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公,大局已定,何不早降?”春日,尚且寒冷的天氣中,聞渡坐在馬上抱拳施禮道:“如今整個中原都已經被我軍占據,你們所能依靠的不過就是一個北海國境,城牆再怎麽堅固,也擋不住我麾下萬千雄兵,玄德公乃是大仁大義之人,必定不願看見生靈塗炭吧?老弟懇請玄德公快快開門獻降吧。”


    “賢弟,劉備雖已三旬之齡,但是心中熱血還未散盡,手中有寶劍、身邊有兄弟、背後有天子,何嚐不敢奮戰至死?”


    “我相信!”聞渡一如往常的看著劉備說:“當年玄德公雖然織席販履,窮困潦倒,但是自打黃巾起義後,你結交雲長、翼德,帶領千餘人就敢四處征戰,為的就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後來討董聯盟中,你三兄弟不懼各路諸侯嘲笑,於虎牢關前敢直麵天下無雙的呂布,如不是有勇有謀。


    你見過了太多諸侯之間的背刺、交鋒,雖然常常寄人籬下,卻依舊不忘自己大誌,基於此,我便十分確信,你不會投降的,隻會選擇死戰到底。”


    “賢弟剛才說講,是我這個漢室宗親分內之事,不用特意搬出來。如今對我我來講隻有兩條路,要麽你退兵,要我取我性命!”


    早早已經得知劉備決意的聞渡萬般嚐試,依舊沒能讓劉備改變主意的情況下,將目光轉向了旁邊那一個儒雅氣質爆棚的中年人,俯身拜道:“敢問這位可是孔聖人之後,北海國相孔融、孔文舉?”


    “正是在下。”


    “孔北海,你即為聖人之後,應當明白戰火一開,將會有多少百姓慘死,如今你們已經是強弩之末,無處可逃了,若是體恤治下百姓,還請快快開門,我絕對不會為難任何人的!”


    聞渡講完之後,孔融拱手對天,大義凜然道:“正因為我是聖人之後,更應當忠君愛國,若是身死下了黃泉遇見先祖,我也能有話說了!爾等賊人偷竊社稷、逼迫天子,日後必遭天譴!”


    “照你這意思,是做好以身殉國的準備了嗎?”


    “正是如此,毛頭小子無需再多廢話,要戰就戰!”雖然是文人墨客,但是孔融的語調中氣十足且鏗鏘有力,絲毫不見膽怯之色。


    “嘖!這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麽執拗?!”見劉備和孔融都說不動之後,聞渡低頭咂舌了一聲,正當拔劍開戰時,站在背後的太史慈跑了過來,按住了他的胳膊。


    “監軍,劉備和孔北海皆是當世仁義之君,末將請求不要妄殺。”


    聞言,聞渡這才想起來太史慈和孔融是有交情在的,不想讓他心中膈應,隻好將佩劍又收了回去。“子義,講著些許大道理,莫不是因為你與孔融之間的交情深厚嗎?”


    “監軍,我…”被提到這茬子事的太史慈雙眼一瞪,頗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對此,聞渡拍著他的肩膀淡笑著說:“別緊張,我知道孔北海對你母親有多照顧,我也知道你和他有多少交情,我又不是什麽油鹽不進、不講情麵的混賬東西。”“多謝監軍!”


    “先甭著急謝,你和他有交情是不假,但國事麵前我不能一直徇私,三天,就三天時間,這三天之內,你想幹什麽我不管,但是三天之後要還不投降,我可就不能因為你一人的關係而拖慢天下一統的進度了。”


    “三天也夠了,多謝監軍!”答謝的時候,太史慈的聲音都帶著微微顫抖。


    被太史慈這麽一攪和,統一戰役又往後稍了幾天,聞渡隻能是苦笑著搖頭,而後命令最沉穩的趙雲、黃忠、張任、徐晃四人帶領部眾圍困劇縣四麵城牆,城池外挖溝戰壕、構築防禦工事,日夜巡視,確保沒人能突圍出城,雖然出去之後也沒有人能給他們提供幫助就是了……


    在這兩天,太史慈換下了戎裝,獨自一人進入了劇縣城內,不過沒人舉報他,因為聞渡早就下過命令,這三天內,太史慈做什麽、去哪裏,都不用管束。


    太史慈自打第一天下午進城之後救一直沒有出來,周遭的都很擔心他是不是被扣住了,但聞渡可是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他明白劉備和孔融都不是小人,不會做出用太史慈做人質逼迫他退軍這種事的。


    事實正如他所講,第三日下午,城門緩緩打開,騎著高頭大馬的太史慈獨自走了出來,臉上帶著肉眼可見的抑鬱和無奈。


    “監軍,我回來了…”


    披著大氅、雙腳搭桌,靠在椅子上的聞聽見聲音,睜開眼睛看見半跪在眼前的太史慈,拖著長音說道:“讓我猜猜,費勁了力氣,他們還是沒有投降,對吧?”


