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沒有理會邪物的鬼哭狼嚎。


    將他們之間的聯係切斷,有江眠自己的考量。


    她記得邪物曾跟她說過,在這個世界中的它,隻是它龐大身軀的一個意識分身。


    所以江眠並不確定,這廝是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畢竟這契約隻對單獨的個體生效。


    如果它與本體之間還有聯係,她擔心人族這邊的事會被邪物那邊知曉。


    而且邪物口中說的話,她也不敢完全相信。


    所以在談論一些重要的事情的時候,她都會切斷他們之間的溝通和它的視角。


    而江眠不知道的是,正是她現如今的謹慎,才在日後避免掉了一個大虧。


    在遙遠的天際,罡風遍布的虛空之中,一個龐大的,沉睡的透明軀體被封印堪堪捆綁住。


    它沒有五官,沒有四肢,隻時不時抖動一下。


    讓人難以察覺的是,在它的周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透明絲線。


    如同細密的神經網,連接了所有沉睡中的邪物……


    ……


    別如寒摸著下巴:“你是說這邪物留在身邊,有利有弊,它的本體還在虛空內,日後或許也可以用得到?”


    江眠點頭:“隻是我不確定,當它回歸本體後還會不會像如今這般,甘心屈居於人。”


    “而且說其根本,現如今的一小塊邪物也隻不過是承載了它本體的部分意識罷了,如果本體發現它分離出來的這塊分身無法控製,說不定會斷尾求生。”


    寧藍點點頭:“你的思慮是對的,可如果這些沒有發生,你又想讓它為你做什麽呢?”


    唐故軒也湊過來:“就是啊小師妹,這玩意的能力一看就弱爆了,是我此生見到的最弱小的邪物。”


    江眠的嘴角一抽,隨後繼續說道:“或許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反客為主!”


    江眠的目光逐漸銳利起來,這無疑是一場賭局,賭贏了她便可以知曉虛空中全部邪物的實力和戰鬥技巧,甚至還多出了一個得力助手。


    賭輸了便也增加了暴露人族實力的風險,戰場上,有些時候出其不意才會更加容易取得勝利。


    江息羅看著江眠:“隻這樣看,雖然風險較大,但是我們的獲利更多,所以小師妹你盡管去做,我們都會支持你。”


    “還是要小心,情況不對,無法完全掌控它的時候,它也可以隨時棄之。”陳蕭君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江眠乖巧的點頭記下。


    由於她與邪物之間的主仆契,隻要她想,她就可以完全掌握邪物的心思。


    最起碼現在,這個邪物是忠心於她的。


    說話間,江眠幾人也走出了龍族秘境的區域。


    江眠迎麵就與狐王,還有二四小狐撞上。


    想來他們是一直守在這裏。


    看到江眠,二小狐立刻起身將一個奶瓶塞到江眠嘴裏,四小狐則是給她披了一件長袍,隨後順其自然的把江眠單手抱了起來。


    二小狐手裏拿著咯吱咯吱叫的小玩具,隨後一股腦的塞給江眠。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就好像之前已經做過無數遍一樣。


    江眠:……


    眾人:……


    偏偏二小狐這時候還一臉慈愛:“餓壞了吧?快喝快喝!就知道父王這個不靠譜的不會好好照顧你。”


    四小狐也摟緊了江眠:“剛剛那裏天寒地凍的,我們兩個大人都受不住,到底還是你們年輕人年輕,不怕冷。”


    江眠看著師兄弟幾個憋笑的眼神,臉黑了又紅,隻覺得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丟盡了。


    挺直了一輩子的腰,終於在今天彎了。


    安懷莫和唐故軒憋笑憋出了噗呲噗呲的聲音,笑的活像放出一串連環屁。


    而季清元本來想給是小師姐一個麵子,哪怕臉憋的通紅也沒笑出聲來。


    但是偏偏旁邊一直有兩個損的不能再損的。


    唐故軒和安懷莫兩個一左一右,直接偷襲他咯吱窩。


    他一個不小心直接笑出了聲。


    江眠的目光直勾勾的看了過去。


    季清元的身後一涼,他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到江眠的嘴巴一張一合:“四姨姨,我其實真的不用你們抱我的,你看我那個年紀最小的小師弟都還在走路,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四小狐好奇詢問:“他今年多大?”


