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婚花嫁》


    野藍樹/文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


    -


    十二月末,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場雪。


    染織教室的同學,宛如蒸發的雪水一樣陸續失散。


    寒冷意味著離別。


    放假,投遞簡曆,購票回家,去迎接一場日曆上昭示的春。


    春意的一抔綠,也在教室的霧氣中綿延著。


    薑蝶珍在熬製青翠的竹葉,用來製作草木染的底料。


    她走到人台後的窗畔,靜觀夜雪茫茫。


    因為不喜太亮,於是她熄滅了白熾燈,隻剩微藍的火苗跳動。


    四麵牆上竹影斑駁,似古代雪夜春林。


    “嗡——”


    “嗡嗡。”


    手機在桌上傳來輕微的震動聲。


    薑蝶珍心裏記掛著今天去麵試新戲的朋友黃微苑。


    她起身去接電話,漆黑發絲漾在肩膀上,顯得她的臉稚弱,瑩潔。


    暖氣開著。


    為了方便操作,她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連衣裙。


    教室裏的水霧如煙,一掊雪色湛然掠過。


    震動聲持續地響著。


    女生臉上浮出微微地不安。


    “......寶寶,救我,這次我真的完蛋了。”


    薑蝶珍剛接起電話。


    那端果然傳來了慌亂的哭聲。


    聲音來自電影學院的朋友黃微苑。


    之前小組作業做好的衣服,被黃微苑推銷給了很多需要劇組服裝的同學。


    一來二去的交往中,兩人做了朋友。


    冬季學校實習。


    兩人在怡升園租了一套小公寓,離北航很近。


    方便兩位女生周末手拉手,借著逛航天博物館的名義,去看男孩子打球。


    黃微苑吸吸鼻子:“上回得罪了盛紈,今天他直接越過我的經紀人找高層做局,在五四大街附近的文和胡同裏喝酒,我在北京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寧寧,救救我。”


    “寧寧”是薑蝶珍的小名。


    是國家話劇院得到一級演員頭銜的媽媽取的。


    薑蝶珍生下來,就很乖地不哭也不鬧,是個安靜的小孩。


    也注定是一個遇到事兒,不會鬧大,隻會想方法幫朋友解決的溫寧少女。


    “現在還在吃飯,馬上要喝酒了。”黃微苑周圍聲音嘈雜。


    “別怕,那些地方我熟悉一點,我在門口給你打電話,你就隨我出來。”


    薑蝶珍過濾好了竹葉碎末,溫柔地出著主意。


    蠶絲布料被她浸沒在染液中。


    海清和天水碧的染料在指尖掠過。


    皂服籠冠,清霽嫋然,想來做成衣服會非常美。


    不知道會不會,像這幾年她的學生作品一樣,無人問津。


    別的同學,作品都別具一格。


    唯有她投入百倍努力,認真縫紉出來的褶皺。


    被評論區嫌棄說:“喲,不愧是清華美院設計的嗷,穿出去最起碼是個丐幫堂主了。”


    “很難看嗎?”


    “得嘞,您現在快馬加鞭,趕去雍和宮拐角,問問那些乞丐穿不穿吧。”


    每次交作業,她做出來的裙子,被托付的導師,積壓到最後,才賣出去。


    “是一位很有眼光的年長賣家,出了高價買走的哦!對方是真的欣賞你的創作,小薑同學要繼續努力呀!”


