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旭拿著玉石寶劍,看著那青年男子逐漸遠去。


    黃旭早已是在戰場之上見慣了生死之事,然而真正輪到自己享用之時,卻是別有一番滋味了。想著幾日前還和自己談笑風生之人轉瞬之間便和自己陰陽兩隔,心中百般滋味,難以道出。夜色深沉,黃旭卻是早已昏睡兩天,此刻無心睡眠。但是若要他連夜趕路,也是沒這個心思。這南疆短短數十日之行,黃旭所經曆的,怕是比他人一生所經曆的危險還要多得多,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


    想到那石**之內吉光馬竟然衝來為眾人切斷真氣,吸收眾人攻擊之時,心中一陣哀傷:便是禽獸都如此護主。想著想著竟是不自覺的念出吉光馬的解印口訣。隻聽一聲嘶鳴,火光猛地一陣晃動,一道身影破空而出。


    “你沒死?”黃旭驀地一驚,站起身來衝到吉光馬身旁,抱住它的脖頸不住摩挲。吉光馬“嗚嗚”嘶鳴,似是極為興奮,四蹄不住跳躍。黃旭哈哈一笑;“是了,你還沒死!”雙手一撐馬脊,翻身躍上吉光寶馬,“駕”的一聲,吉光馬歡鳴一聲,撒蹄飛奔。


    人一馬便在這原野之上飛奔狂吼,直到筋疲力盡,方才停下,回到篝火旁邊,倦意襲來,竟是緩緩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晨光熹微,旭日初照,黃旭微微睜開雙眼,身旁篝火已然燃盡,吉光馬站在一旁,鼻息緩緩,竟是還在沉睡之中。昨晚這一人一馬一番瘋狂發泄,原本抑鬱無比的心情也是好了許多。黃旭站起身來,微微撫摸吉光寶馬的頭顱,長歎一聲。


    吉光馬聽到黃旭歎息之聲,頓時驚醒。看見黃旭站在身旁,高鳴一聲。黃旭嘿嘿笑道:“馬兄,你醒了!”吉光馬點頭歡鳴,似是聽懂了黃旭的話。黃旭心中一動:若是人如同動物一般,能夠如此豁達樂觀便好了。當下一拍吉光馬的頭顱,翻身躍上馬背:“馬兄,我們出發吧!”


    “嗚!”吉光馬一聲歡鳴,撒蹄狂奔。這吉光馬本來就是千裏良駒,奔行如風,在石**之中吸食眾人功力之後,速度更是奇快無比,風馳電掣,隻留下一道淡淡光影。


    短短兩個時辰,黃旭便縱馬來到雲州城下。原本雲州城外屍橫遍野的景象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片幹淨荒野,泥土帶香,竟是聞不到絲毫血腥之氣。


    那守城官看見遠處又一人一馬疾速奔來,定睛一看,見是黃旭,急忙高聲叫道:“少將軍回來了!速速打開城門!”這黃旭在雲州城幾日,作戰英勇,又頗受蠻族尊敬,是而城中將士都尊稱為“少將軍”。


    黃旭見城門打開,縱馬奔入,立刻被眾將士圍住。眾將士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竟是將黃旭說的暈頭轉向,沒有聽清楚一具。黃旭大聲喊“停”,眾將士方才停下。


    隻見一個將士大聲問道:“梟陽將軍他們呢?”


    黃旭神色一黯,不願將梟陽眾人的死訊傳開,方大聲道:“梟陽將軍、木飛將軍、還有長琴仙子現在有要事要辦,故而先讓我回來告訴眾位將士,還請大家不要著急。


    眾人一片了然之色。其中一位將士道:“將軍一路風塵,必是勞累無比,還是先去休息吧!”


    黃旭微微點頭:“暫且不急,我這一路行來,沒有看到任何蠱屍、野獸,誰來告訴我這幾日發生了什麽事?”


    話音剛落眾人便七嘴八舌的說開了。黃旭聽了半晌,方才明白自己出去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原來自從雲州城一役之後,南疆蠱屍、野獸便瞬間消失殆盡,再也不見蹤影。眾將士戒備幾日,見無蠱屍侵襲,又出城巡視探查了一番,再也沒有找到蠱屍的蹤跡。這數萬蠱屍,竟如同瞬間人間蒸發一般。蚩離見一時沒有蠱屍侵襲,斥候飛信囑咐眾人小心戒備,不可掉以輕心。而驩頭族和菌人族族眾在雲州城呆了兩日,見再無蠱屍侵犯,便帶著族人回往自己領地去了。


    黃旭又問道:“那可知道梟陽前輩的女兒顏荃兒小姐是否到了雲州城呢?”


    個將官走上前來,對黃旭微微躬身道:“少將軍,前兩日雷州城有蚩離神上的斥候傳信,說若是少將軍等人回來以後,便盡快趕往蚩離神上府邸,蚩離神上以及顏荃兒小姐便在那裏等候!”