    江眠:“比我小了三四歲呢。”


    話落,二小狐和四小狐強烈的目光頓時落在了季清元的身上。


    季清元心裏一緊,他吞了吞口水:“內個……其實我就是年紀上顯小,實際上我已經不小了……”


    然而下一秒,他雙腳離地,直接就騰空而起。


    再一看,他已然出現在了二小狐的懷裏。


    依舊是和江眠一模一樣的抱姿。


    季清元:……


    二小狐則是歎氣:“我原以為眠眠就已經是最小的,卻沒想到你們人族這麽不會養孩子,如此小的娃娃都跑了這麽遠。”


    “放心吧,既然你是眠眠的師弟,我們自然也會照料,等會姨姨就帶你找奶喝,好像最近狐族很多族人都生產了。”


    二小狐這樣念叨著。


    將她的話全部聽了進去的季清元:……


    他臉紅脖子粗,看了一眼一直在幸災樂禍的幾個人,季清元的臉肉眼可見的紅到耳後根。


    他試圖反抗:“真的不用了……”


    結果得到了二小狐恨鐵不成鋼的一記眼神,她腳步邁的十分堅定,“人族的小孩真是叛逆,你師姐也說過不用了,不用怎麽行!”


    “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


    江眠已經習慣了被四小狐抱著,如今有小師弟陪著她,她反而厚臉皮的好多了。


    她與四小狐一起應和著。


    在季清元即將羞憤至死的時候,狐王才終於好笑的看著她們幾個,替他解了圍。


    “好了,我和大孫還有事要談,你們兩個先回去殿裏待著,人家幾個同門好久不見麵,你們就不要強插進來了。”


    二小狐和四小狐點了點頭,這才小心的將江眠兩人放下離去。


    季清元拍了拍胸脯,竟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而江眠也悄悄鬆了一口氣,隨後順手將奶瓶外袍塞進了空間裏。


    狐王看著季清元,歎氣一聲:“想我一世英名,不知道怎麽竟然會生出這兩個憨貨,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小朋友。”


    季清元連忙擺擺手:“沒事的沒事的,小師姐的姨姨都很好!”


    江眠則是嘴角一抽,這實心眼的孩子沒看出來,她可是看的真真的。


    這老登分明是看夠了熱鬧才出口製止的!


    “對了外公,”江眠突然開口,“狐族哪裏有桃花林啊,為什麽我從沒見到過。”


    狐王的腳步一頓,他扭頭看向江眠:“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江眠眨眨眼:“您就說有沒有嘛!”


    狐王點了點頭,隨後伸手一揮,曾經用來牽製狼王的領域便出現在江眠幾人的麵前。


    裏麵桃花遍地,甚至連樹下都鋪滿了桃花花瓣。


    江眠有些遲疑的跟著狐王走了進去。


    安懷莫幾人忍不住抬頭看去,領域內竟然還有微風拂麵,卷起一陣陣桃花香味,又吹落花瓣覆蓋出新的一層粉意。


    狐王與江眠越走越遠,而寧藍幾人則是在邊界位置等他們。


    走在桃花林中,狐王不免有些傷感:“曾經這片桃花林是狐族一道最獨特的風景,隻是可惜後麵造化弄人,機緣巧合之下我竟然在此領悟了領域,從此之後這片桃花林,便與我隨身攜帶了。”


    江眠點頭,如此看來,就是這片桃花林不錯了。


    “外公,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見到了姑姑。”


    狐王的腳步瞬間停下,他幾乎是略微狼狽的回頭看向江眠。


    其實在江眠提出桃花林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中隱約察覺到了什麽。


    隻是他還是有些怕。


    怕自己思念了萬年的結局最後還是一場空。


    江眠開口:“姑姑隻讓我帶了一句話,她同我說過,萬裏的桃花已開,最古老的樹下有她送給您的賀禮。”


    隨著江眠的話音落下,在聽清了江眠說的是什麽以後,狐王隻一個瞬間便消失在原地。


    而江眠趕緊在後麵緊緊跟著。


    隻見片刻後,兩人一同來到了一棵樹下。


    那是一棵幾乎概括了半個領域的蒼天大樹。


    按理來說,桃花樹不應該長得如此大。


    可這前麵就是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桃花。


    江眠陪著狐王一起輕撫開湊近樹體的一處花瓣,露出了下麵泛著土腥氣的泥土來。


    狐王突然拿出來了三把幼稚的小鏟子,隨後傳音給了玉落落。


    很快,玉落落便流著眼淚出現在了桃花樹下。


    玉落落先是摸了摸江眠的腦袋,隨後看著狐王:“有小妹的消息了?”


