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凝視,周瑜並不畏懼,隻是笑著發問“將軍何故如此看著我?是在下講的有什麽問題嗎?”


    “不,你說的非常對,那你必然也能明白以死明誌這四個字的含義吧?”


    “瑜當然明白,可是將軍要用誰的性命來明誌?”


    “你這話問的好生奇怪,當然是我自己的”德絨理所應當的答案卻迎來了周瑜的搖頭否定。


    “非也,除你之外,還有這在場的數千人”


    一直淡定自若的德絨聽見這句話,可是冷靜不了了,快速質問周瑜“你想幹嘛?我是他們的將軍,取我一人性命就好,他們隻是奉命行事,算我求你,放他們一馬”


    德絨近乎咆哮著祈求周瑜,看完全過程的丹陽兵們臉上盡顯苦澀味道,甚至不少人的眼角都已經有淚水湧現,連帶著孫策軍中也有不少人為之動容,盡管身處不同陣營、盡管近日殺伐不斷,可他們都是一樣的血肉之軀,看著那寧死不降的將軍,願為手下小卒而下跪,如何能做到鐵石心腸?


    或許也是被德絨的果決給嚇到了,周瑜急忙下馬過去將他扶起“將軍可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有何誤會?”


    “將軍權且看好”示意德絨不要說話,周瑜轉身對著人群發言說“我問你等,如若我斬殺此將、由你們自己選擇,爾等是戰還是降?”


    “我願隨將軍就義!”詢問過後的下一秒,沒有絲毫猶豫的聲音,直接傳到周瑜的耳朵中,一石激起千層浪,第一個人站出來之後,剩餘的所有丹陽兵全部高高舉起長槍,大聲喊“我等願隨將軍就義!


    我等願隨將軍就義!!


    我等願隨將軍就義!!!”


    聲聲震耳欲聾,且不說孫策軍有多少人麵露不忍,那德絨的臉頰早已有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你看見了吧?如果你死了,那他們也不會苟活於世,將軍啊,我敬重你是一條漢子,但是還請幫這些人想想,他們之中,多少人有父母需要贍養;多少人有妻兒在等著他們回去,將軍,戰場之上意氣用事乃是大忌,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這數千人想想不是嗎?”


    聽見自己手下將士們的誓死追隨,外加上周瑜的情感攻勢,德絨哪裏還有反駁的餘地,小雞啄米般點頭答應投降的要求。


    得見德絨這方麵已經攻破,周瑜馬上轉過頭來,碎緩慢但卻有十分氣量的開口講“各位丹陽勇士,你們的將軍原本打算英勇就義,但是為了你等,他選擇忍辱負重、投降於我,此乃真英雄也!我在此奉勸各位一句,放下武器投降吧,不要讓這位將軍的妥協付之東流,我保證,爾等受降後,絕對不會受到任何淩辱,我主必然會對爾等一視同仁,創造不休功勳的未來,必定會有你們的一方天地”


    不知道是因為德絨點頭了,還是因為相信了周瑜的保證,隻聽的“叮叮咚”的聲音傳來,丹陽兵們接二連三的丟下了手中長槍,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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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腰間短刀,麵向周瑜、單膝跪地施禮“我等願降”


    見對方已經表明了態度,周瑜大手一揮,讓己方將士全部收起了武器後,對著身邊的清點官吩咐一句“帶著他們先行回營,將雙方幸存人數、傷亡人數統計出來,報知於我”


    “諾,屬下即刻去辦”清點官應聲後,不敢有片刻耽擱,立即帶領本部前去辦事。


    “剩下所有人,打掃戰場後,繼續在此堅守要道”


    “諾,謹遵將軍將令”


    安排好些許事宜後,周瑜將德絨身上的繩子解開,又牽來了一匹馬,示意對方跟著他走。


    “給我鬆綁,不怕我跑了或者是跟你同歸於盡嗎?”德絨不解的疑問一句,周瑜隻是清然淡笑,緩緩開口“我相信將軍斷然不會這樣做”


    “何以如此篤定?”


    “如果將軍逃跑或者是動手,那剛剛所俘獲的數千人,就會因你而死,將軍不會想看到他們被斬首的場麵吧?畢竟那可是幾千顆頭顱啊”


    講這話的周瑜,嘴角的笑意從未散去,但是其語調卻又足夠冰冷,至此之下讓德絨絲毫不敢懷疑周瑜說到做到的可能性。


    “是我冒犯了,還請將軍恕罪”德絨慌忙向周瑜致歉,引來對方的擺手示意


    “將軍言重了,隻是一種如果而已,在下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你且放心就好”


    周瑜先是安撫德絨幾句後,反過來詢問他“將軍,不知瑜能否請教一件事?”


