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這日,天際出現白邊,林家人也早早地起床了。


    村子裏也漸漸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起來,準備迎接這重要的時刻。有的人家在院子裏晾曬收割的工具,有的在煮早飯,還有的在喂養家裏的牲畜。


    林家的份地位於村子的北邊,包含兩畝上等地,五畝中等地,剩下的都是下等地。


    旱地的產量相對較低,山地的產量最低,而開荒分的地便是旱地。產量低的地,稅收標準也最低。


    林老爺子和林山福、林山財三人帶著鐮刀、鋤頭等工具,踏著露水,來到了水田邊。他們脫下鞋子,卷起褲腿,踏入水中。


    前幾日,林老爺子就特意來查看過,他發現他們家的稻穗還是比村裏的其他人家要飽滿一些。從去年起,家裏的地就是這種情況。


    不過,他並不敢表現得太高興,以免引起別人的嫉妒。大家過著緊巴巴的日子,誰家的收成好,都可能成為別人議論的焦點。況且還不知道明年什麽情況,有些產量也是一年好一年壞。


    林老爺子揮舞著鐮刀,一片片稻子應聲倒下。林山福緊隨其後,動作十分麻利,收割速度與他相當。林山財忍受著手心的灼熱感,咬咬牙,揮動鐮刀。速度顯然落後另外兩人,但比起他之前偷懶的時候,也進步很大了。


    林老太將稻子一把把地抓在手中,輕輕地抖了抖,去除多餘的雜質,將其理順,擺放整齊。李茹的手指靈活地在稻子間穿梭,用一根細長的草繩,將它們捆成一束束。


    隨著年紀的增長,林高文的身板也越來越結實。他輕鬆地扛起一摞稻子,搬運到指定的地方。


    稻子的莖稈和葉子都非常鋒利,他們幾人的手指、手掌和手腕等部位時常被稻葉割破,留下細小的傷痕。


    此時,王梅霜也被林老爺子安排去幫王家收稻子。等林家和王家收完後,再一起去幫李家。


    原本李家打算雇幾個村裏人去收稻子,就不麻煩他們了。但林老爺子知道後,直接拍板決定,李家隻有十畝地,大家忙活一天也就差不多了,何必花這冤枉錢。


    秋收這幾天的飯食在林高月的強烈要求下,由每天的兩頓變成了三頓,而且晚飯都是一大碗白米混合著粟米。


    灶房裏,林秀正在揉著自然發酵好的麵。


    由於古代沒有酵母粉,可以自然發酵,不過時間較長,一般要提前一天就進行發酵。或者使用酵子、酵糟,酵子是由黃酒糟、醋糟等發酵後產生的,酵糟是用酒糟、醋糟等發酵後產生的。


    在林高月的指導下,她將麵粉和水充分混合在一起,不停地揉動,形成了一個光滑的麵團。林高月一邊說話,一邊看著火,及時添柴。


    隨著水溫的升高,蒸汽彌漫。林秀將揉好的麵團分成一個個小劑子,再用手掌壓扁,接著用擀麵杖將它們擀成薄薄的圓形。


    林秀小心地將麵團放置於蒸籠中,隨後將蒸籠壘起來,放入鐵鍋之內,再蓋上鍋蓋。


    與此同時,“砰砰砰”的幾聲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林雪正坐在屋子裏,借著窗外的陽光,一針一線地縫改著嫁衣。指尖在布料上翻轉,走過的針腳細致入微。


    聽到敲門聲,她停下手中的活,將針放進繡花筐裏。疊好嫁衣後,起身推開門,朝著灶房的方向瞟了一眼,徑直走向院子。


    林雪打開院門,正要詢問來者何人。她剛一抬眼,便愣在了原地。


    來者是一位身著淡黃色布衣的女子,頭發盤起,插著幾根的銀釵。此人竟是她前未婚夫趙正的妹妹,也是她往日的閨中密友,趙小翠。


    那雙帶著薄繭的手扶住木門,微微顫動。她盯著這熟悉的麵孔,眼神中由驚愕轉為怒火。目光落在那頭上的銀釵上時,更是悲憤交加。


    對於趙小翠,她有著複雜的情感。曾經,她們無話不談,形影不離。


    然而趙家違背諾言,悄無聲息地離開村子後,這些美好的回憶反而變成了一把利劍,刺痛著她的心房。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那些被背叛的痛楚、被遺棄的失落感就會如潮水般湧來,讓她無法入眠。


    如今,這人的出現,無疑是撕開了她愈合好的傷口。


    林雪深吸一口氣,正要關上門。趙小翠見狀,急忙用身子抵住門,眼波盈盈道:“雪兒,前幾天大哥在縣城偶然遇到了山喜哥,當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們。”


    聽到這話,林雪依舊一言不發。片刻後,垂下眼簾,淡淡地說道:“你走吧。”


    見林雪如此決絕,趙小翠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林雪卻微微一避,躲過了那雙依舊白皙的手。


    她急切地說道:“雪兒,當初我和大哥是被家裏人騙走的。爹娘答應我們,一旦安頓下來就會寫信接你們過來。誰知我們輾轉來到了襄陽府南漳,緊接著大哥就病倒了。那時爹托人回林家村,卻被告知你們已經搬離了那裏。大哥聽了這件事,這一病就是整整三個月,直到後來才漸漸好轉。大哥對你如何,你心裏應該清楚。”


    林雪本想堅決地關上門,身子卻不聽使喚,不由為趙正擔憂。趙小翠見狀,也鬆了一口氣,明白她仍顧念著往日的情誼。


    “小姑?”林高月從灶房走出來,遠遠地看到院門敞開著,林雪站在那裏,不知道在和誰交談。


    林雪心頭一緊,用力一推,終於將門關上。


    而趙小翠因失去了支撐,被推出了門外。她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便向村外走去。路過村口的大樹時,一位老大爺問道:“姑娘,是你要找那家嗎?”她微笑著點頭:“謝謝大爺,是我要尋的那家。”


    門的另一側,林雪迅速轉身,返回屋內,隨意地應了一聲:“是貨郎。”


    林高月望著林雪離去的背影,有些困惑地撓了撓腮幫子。她也沒問是誰呀,小姑緊張什麽。算了,先去給阿爺他們送飯。


    林老太他們幾個人來到田邊的一棵大樹下,累得氣喘籲籲。


    樹蔭下,林山財背靠著粗壯的樹幹,席地而坐,用衣袖擦走額頭上的汗水。伸手摘下帽子,一邊扇動一邊大喊:“爹啊,寶兒該來了,快來休息會兒。”


    “嗯”林老爺子仰起頭,看了遠處一眼,又繼續埋頭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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