同聲。


    氣氛,莫名有幾分尷尬。


    其實,一年前那場動蕩後,淩雪薇心中對帝千絕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敵視了。


    畢竟,若沒有帝千絕,她也殺不了無妄報仇。


    “你想說什麽?”帝千絕開口問,眼中莫名閃過一絲笑意。


    “那個……若你不急,留下喝杯茶再走吧。就當是……謝謝你的賀禮了。”


    “當然!若你著急……”


    “好。”


    不待淩雪薇說完,帝千絕便攔聲應道。


    淩雪薇張口其實就有些後悔了,他們可不是能平心靜氣坐下來喝茶的關係!怎麽一時腦袋發熱說出這種話來。


    更沒料到他還同意了!


    而帝千絕卻不給淩雪薇反悔的機會,走到一旁的亭子中坐了下來。


    淩雪薇無奈,隻得硬著頭皮過去了。


    話都說出口了,怎能反悔?


    再說了,來者是客,帝千絕還送了綿綿禮物,怎麽說她都不應該怠慢。


    淩雪薇走過去坐下,從靈戒中拿出一套新的茶具,親自清洗,煮茶,烹了一壺……須臾,幽幽茶香便從亭子中傳出。


    “請。”


    剛烹製出的雪山竹翆,色澤清透,碧綠如翡,嫋嫋茶香,濃而不膩,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入口,有一絲甘甜,然後餘味略苦,接著便是滿口的清香回味。


    “好茶。”


    就連帝千絕,也不由發出一聲讚歎。


    亭內,很安靜。


    兩人並無太多交流,隻是一個烹茶,一個喝茶。


    淩雪薇煮茶的動作,行雲流水,十分熟練。


    卻又不像尋常女子那般,一舉一動,都灑落利落,又帶著她特有的味道。


    帝千絕眼光靜靜落在她身上,並不突出,也未讓她感到不舒服。仿佛就像尋常友人那般,不顯得冷淡,也不熱切。


    但若仔細看,那抹銀色深處,流過的暗潮洶湧。


    相比一年前,帝千絕看似沒有變化,實則不然。


    周身氣息仿佛沉澱了百年般,樸實無華,甚至可以說,如平靜的湖水,無波無瀾,深不見底。


    對於自己的情緒,他越發收斂自如。


    隻要他不想,不會讓任何人看出他心中在想什麽。


    可隻要是在女子麵前,他總會不由自主,卸下偽裝。


    心,變得平靜。


    他知道,若他出現在宮宴上,勢必會引來騷亂,所以,他選擇這個時候過來。


    他也知道,淩雪薇對他總是帶著濃濃的戒備。


    所以,哪怕就這樣坐著一言不發,他依舊很滿足。


    可是……一旦欲望的閥門被打開,便會湧出更多來。


    不止是這樣簡單的坐著,他還想淩雪薇對他敞開心扉,露出明媚的笑,甚至……


    他忽然站起來,隻丟下一句,“我走了。”


    話落,身影便消失在亭中。


    太過匆忙,那向來平靜無波的聲音,都透出幾分急促。


    這麽突然,饒是淩雪薇也百思不解。


    “娘娘。”


    小山身影出現,“是否需要屬下跟上去?”


    “不必了。”


    她目光落在桌上的盒子上,小山急忙道,“屬下來打開吧。”


    “沒事,你下去吧。”


    “……是。”


    淩雪薇既然發話了,小山也不會違抗,身影消失在院中。


    淩雪薇拿起盒子,隨即打開。


    一隻活靈活現的木雕小老虎映入眼簾。


    隻見那小老虎憨態可掬,被雕琢得極為生動,圓滾滾的身子,胖嘟嘟的臉,還有一雙滴溜溜仿佛能說話的大眼睛,隻一眼,便讓她想到了綿綿。


    這……不會是他親手雕的吧?


    應該不會吧?畢竟他可是佛陀聖君,向來五指不沾陽春水,怎會親自做這種小玩意?


    淩雪薇覺得自己想多了。


    虎,正好綿綿就是屬虎的,顯然這份禮物,是用了心了。


    而且……她隱隱從木雕中感到一股似有所無的靈氣,那靈氣十分熟悉。


    她眸光閃爍,無形的風刃突然朝木雕刺去,果然,在距離一寸之際,被擋了下來。


    看來不是尋常的木雕。


    不過還好,也不算太驚世駭俗。否則,她還真不知如何處理這東西了。


    殊不知,正因為怕她有負擔,帝千絕才選了這個並不出奇的小玩意。


    可以說,淩雪薇的某些心思,在帝千絕麵前,真真是無所遁形。


    淩雪薇將盒子收起來,打算明日交給小綿綿。既然是她的禮物,自然應該由太來處理。


    她仰頭,望向夜空。


    今晚,月亮很圓。


    忙碌了一天,可她卻無絲毫睡意。


    想起去年那一夜,雷霆閃爍,大雨瓢潑。


    那是噩夢般的一夜。


    今日是綿綿的生辰,可……也是點點的。


    世人都知,梵胥的小皇女,可又有誰知曉,今日的生辰宴,本該是為她的一雙兒女慶賀的。


    白天有多熱鬧,黑夜便有多黯然。


    她的點點……現在還好嗎?


    可有人知曉,今日是他的生辰?有人給他慶賀嗎?他過得怎麽樣?好不好?


    這時雄蒼走入院中,剛要開口,被飛身而下的小山攔住。


    “怎麽了?”


    “現在……先別過去。”


    雄蒼望向院內,須臾,退了出來。


    小山歎息,“娘娘又在想夜帝和小皇子了。”


    雄蒼沉默。


    其實他們這些近衛都知道,淩雪薇總會一個人在夜深人發呆,而且一待便是許久,起初他們還不知是為何,後來……便知道了。


    因為雄蒼曾無意聽到少主在喊夜帝的名字,還有小皇子……


    自此後,他們都很有默契,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聲打擾。


    可心中難免擔憂不已。


    他們擔心長此以往,淩雪薇的身體會受不住。


    “小山,你說這事,咱們要不要跟夜老他們說說啊?”雄蒼有些猶豫。


    小山瞥了他一眼,“不要。”


    隻是雄蒼依舊無法釋懷。


    “娘娘沒你想得那麽脆弱,別做無用的事。”


    話落,便消失了。


    “什麽無用的事啊,我這還不是擔心少主嗎……”


    雄蒼撓了撓頭,低喃著走了。


    ******


    神界。


    某個懸浮的小島上。


    雲霧繚繞,宛如仙境。


    明亮的殿堂中,噔噔噔跑出一道小小身影,猶如小老虎般,敏銳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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