    “還請直言”


    “那太守周昕到底是為何如此執拗?以其親生兄弟性命相威脅,他居然都能做到見死不救”


    麵對此等問題,德絨長歎一口氣,回答說“將軍哪都好,唯有一個缺點,過於認死理,隻要是約定好的事情,將軍就絕對不會改變,記得以前就發生過,我們一起去圍剿山越,一小將不慎被對方捉住,以他為質要求退兵,但是去之前,我們所有人都對天發誓,不破山越絕不休,如若被活捉,便當場自盡,絕對不能給大軍添亂,結果那小將卻害怕了,遲遲不敢行動,反而是哀求將軍救命,但將軍完全不為所動,親手射殺了他,以此為代價,此山越一眾兩千六百人盡數剿滅,歸來之後,將軍為他立了碑,又一直照顧他的父母直到前年去世,誒,將軍這種性子,真的是太糾結了”


    德絨臉上盡顯對過往的悲痛,連帶著身邊的周瑜感覺都有些難受了。


    “願為大義而犧牲,確實算得上是英雄,不過他這種性格確實太偏激了”


    “所以啊,你之後沒必要再用我和周昂去要挾將軍了,那是絕對行不通的”


    “將軍想錯了,在下不願殺你等,隻是因為欣賞你等的鋒芒,想要招為己用,人質這事,我並沒有想過,我已經決定好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什麽辦法?”德絨有些緊張的詢問,周瑜對他搖搖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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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話“天機不可泄露,不過你放心,這招絕對不用殺人,畢竟丹陽兵實在是過於凶猛了,強行進攻必定損失慘重”


    不知道是不是德絨自動過濾了前話,隻聽見了後兩句,立刻擺出一副自信的神情自言“那必須啊,想想我們丹陽兵,天底下有誰不知道?別說是你們,就是西涼那些人過來了,我們也是照打不誤!”


    講到此處,德絨扭頭盯著周瑜,興奮的看看開口說“你知道不?想當年,我可是這郡內有名有姓的一把手,誰見到我都要禮讓三分……”


    看著德絨吧啦吧啦、誇誇其談的樣子,周瑜一直露出一副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完全沒有入耳,自聽見“想當年”這三個字的時候,周瑜就明白,接下來的話,九成是吹牛了。


    【按照進度,程普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打到陳溫眼前了吧?不知道陳溫是會選擇拚死一搏還是做個聰明人呢?等會稽被拿下來之後還剩下吳郡,瑟提兄搬得救兵應該是劉琦的水軍,要先奪吳郡,讓丹陽孤立無援嗎?倒是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如果吳郡那邊真讓山越搶先了,那免不了會有一場大戰,就算能拿下,估計損失也不會少,要考慮一下從其他地方調兵的事了】


    思緒萬千,周瑜想著會稽的戰況時,程普等人的確碾壓到了山陰縣城前了,而陳溫正站在城樓上麵,望著下麵數個方陣,表情中盡顯悲傷,但眼神中又不乏決意,看來他是打算死磕到底了,不過他的手下人貌似沒有他這樣的覺悟。


    “主公,原先三百零七人,逃走大半,如今僅剩下五十三人……”


    手下校尉匯報人數時,越往下說,聲音越是減弱,很能理解,畢竟五十人戰數萬人,哪怕楚霸王在世,也不敢這麽打啊。


    陳溫看樣子也很明白眼前局勢,並沒有因為這麽多人臨陣脫逃而發怒,隻是歎了口氣,以一種無力回天的語調開口言說“我知道了,你等也趕緊散去吧,沒必要留在這裏等死”


    “那主公你呢?跟我們一起逃走吧,我們一起去吳郡,或者是去丹陽找周將軍,丹陽兵那麽厲害,肯定可以反敗為勝的!”


    校尉略顯激動,陳溫聽過後卻無奈搖頭“你還不明白嗎?這麽長時間周昕都沒有派兵來,那就說明他自己已經自身難保,沒有多餘兵力支援了,這一戰我們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主公……”校尉還想進言,被陳溫伸手製止了。


    “快走吧,過一會兒開戰了,可就跑不掉了,我的府上還有一些錢財,你拿去和其他人分了吧,也不枉費你們跟了我這麽多年,快走吧……”


    此刻的陳溫明明正值壯年,可給人的感覺卻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隻是仰天不語,恍如隔世,絲毫沒有感覺到身邊的校尉早已熱淚盈眶,給他磕了一個響頭之後,默默地走下了樓梯。


    一滴水滴在了他的臉上,緊接著漂泊大雨淅瀝而至,感受著雨水的滴落,仿佛全身都被洗淨以後,陳溫邁開腳步,走到了那城牆之上。


    (本章完)


    格格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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