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是說,哥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許哲一時語塞,這短暫的間隙裏,他那個剛念大學的弟弟,忽然走到門邊,”啪嗒“一聲把門從裏頭反鎖上了。


    雖然他們打同一個娘胎裏出來,但兄弟倆長得一點兒也不像,許哲巴掌臉,眼睛大,五官精緻利落,腿長腰細,現在可能還要加上個胸大了。而弟弟阿凱,兩邊臉頰還密密地冒著青春痘,仿佛燒不盡的野草地那樣生機勃勃,下巴上的鬍渣總也刮不幹淨,但絕不是成熟男人的性感,倒可以作為邋遢的佐證。


    這小算盤敲得震天響的弟弟,從未把哥哥放在眼裏,在他看來,這不過是老媽口中那個不幸因公殉職的死鬼前夫留下的拖油瓶罷了。家裏供他吃喝念書,壓榨了自己的那一份,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個便宜哥哥工作了,該是回報家庭的時候了。可上交工資還沒幾年,竟然又麵臨十分不妙的失業處境。


    既然如此,那麽理應用其他方式來彌補這巨大的損失和虧空。


    “哥,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什麽意思?”許哲一瞬間頭腦發懵。


    “我不信你關起門來,一個人在屋裏,不摸著上麵擼下麵。你看看,嘖嘖,隔著這件小白t,我都能看出它的形狀了。”


    “你……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哪有你厲害!我知道你喜歡晟哥,可你這也太豁的出去了,比女的還大還圓還他媽挺翹,宇哥這回沒理由再裝模作樣不拿你當回事了。但是吧,也得有個人陪你操練操練不是,你放心,我對你下麵的原裝貨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隻要玩兒夠了上麵,就著擼兩發就算完事了。”


    “不要臉!”許哲罵人完全沒有新意,但是打人毫不手軟,他雖然瘦,但是有力氣,自小就是校隊的主力,工作以後也勤於鍛鍊,遠比眼前這個好吃懶做的假弟弟有威脅與攻擊性。


    如在霧霾中迷失許久,一直以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許哲太累了,這一刻忽然大廈傾塌,他眼裏溢出了淚,咬著牙衝上去一頓狠揍。


    這一揍,阿凱的門牙沒了,他也連人帶包裹給丟了出來。


    ——


    許哲被掃地出門前,他媽在家裏嚎啕大哭:


    “阿哲,你咋變這樣了呢。你也不想想,左鄰右裏閑言碎語,我們承受了多大壓力。昨天你叔叔還跟我商量,不然咱們就搬家吧,找個不那麽熱鬧的地方,關起門來誰也不認識誰。”話說到這裏,就被上門安裝窗簾貼牆紙的打斷了。那人喊了門被放進來後,逕自量起了尺寸:


    “這房子雖然老了一點,好好拾掇一下,馬上鳳變冰!現在房價這麽貴,難得地段也好……呦,您兒子在家呢,這麽大一帥小夥兒,好事近了吧,難怪你媽火急火燎地翻新屋子呢!”


    許哲心裏其實門兒清,這一番動靜,隻不過因為他那個無賴弟弟暑假回來的第一句話:


    “這屋子又破又舊,牆皮都落了,怎麽住人。”


    許哲一言不發進屋繼續收拾行李,臨走的時候,他媽正在跟師傅討價還價,阿凱關了門,呼呼作響的老式空調隔著牆壁依舊聲浪不減,他不耐煩吼了一句:


    “媽,這空調也得換。”


    一切都很鮮活真實,但沒有一個細節屬於他。


    許哲走出樓道,轉過頭去看,這烏煙瘴氣的筒子樓並不高,卻遮蔽了他大部分視線,連天空都在一片破敗下顯得灰沉沉的。他想起小時候,爸爸每天都在這裏,將小小的他扛過肩頭,飛奔上樓去。