    在導師讚許的目光中。


    薑蝶珍臉紅得不行,拿著那筆頗為豐厚的錢。


    她不知道眼前善良的導師,是不是給沒有銷售市場的自己,補貼了很多。


    女生想來有些微微的羞惱,覺得自己沒出息。


    也許大眾審美,自有偏好。


    她踩不中市場流行的那個點。


    薑蝶珍已經撐開了天青色的傘麵,覆雪被風卷落在她的裙擺上。


    外麵涼的徹骨,她裹了一件狐白小襖。


    檢查仔細,包裏裝好的學生作品集和調色小樣,以及紙質版簡曆。


    下周一,要去著名的奢侈品公司君恩參加麵試。


    關好教室門。


    薑蝶珍輕聲哄著電話那頭的女生:“我出校門了,你共享個地址。”


    “就是夏天開滿白色山茶花的那個青灰色院子,左側種植著銀杏樹。”


    黃微苑的聲音陷落在嘈雜的喝酒聲裏。


    那邊驟然靜止一瞬,仿佛有很多人,都在等待她的提醒。


    “你直接過來就好了。”


    薑蝶珍把塑料袋裏的醒酒藥放進包裏:“嗯,我買了醒酒藥和熱的紅薑茶。”


    盛紈那幫公子少爺,在四九城裏,確實不好惹。


    他們宛如籠罩在天幕厚重雲霧,雲收雨霽得看他們的心情。


    薑蝶珍對男女之事不敏感。


    但是她能感覺到,盛紈每次點明找黃微苑,都是意有所指。


    她很久前幫黃微苑解過圍。


    盛紈開著超跑,要了薑蝶珍的微信,就放過了她的朋友。


    隻要自己拐進皇城根四合院中的俱樂部坐坐,就能息事寧人。


    她以為這樣可以保護到黃微苑。


    黃微苑這邊。


    香水和酒瓶碰撞出冗雜的喧囂聲。


    “藥呢。”


    “帶了。”


    “不是,盛哥還需要用藥拿下情兒啊。”


    盛紈抿了一口酒,眼瞼上浮,笑了起來:“激起女人欲望的,當然是極致的男性魅力了。”


    ——“但是我的小珍珠吧,縮在貝殼裏,蚌都沒開過呢,純得要命。”


    “前段時間那個混血嫩模,根本用不上什麽聽話水,一支梵克雅寶的鑽表就能玩到厭倦。”


    在盛紈和他那群朋友眼裏,卻已經在調笑中,單方麵承認了這一樁兩情相悅的逸聞。


    “但小珍珠不一樣啊,我總要想點辦法,讓她跟我吧。”


    此刻,黃微苑抹幹淨眼淚,茫然無措地縮在角落。


    手指冷得哆嗦,她不安地把手夾在腿縫裏。


    任由身側的男人帶著濃烈酒精味的大掌在腰腹摸索。


    她看見有人往眼前梅酒裏,滴了什麽。


    “寧寧,我希望你別來。”


    黃微苑在心中祈禱著:“如果今晚出了什麽事,我這輩子都會不安的。”


    沙發上的個個都是不好惹的狠角兒。


    孫順成轉了轉手上的戒指環:“景家那位,前段時間剛回國了。”


    一陣沉默。


    倒酒的都放慢了動作,仿佛諱莫如深。


    “喲,那位爺,你敢找他出來玩?那今天就不是清場的事兒了。”


    “本分點,別亂聊,他媽這邊的奢侈品世家就夠你瞻仰一輩子。”


    “初中,我爸安在南沙溝那邊,我還陪他去玉淵潭看過他姥爺,聽說現在老爺子身體不好,在頤和園後麵養病呢。”


    “怎麽著,他要來?”


    “前幾天我帶女人去華爾道夫訂房呢,金魚巷的四合院,他談商業合同,在那訂了一年。”


    “嘿那可不便宜——隨便招待客人,景煾予一年都能隨手拋出五千萬啊。”


    “萬一是養雀鳥呢?人潔身自好,不想帶床伴回家呢。”


    程逢舟賣了個關子,“有的話,那也快斷了吧,聽仲家那邊,要他和人聯姻呢。”


    “他姥爺身體不好,父親這邊也不可說,要他循規蹈矩一點。”


    “也是,他和咱們,還是不一樣的。”


    幾個人意有所指地沉默了片刻。


    盛紈倒是笑了:“怕什麽,我玩女人被人拍到上娛樂頭條也不怕,不是比他身邊那群人自由多了。”