    而此刻已經聽完了江眠講述的來龍去脈的狐王,不免有些沉默。


    但是終究不忍心愛之人受到自己情緒的牽連。


    他點了點頭,聲音悲愴:“小妹回不來了。”


    這個結果是他們早就已經預料到的,隻是當確鑿的事實放在他們的眼前,他們才發現自己始終還是抱有一絲僥幸的心理。


    江眠想退出去,留出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她是親眼見到了姑姑有多美好,又親眼看到了姑姑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她的心裏其實也算不上好受。


    玉落落卻叫住了她:“眠眠,都是一家人,不必與我們避嫌,你過來。”


    江眠乖巧的跪坐在了玉落落的旁邊。


    玉落落遞給她一把小鏟子:“我們一起挖來看看,小妹送給我們什麽樣的賀禮。”


    一鏟下去,泥土翻飛,恍然間好像帶出了醇厚香甜的酒氣。


    一鏟又一鏟,妖族最尊貴的兩個人帶著自家的小娃娃,就這樣慢慢的挖起了土。


    同時也好似剖開了他們心裏最沉重的悲痛。


    三個不大不小的石壇被他們挖了出來。


    江眠小心翼翼拍打,隨後將上麵的土輕輕吹掉。


    這才發現上麵竟然還有幾個字條。


    字跡娟秀雅致,已經隱約有些許殘缺。


    “五千歲,預祝兄長生辰快樂”


    “同年,兄長與嫂嫂共修同船渡。”


    “一歲,預祝小二生日快樂。”


    沒有什麽詩意盎然的詩句,隻有最最樸素的,來自家人的祝福。


    前麵兩壇是提早就做好的,而後麵的那壇看起來更新一些,想必是臨走前匆忙留下的。


    或許姑姑本想等孩子再大一些,再去準備他們的。


    畢竟狐族壽命何其長。


    可臨走,竟隻來得及給自己還未見過幾麵的小二留下這樣一壇酒。


    她想,老大是一個男娃娃,已經被她陪伴照顧很久了。


    而兄長新生的孩子是一個嬌嬌軟軟的女孩子,沒能親眼看到她長大,是她的遺憾。


    ……


    狐王已經坐在這裏整整半日,隻看著這三壇酒。


    玉落落走到他的身旁,靠在了狐王的肩膀上:“不要讓孩子們擔心。”


    狐王微微動了動,最後他疲憊的將額頭輕輕抵在了玉落落的肩膀上。


    就在發絲的遮掩下,他落下了輕盈剔透的一滴淚。


    “外公,”江眠在他身後輕輕呼喚著,“姑姑還說過,在這世間的每一處風,每一滴雨,都會替她完成一次次擁抱,


    您是她的兄長,也是她消散前最為掛念的親人,或許遺憾,但我想,姑姑不會後悔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亦不會怪你。”


    江眠的話讓狐王渾身一僵。


    恰巧這時有微風拂麵。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縷看似微弱的清風竟真的卷走了狐王眼角的一滴淚。


    狐王看了看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玉落落,此刻,他數萬年的心結終於徹底打開。


    他隻拿出了屬於二小狐的那壇酒,另外兩壇則是被他重新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或許這也算是他另一種方式的思念。


    他將二小狐的酒收進空間,“小妹一向聰明,但絕對想不到,小二這麽大了,卻被最小的小五搶先成了親。”


    略帶歡快的語氣,總算是打破了前麵悲傷的氣氛。


    江眠被玉落落輕鬆拉著手,狐王則是在另一側牽著玉落落。


    一幅和諧的場景,微風浮動,仿佛是姑姑也在響應他們這美好的一幕。


    江眠抬頭看了看這滿頭繁花,想必姑姑如果看到這樣一幕,也定然會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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