    當時覺得樓前的院子好大,這個世界好新。


    許哲其實無處可去,這些年他的積蓄多半上交充公了,眼下又丟了工作,靜下心來深思細究才覺得恐懼,現在自己這副模樣,又能找到什麽像樣的工作呢。即使一天不被發現,時間長了也要露出破綻。


    總不能為了掩人耳目,真的扮成女人吧。


    他在網站上預約了一間群租房,三室兩廳被隔成了六個房間,下午跟著中介的小哥去看了看,最後定下了最小的那一間,麵向朝北,是廚房改造的,沾了點餐廳的邊角,窗戶勉強可以打開透個氣,隻因為租金便宜。


    二房東一再向他保證,一間房隻住一個人,他才訥訥地押一付三交了錢,誰知晚上立馬上演活春宮,衛生間裏鴛鴦戲水,等了一小時門卻紋絲不動,水聲倒是愈發歡愉。


    好不容易進去了,隻剩冷水潑麵,好在是大夏天,許哲一個男人,即使身上多了幾兩肉,也不妨礙冷水裏沖一把。然而睡前,隔壁房間大床又在咿咿呀呀響,主演換了人,戲碼卻不變,一塊工程木板隔了餐廳和廚房,這就很令人崩潰了。最後如臨地震現場,連男主角衝鋒陷陣時嘴裏頻頻喊出的口號都聽得一清二楚,許哲早已完全沒有睡意,閉著眼睛捱到了天明。


    第二天,他一大早起床洗漱,換好幹淨衣服,出門買了早飯,因為不想回去,就坐在便利店前的台階上慢慢吃。


    那間屋子算不得家,隻是他夜裏閉眼休憩的地方。


    解決完手裏的飯糰,他起身撥了個電話:


    “您好,我想拿回我的證件。”


    他聯繫了扣下他證件的安保頭子,對方讓他回一趟別墅區。


    “我還以為您三頭六臂神通廣大,不把這破證當一回事兒呢!這都幾天啦,趕緊的吧。”


    第3章


    許哲在傍晚時分到達別墅,電話裏的保安頭子看起來凶神惡煞,態度卻不壞,請他到客廳裏坐著等待。


    大約過了半小時,上次那個英俊的男人出現在樓梯轉角,他頭髮濕漉漉的,顯然剛洗過澡,低頭草草地把浴袍腰帶繫上,因為先前的走動,許哲隱約看到了袍子下蟄伏的器官,他一瞬間紅了臉。男人坐到了他對麵,嘴唇鮮紅,眸子黑漆漆的,眉毛濃得化不開,這讓他看起來似天生帶了憂鬱,許哲不禁別過臉去。


    他從煙盒裏摸了一隻煙叼著,並沒有抽,隻是放在鼻翼前嗅了嗅,然後一直以唇齒在玩弄。他微敞的胸前有小小的露珠流落,剛沐浴過,身上還殘留一種濃烈的雄性麝香氣息。作為母胎單身狗,許哲竟嗅到了味兒,不僅如此,他還知道,他剛才遲遲不下樓,一定是在床上跟人做愛了。


    許哲不禁又想,那人會是男的還是女的?想到無所顧忌處,臉忽然如滴血一般,匆匆收回了思緒。


    “知道今天為什麽找你來嗎?”他終於不緊不慢開了口。


    許哲點了點頭,但並不敢一直看他。他想起身份證被扣的緣由,隻因他私闖民宅,還躡手躡腳碰壞了主人家的瓷瓶擺件,那東西看起來價值不菲。而他完全不占任何一條理,沒有被當場扭送派出所,已經是網開一麵了。


    “這是鑑定報告,你看仔細了。”


    許哲雙手接過來,隻匆匆掃了一眼,一張臉霎時就蒼白如紙。


    他打碎的那件鈞瓷,上一次的成交價是96萬,那還是好幾年前了。雖然在一眾名貴瓷器裏不算特別打眼,但是對於許哲來說,這無異於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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