    他們半遮半掩地討論大人物,也不是玩神秘。


    而是中間的彎繞,確實噤若寒蟬。


    不過倒是沒有勾起黃微苑的好奇心,反而讓她更加擔心薑蝶珍。


    被接待的人,推門領進來的白裙女生,攏好青藍色的傘,好似撥雪尋春。


    她一個抬眸,就把浸在酒色中的男人們,美得暈頭轉向。


    薑蝶珍臉很小,脖頸光潔,眼睛彎彎,瞳孔顏色很淡,像是被雪水澆灌的淺灰色。


    長黑發,不盈一握的細腰,伶仃纖弱,走到他們眼前。


    黃微苑心髒猛地一顫:“寧寧,你來了?”


    仿佛喝下了很多檸檬汁,酸澀又感動。


    還帶著強烈的不安。


    薑蝶珍看著她怯懦地坐在六七個攜帶女伴的男人中間,溫柔地衝她笑笑。


    很難形容那天晚上,薑蝶珍被灌了多少酒。


    她好像一點戒備的感覺都沒有。


    薑蝶珍的皮膚很白,像不見天光的薄胎玉鑒,溫潤蒼白。


    在周遭男人的燒灼下,一點一點鍍上暈熱的粉色。


    人人都想竊玉偷香。


    她一杯還沒有喝完,四麵八方的酒杯都獻殷勤。


    雪茄和煙草的霧氣中。


    他們一個個眼睛像豺狼一樣,泛著綠光。


    薑蝶珍在象牙塔握著畫筆,不懂浪酒閑茶。


    黃微苑又怎麽會看不明白。


    “夠了,她不能再喝了。”


    黃微苑於心不忍,很快就宛如被北戴河的水一樣淹沒口鼻。


    因為身邊的男人看她不合時宜,厲聲嗬斥她:“不是你把她叫來的嗎,裝什麽清純!”


    黃微苑感覺剛才喝下的酒燒灼著胃,疼得難受。


    她蜷縮在一角。


    “小苑?”


    薑蝶珍用手背擦掉唇邊的酒。


    她發現黃微苑眼睛紅紅地,捂著肚子顫抖著,於是放下酒杯。


    她的臉被燈光迎著,靜謐幹淨,浮上的薄紅,像是一抹胭脂。


    “我朋友肚子疼,我可以帶她去衛生間嗎,我帶了胃藥。”


    明知道此刻走不掉。


    薑蝶珍從脫下的白狐小襖的包裏,翻出一個青藍色的緞麵禦守。


    上麵別著幾隻桃花,和一個眯著眼睛,嘴角安恬彎起來的小貓,如意結盤扣在上麵。


    這個禦守送去神社開過光。


    有永以為好的意思。


    薑蝶珍的臉被酒意醺的玫紅,恍若在害羞。


    遞給坐在一旁的盛紈:“親手做的,送給你。”


    然後她迅速站起身,仿佛像懷春少女一樣害羞。


    拉著身邊的黃微苑,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公子哥們,從來沒遇到這麽清純的。


    一個個都發出了起哄的呼叫聲。


    一旁最玩得開的程逢舟,還舉起雙臂,鼓起掌來。


    “呦嗬,requitedlove!”


    站在洗手間裏,以為自己躲掉的黃微苑,收到了盛紈的消息。


    【怎麽這麽久都沒出來,玩我呢,我在華爾道夫開了房,你帶她去,下麵有人領。】


    【躲也沒用,她喝了聽話水。等下就有效果了,再清純也得找男人解決,懂嗎?】


    【你不想這幾年沒戲拍,就別給我睡女人,設阻礙。我呢,有的是方法,讓你混不下去。】


    黃微苑顫抖著站起身。


    她咬住下唇,竭力抑製住哭腔,問在門外等待她的人。


    “寧寧,你那個禦守,不是為喜歡的人做的嗎,為什麽要給盛紈那個人渣。”


    “嗯,什麽?”