    黃旭微微點頭,卻聽一個將士道:“將軍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說著眾人便迎著黃旭回了房間休息。


    這數十日來,黃旭在外奔波勞累,竟是連個澡也沒洗過,一身腥臭之氣,便是自己也難以忍受。回到屋內,先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原本純淨透明的洗浴水竟是被洗成黑色。侍女前來倒水之時,黃旭皆是尷尬無比,侍女見了也是捂嘴偷笑。待一切洗漱完畢,黃旭一人坐在屋內發呆沉思。


    燭光微亮,將銅鏡照的閃閃發光,竟是刺痛了黃旭的眼睛。黃旭緩緩走到鏡前,透過鏡子映出一個人形來。黃旭微微一愣,這鏡中之人竟是連自己都幾乎認不出來。自聖獸齋奇遇之後,經過這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黃旭竟是模樣大變,原本那天真無邪的少年心性早已消磨殆盡,卻是增加了許多滄桑之色,原本光潔無比的下巴之上,竟是多出了許多荏苒胡須。


    黃旭小心翼翼的將臉上的胡須剃淨,又是歎息半晌,方才躺在床上,卻是怎麽也睡不著。心中胡思亂想,卻是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莫名的心中一片黯然。


    黃旭長歎一口氣,決定起身修煉。盤腿打坐,真氣緩緩流動,竟是驚喜的發現自己筋脈又拓寬許多,真氣流轉更加順暢,運行一個周天竟然隻需要短短兩個時辰。需知道剛開始曲辰教黃旭修行之時,在曲辰的幫助之下也花了晚,方才運轉一個周天,而自己初到南疆之時也是需要三四個時辰,而如今竟然縮短到兩個時辰,其中進步,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有多麽巨大。這些日子,木飛、梟陽俱是教給黃旭許多修行功法,更是每日與曲辰切磋,精進之快,也是理所當然。然而最為重要的,卻是黃旭幾次徘徊在生死邊緣,唯有生命受到威脅之時,潛能才能極大發揮,能夠瞬間發揮出異於平時的強大潛力,結果卻是受用終生。


    真氣修行完畢,黃旭緩緩運起“祝融神火”,火光一漲,頓時全身紅光閃耀,周身熱氣蒸騰,霧靄彌漫,猶如仙境一般。


    正練得出神間,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喊道:“著火了,快了救火啊!”黃旭微微一愣,還未明白怎麽回事,便聽到“嘭”的一聲,房間大門被猛地踹開,瞬間衝進來數人,拿著水桶將水劈頭蓋臉的灑在黃旭身上。


    黃旭頓時傻眼,方才明白自己練功之時竟是動靜太大,讓外人誤以為竟是室內著火,方才匆忙衝入黃旭房內救火。


    眾人見黃旭滿身濕透,而房內並未起火,皆是一臉尷尬和愧疚之色。黃旭被無數水潑在身上,微覺有異,竟是有股腥臊之味,定睛一看,隻見眾人手中拿的有洗腳盆、夜壺諸如此類種種器具,不禁啞然。


    原來眾人聽到有人喊失火,便是匆忙之間拿出離自己最近的盛器,不管裏麵裝的什麽液體,皆是往黃旭身上潑去。


    黃旭一臉無奈,對眾人微微擺手:“沒事,你們出去吧,我自會清理的。我這裏並沒有起火,讓大家擔心了!”眾人聽到黃旭的話,如蒙大赦,隻聽有人喊道:“少將軍沒事!”眾人竟是一哄而散,任誰也不敢再呆在黃旭麵前。


    黃旭無奈苦笑,看著被潑的濕透的床鋪,捏起鼻子不住歎息:看來又要洗澡了,今夜怕是也睡不成了。


    黃旭足足洗了半個時辰,方才把身上的騷臭之味洗淨,然而自己屋內此刻卻是一片狼藉,自己更是不敢進去,便是在門外,也要捂鼻而行,無奈之下,隻好到庭院之中呆坐。


    著這蒼茫夜色,黃旭猛然想起石**之中自己與曲辰鬥打之時所用的“太虛劍法”。這“太虛劍法”著實玄妙無比,自己恍惚之中使用出來,竟是威力如此巨大,即便自己實力與曲辰相比相差許多,卻仍能問問壓住他。


    黃旭仔細回想那日與曲辰的打鬥場景,將所使劍法仔細揣摩研究,拿出玉石寶劍不斷比劃,然而不論怎樣揮舞,都缺少一絲神韻,形似而意不達。不知不覺間,天竟是已經變成了魚肚白色,已然天亮。


    黃旭被熹微的晨光刺痛眼睛,方才知道已經天亮,收起玉石寶劍,緩步走出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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