    “監軍說的沒錯,是末將嘴太笨了…”


    “不,你嘴不笨,是他們太執拗了。”聞起身,拿著放在旁邊的大氅走到了太史慈麵前,細心的幫他披了上去,隨後慢慢的走出了營帳,將自己暴露在金黃色的陽光下麵。


    聽見背後的腳步聲靠近,聞渡朗聲道:“今晚過後,我就會下令進攻了,到時生與死,可就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事情了。”


    對於這句警示,太史慈長舒一口氣,抱拳施禮道:“末將明白,明日末將定然不會將私人交情帶入到戰場中的!”


    回頭望了兩眼,確定太史慈臉上的陰霾消散的差不多之後,聞渡開口說:“那就好,本來想著要是你不能控製好情緒,明天我就不讓你上場了。”


    “多謝監軍體恤,末將定然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先去歇息吧,養足精神,明日開戰!”


    “諾!”


    轉眼間,三天時間已過,按照聞渡的意思,營內大軍分成四路,分別向劇縣四周的守軍增援。


    “是我劉備對不起各位。”城樓之上,劉備看著城外的壕溝後麵越來越多的士兵和攻城器械,苦臉道:“諸位拋妻棄子前來追隨於我,我卻沒能給你們帶出一條活路來,如今又把文舉兄給牽扯了進來,是我劉備的過錯,眼下他們就要開始進攻了,城池雖然堅固,但是城內已經沒有多少士兵和糧草了,用不了多久必定會被攻破,我想請各位趁開戰之前,趕緊散去吧。


    聞渡此人我很熟悉,對不具備威脅的人不會動手的,隻要你們表明自己投降,他絕對不會為難你們的。”


    “玄德公這算什麽話?”劉岱直接跳出來厲聲喝止道:“我雖無大才,但也是劉氏後人,比天子萬般厚待封為侯爵,今日乃江山社稷將亡日,我豈能舍君而去、獨善其身?”


    “我的意思與大哥一樣。”


    “主公不走,我等也不會離開!”


    隨著劉岱出聲,劉繇、於禁、鮑信紛紛表達出自己的意願後,孔融出言道:“玄德,站在你麵前的都是忠肝義膽的將士,不會在為難之際離天子而去的,我知道你是好意,你就不要白費口舌了。”


    “大哥,這麽些年的風風雨雨,咱們兄弟三人相互扶持到今日,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們的脾氣。”


    聽過張飛的話語,捋著二尺美髯的關羽也開口道:“三弟說的沒錯,大哥,城破不過身死而已,有何懼哉?我們兄弟十八年後又是三條好漢。”


    “二弟、三弟…”被感動的劉備伸出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憋足了勁說道:“好!全軍聽令,為天子而戰!”


    “諾!!!”


    “嗚!!!嗚!!!……”正當劉備激勵全員時,城外四周都響起了號角聲。


    南城門前,聞渡在精銳大軍的掠陣下來到了熟悉的位置,向城樓上喊話說:“玄德公,三日已過,你還不打算投降嗎?”


    “賢弟,你能如此優待我等,備深感榮幸,但我永遠都是那句話。”停頓下來的劉備大吸一口氣,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道:“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


    盡管城內守軍隻有聞渡軍的一半左右,但爆發出來的怒吼足夠響徹雲霄了。


    “嗯…這怎麽搞得我們倒像是惡賊了……”許褚撓著腦袋,臉上浮現出掛不住的尷尬。


    對此,甘寧則是將隨身攜帶的酒壺遞給了他,說道:“各為其主,我們所做的是屬於我們的正義!”


    許褚接過酒壺,揚起腦袋來將壺中酒喝了個精光,如同希望借此將腦中煩悶給擠出體外。


    “賢弟,你能來送我最後一程,我很開心,如果當時桃園結義時你也在的話,那該多好啊…”臨了臨了,劉備還是將今生最大的遺憾給講了出來。


    “玄德公,若是在主公之前和你先遇見,我一定會跟你走的,隻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低下了腦袋,將心中的憂愁都給壓下去之後,聞渡毅然決然的拔出了佩劍,高舉道:“全軍聽令!中原最後一戰!開始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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