    薑蝶珍迷迷糊糊的。


    “禦守,就是那個櫻花小貓的禦守。”


    “那個呀——如果不把那個拿出來,沒辦法帶著你逃掉吧。”


    薑蝶珍臉紅紅著,帶著執拗的孩子氣,眼裏閃著光。


    “我都看好路線了,我.....我們從東苑走,就說出門買胃藥。”


    薑蝶珍走下台階,雪落在酒熱的頰上,水漬被體溫暈化,像是一滴淚痕。


    她渾然不覺,細白的手指把傘舉的很高,偏向黃微苑這邊。


    自己的半個肩膀都被大雪覆蓋,黏在一起,濕漉漉的。


    她的小襖遺落在酒席上,衣著單薄。


    “我帶你去酒店,今晚發生什麽你都別出來,寧寧,你發現沒,他們是衝著你來的,奈何不了我。”


    她們走出俱樂部,意外地沒有安保阻攔。


    想來,是盛紈已經打過招呼。


    坐上出租。


    薑蝶珍的裙擺,已經被那群人撕壞掉了,又細又白的腿搭在車座上。


    她渾然不覺。


    意識有些迷蒙,還在想著照顧黃微苑,垂眼翻找著包裏的紅糖水。


    “誒,在呢在呢!紅糖水把我的小錢包都給烤熱啦。”


    “給小苑喝,喝了肚子.....肚子就不會疼了。”


    黃微苑看在眼裏,有些鼻酸。


    她很喜歡薑蝶珍身上,被溫柔寵出來的,不諳世事的天真。


    她知道薑蝶珍已經中了情藥了,馬上就會意識迷糊。


    她舍不得再騙她。


    送羊入虎口,害別人一生,換取自己的一部戲,她真的做不出來。


    黃微苑把自己的圍巾,圈在薑蝶珍的脖頸上,像對待易碎的珍寶一樣做出叮囑。


    “寶寶,在這裏暫避一下,他們追來了,你千萬不要出去。”


    “那你怎麽辦。”薑蝶珍戴好粉色方格圍巾,小聲詢問。


    “我沒喝什麽酒,我已經出來了,回公司躲一躲。你這幾天還要麵試呢,你別憂心我。”


    那晚是怎麽陰差陽錯地,推開那扇四合院紅門的。


    薑蝶珍在迷糊的記憶中,已經遺忘得徹底。


    她隻記得覆蓋著落雪的國槐樹,青黛色的巷弄。


    有句詩怎麽說,“火狐醉倒梅林間,金魚燈籠雪兔奩。”


    時值年末,火紅燈籠在大雪的屋簷的輕輕搖蕩,就像沒有風也顫抖的心旗。


    從小被父母好好愛著的寶貝乖乖小囡。


    第一次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天塹差異,陷入了一場被不安裹挾的情愛漩渦。


    後來她想,如果沒有這次初遇。


    景煾予,是不是永遠也不會愛一個人。


    他不是落俗的人,甚至懶得去迎合世間定義下,普通人的幸福。


    父輩在雲端,他高高在上,應有盡有,注定他並不平凡的一生。


    黃微苑送她到院門附近,接了經紀人的電話離開。


    薑蝶珍意識迷迷糊糊的,心跳快的難受。


    她纖細的腕骨伶仃細瘦,幾乎快撐不住傘。


    大雪簌簌落落,青藍色的傘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白。


    眼前的院落裏,光影幢幢。


    坐在金線雕花的景深處,高居上位的人,有種淩冽的英雋。


    一群人簇擁在一個男人左右。


    個個敬畏又低斂。


    每一個人都西裝革履,衣著不菲,帶著詢問性質地征求著中間坐著的那個人的意見。


    那人穿著沐浴後的黑睡袍,帶子鬆垮係在腰腹上,有種隱晦的欲和濃烈的誘惑力。


    他五官冷峻立體,宛如薄玉,領口修飾著肩頸肌肉線條,姿儀出挑。


    君臥高台,不沾染絲毫的風雪。


    他正垂著眼點煙,眼皮懶散向上撩,戲弄著火星,白霧在唇邊逸散。


    男人好像對周圍人描繪的方案,沒一點的興趣。


    撐著傘的白裙小姑娘,推開厚重的門,落入他的眼瞳裏。


    他沒做聲,視線掠到她的眉目,不著情緒地描繪了一次又一次。


    “看看那是誰?”


