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老門長的意料,當日下午、傍晚,門內兩位精英弟子許新、楊烈,陸續找上了他,請求放假一段時間,不再外接任務,準備攻克丹噬。


    前者不願待在門內,而後者欲入唐家塚靜修。


    唐炳文隻有一瞬的疑心,又當即釋懷,三位門人的銳意進取,他平時都默默看在眼裏。


    隻是過於巧合,同在一天,讓他喜憂參半,須知修煉丹噬的過程,異常凶險,稍有不慎,就是生不如死。


    想當年,門內那些繼承丹噬失敗的前輩、師兄師弟,唐炳文可是親眼目睹了每個人的繼承過程。


    甚至有些錚錚鐵骨的漢子,到最後承受不住,哀求著自己動手,他也隻能默默佇立,除了敬重,再無任何的幹預。


    如今唐門元氣大傷,又是三位年輕一代最為出眾的弟子,主動修煉丹噬,饒是唐炳文都有片刻的舉棋不定。


    並非他不相信這些孩子不會成功,而是凡事皆有意外,一旦發生最糟糕的結果,三位精銳都沒跨過去,唐門的未來,怕是就要懸了


    與其他門派的功法不同,修煉‘丹噬’隻有兩種可能,生或死,連破功、散去道行化作廢人都做不到。


    唐炳文沉思默想,最終,依舊是被許新、楊烈的誠懇態度所打動,準許他們的閉關修煉,並耳提麵命的告誡,修行需謹慎,切莫疏忽任何細節。


    至此,三位不同時間段到訪的弟子,都在老人的目送中,離開了廳堂。


    傍晚。


    黃昏漸落,唐炳文坐在椅子上,目光穿透大廳,有些疲憊地望著門外的天空。


    他暗中敲定主意,自己年事已高,怕是沒多少歲月可熬了。


    下一任的門長,就在董昌、許新、楊烈三人之中挑選,但凡習得丹噬者,即有資格接替他的位置。


    濟世堂所在的南方都城。


    一家照相館內,身穿白色婚紗的端木瑛,朱唇紅潤,容貌靚麗,正端莊地坐著椅子,挺直腰杆,眼睛凝望前方的照相機鏡頭。


    她身後是喜慶的紅色幕布,手捧一簇白花綠葉的馬蹄蓮,這在她留學的國家,代表著新郎和新娘的忠貞不渝。


    而她的未婚夫——王子仲,是一名戴著眼鏡、身材瘦小、形容拘謹的男子。


    此刻,他還穿著一襲黑色莊重的西裝,臉頰微紅,可見呼之欲出的喜悅,仿佛達到了人生最為激動的那一刹那。


    “好,王先生,放鬆點兒。”


    “往您未婚妻旁邊,稍微靠靠,看鏡頭。”


    “哢嚓!”一聲,隨著攝影師的引導,這對已經訂婚的未婚夫婦,在鏡頭前永恒地定格了最為幸福的畫麵。


    受戰亂的影響,平日需要救治的傷者多,雙方的父母、師長都忙得焦頭爛額,抽不出時間給這對夫妻舉辦婚禮酒席。


    又找了算命先生,測算兩人的八字,擇定良辰吉日,就在農曆六月廿九。


    年後的小城,寒風依舊是帶著刺骨、潮濕的冷冽。


    某天夜裏,端木瑛收到一封寄來的信件,打開掃視,見是無根生的邀請,表情沒多少波瀾,閱後即焚。


    日常的忙碌,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這種無關緊要的瑣事,她根本抽不出時間理會。


    光陰匆匆,來到四月底,濟世堂醫治的患者少了很多,距離婚禮的舉辦還有幾個月,端木瑛終於是空閑下來了。


    當她想起無根生的書信時,隱約還記得約定的地點、時間,稍作考慮,還是打算過去看看。


    兩周彈指而過。


    礙於父親、師父、乃至未婚夫在知曉緣由後,可能阻攔,端木瑛隻是留下一封簡單的書信,沒有當麵辭別,就在一個陰雨的天氣,乘坐小轎車出城了。


    與此同時,某些門派曾和無根生私下有過交情的弟子,都以各種理由,搪塞師門,並踏上了他們的旅程,從五湖四海,不約而同地前往某個地點。


    曾經隸屬於全性韓肅梟、坐落在繁華鬧市的賭坊,如今有了新的主人。


    雲霧繚繞,人聲鼎沸的賭場三樓,某間廂房內,一位神色輕浮、醉生夢死的青年,正坐在由金絲楠木製成的沙發上。


    他玄色衣衫下的身材,較為清瘦,一邊翹著二郎腿抖動,一邊愉悅地聽著眼前的歌伶唱曲兒,手握數枚黑色的骰子,隨意地投擲。


    待到一眾歌伶表演完,他揮手示意退下。


    這時,在門外久等的三名全性異人,接連走進廂房,齊齊跪下。


    青年一把抓握黑色骨骰,收斂輕浮的姿態,稍顯認真地問道:“事兒,辦得怎麽樣了?”


    “回稟門長人.我們見到了.”


    “腦袋怎麽沒提回來?”


    似感受到青年的不悅,廂房內的氛圍平靜得可怕,一位屬下害怕得渾身發顫,咬牙解釋:


    “無根生那混賬,本領著實不弱,仗著以前的門人保他,一齊逃了。”


    “誰?”


    青年漫不經心地提問,他在接管全性以前,就剩一批殘黨了,除此之外,他對其他的門人並不熟悉。


    “高艮、穀畸亭、尹乘風這些都是門內的好手。”


    屬下顫顫巍巍地答道,生怕觸怒青年。


    “您的話,我也帶到了,他給的回複是,他要退出全性。”


    “這掌門之位,您若感興趣,他是十分支持您上位的。至於其他三位,也一並跟著退出了。”


    聞言,青年忽地覺得可笑,陰鬱的眼眸迸濺殺意,冷聲道:“就這臭蟲,留下爛攤子,自此遠走高飛,確實輕鬆。”


    “枉我的恩師,受他牽連,遭此橫禍。”


    “門長,那您看是否要把那混賬還活著的消息,給三一門捎去?如此的話,倒是省了您的功夫。”


    “蠢貨,沒點出息。”


    青年撫額笑罵:“指望仇人的力量,有這時間,還不如我親自動手。”


    “罷了,暫且讓他再活些時日。”


    “明白,門長,那您還有其他的吩咐麽?”


    沒被責怪的幾位妖人,頓時如釋重負,實在是這位新門長的手段,給他們帶來不小的心理陰影。


    “繼續盯著,等我哪天心血來潮,除了就是。”


    青年把整理全性的殘餘力量,放在首位,並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一條敗犬的下落。


    “好。”


    三位妖人麵麵相覷,知曉性命無憂,暗自慶幸躲過一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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