    他身邊秘書模樣的人,覺察到他的分心,提醒站在門側的助理。


    “像是外麵走錯的小姑娘。”


    “景先生,需要把她趕走嗎。”


    助理還沒動,就被身側的男人一個眼神製止住。


    薑蝶珍站在廊下,意識迷迷糊糊,纖細的身影晃了晃,差點跌倒到濕滑的雪地上。


    料想中膝蓋的疼痛並沒有發生。


    她被人撐起來,歪在那個人溫暖的臂彎裏。


    她自己製作的傘柄,第一次被另外的男人執在掌心中,替她擋住漫天的風雪,也隔絕掉周圍的喧囂。


    “能站起來嗎,我扶著你。”


    他能嗅到她身上,帶著薄薄的竹綠淡香,混雜著不屬於她的烈性酒精。


    就像春日溪澗掠過竹林山澗,被俗人強行破冰。


    “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他的嗓音冷沉,沒有質問的意思。


    有不一樣的心思,想法設法接近他的人那麽多。


    可他扶著她,問詢的這句話,卻像情人憐惜一樣,繾綣溫柔。


    她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不安地拖拽著陌生男人的衣袖:“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


    “我好難受.....能不能不要趕我出去....外麵有人堵我.....”


    不設防的女生。


    第一次對不認識的人,生出這種信任。


    大概是身後那群人,看起來都依傍著他能力,讓她有了一些安全感的假設。


    她隻能賭一把,像倉皇飛進深林躲避疾風驟雨的鳥雀,無助地仰起臉來看他,意識在迷離中徘徊。


    “初次見麵,我叫薑蝶珍,身份證都在包裏,不是訛你的。”


    冬宜密雪,覆蓋在他的衣袍上,碎玉般悄無聲息。


    這個一塵不染的男人,給她撐著傘,深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薑蝶珍感覺到,他一直幫她束住,被酒桌上的人撕破走光的裙。


    藥物作用下,她喘息了兩聲。


    呼吸的聲音逐漸變重,落在他的耳朵裏,像是在無措的解釋。


    “能自己走嗎?”


    “我很癢,好難受.....快要睜不開眼睛了。”


    話語剛落,就被人淩空抱起,帶著守護性質的,被他微攬在臂彎裏。


    那個人抵在她脊背和腿彎的手指微曲,並未觸碰到她的皮膚,紳士到極致。


    她毫無掙紮,隻是不安地捏緊他的衣領。


    他英俊的五官撞入她的視線,深邃的眼,流利挺拔的鼻梁,比電影明星還豔絕。


    薑蝶珍能聞到,烏木沉香的後調,混著他身上很淡的煙草味。


    在微涼的雪中,沉穩高級地浮在她身側,並不侵略,讓她舒適極了。


    “叫我景煾予就好。”


    她一時看呆。


    自己被風雪吹起的黑色發絲,粘在他的唇角。


    薑蝶珍什麽都沒想,害怕打擾他、讓他覺得癢,探指想幫他拂走。


    沒想到這一抬手。


    因為意識模糊,她染著竹青的手指,觸到了他柔軟溫熱的嘴唇上。


    她本就遽烈跳動的心髒,這一刻簡直震耳欲聾。


    “這麽主動,很想發生點什麽嗎。”


    景煾予的嗓音帶著年輕男人的磁性,漫不經心地掠過她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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