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人越來越多,但也不知道到了什麽時候,大家約好了一般,放下了杯箸,目光不約而同,齊刷刷看向二樓的看台。


    看台上掛著紅綢帶,打的結都像牡丹花一般,堆在一處,像是花叢,花叢裏,站著一位身材豐滿窈窕的妖豔女子,特別是那對傲人的雪峰,是個男人看了都很難不動心。


    這位女子,便是來賓客棧的掌櫃,玫瑰刀梅若煙。


    突然一聲銅鑼響起,一男人扯著嗓子高聲喊道:“荔枝到!”


    接著三個小廝,推著三個小推車來到客棧大廳,車上堆滿了荔枝。


    看台上梅若煙往前走了兩步,微啟朱唇,聲音如黃鸝婉轉,甚是動聽。


    “諸位!今日來賓客棧賭局擂台的獎品是這三車荔枝,還是老規矩,尋常局,步步高升,生死局,直接與小女子開賭。”


    話音方落,場麵一片嘈雜,客棧裏絕大多數人,竟都走進了一扇剛剛打開的暗門。


    李寒州甚為不解:“師傅,不過是幾車荔枝罷了,有什麽好爭的?”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你猜猜這荔枝殼子裏麵,是什麽東西?”


    “不是荔枝肉?總不會是錢吧?”


    沈予安微微一笑:“差不多,是東海明珠,一顆價值千金,這三車,你猜猜值多少錢?”


    李寒州大驚:“這掌櫃的怎麽這麽有錢?!看不出來啊。”


    “三年前,江湖上有一個天機賭局,堪稱天下第一賭場,局主莫須有自稱賭神,後來軒轅氏鬥敗了他,莫須有自擊天靈蓋,廢去一身武功,隨後上吊自殺,以示絕無借屍還魂之意。”


    “為什麽輸了還要自殺?”


    “因為他們賭的是生死局,莫須有有個私生女,一直養在身邊,悉心教她賭術,想來,就是此人了……也隻有她,能有這樣的排場。”


    “這位少俠知道的很多啊。”


    背後突然傳來一女子的聲音,語氣頗為讚賞。


    沈予安回眸,見是一黑衣女俠客,微微一笑:“豈敢,這樣的賭局,頗有當年賭神的遺風,女俠不想去看看麽?”


    “少俠都不急,我急什麽?”


    女子掀起帷幔,當真生得英姿颯爽,嘴角微微上揚,看著沈予安。


    沈予安心裏莫名一顫,一股寒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知道,女子在用窺心大法,要看透自己心中所想,於是假裝不經意順手把李寒州推了出去。


    李寒州的心天生缺了一塊,缺了一塊黑心,所以才至善至純,心存邪念之人,根本無法窺探他的心境。


    沈予安:“姑娘說的少俠可是這位?我都快三十了,可不敢稱少俠。”


    果然武功盡失,怕我看出來……


    女子微微一笑,看了眼李寒州,見看不出什麽來,又向沈予安笑道:“三十歲?你要不說,我還以為公子才十八九歲呢,想來是世外高人,必然懂得保養之術。”


    “不敢。”


    沈予安察覺到此人來者不善,不欲多做糾纏,對李寒州道:“吃完了沒,咱們走吧。”


    說著,沈予安已經走到門前。


    女子突然高呼道:“玫瑰刀梅若煙,又號稱百事通,能夠賭贏她的人,不但可以贏得價值連城的寶物,還可以回答贏家一個問題,公子真的不動心?”


    “我沒什麽好問的。”


    “另一把青鸞劍的下落,公子也不關心?”


    沈予安心裏咯噔一跳,嘴角也猛地抽搐了一下,猛一回眸,眼神淩冽,充滿了提防。


    女子微微一笑,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當年盤古開天辟地,身體化作天地萬物,一點靈性,化作兩件神兵,一杆龍淵槍,可使潛龍出海,日月倒懸。兩把青鸞劍,雙劍合璧,更能重新造化天地。傳聞當年這兩把劍是在蚩尤手中,所以蚩尤才能獨霸一方,甚至威脅到黃帝。後來黃帝戰蚩尤,蚩尤兵敗,一把劍被黃帝所得,另一把劍遺落戰場之中,千百年來,再無人找到。後來黃帝乘龍飛升,把這把劍交給了南海的大鵬看管,千年以來無人能奪。十年前,有一位十八歲的少俠,孤身一人闖南海天池,與大鵬鳥戰了三天三夜,以翻天覆海之功,斬殺了千年修為的大鵬,奪了青鸞劍,自此江湖上,就有了一位青鸞劍仙,可現在,青鸞劍氣如昨,青鸞劍仙卻銳氣全無,豈不令人唏噓。”


    字字誅心。


    沈予安眼底一片晶瑩,看著自己如今幹枯的兩隻手,隻怕連一張弓也拉不開了……


    兩滴淚珠落在手上,他眼中泛著猩紅的血絲,幽幽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一個江湖人罷了,你要叫,就叫我阿瑤吧……我對你並無惡意,隻是有些唏噓,堂堂青鸞劍仙,武功被廢,就頹廢成這個樣子。”


    “我沒有頹廢。”


    阿瑤冷笑出聲:“別嘴硬了,你自己看看你的眼神,哪裏還有一點意氣風發。你分明就是沉浸在痛苦裏,自暴自棄,全然沒想著如何改變現在的局麵,好東山再起,堂堂青鸞劍仙,竟然連這樣的挫折都經受不起,真是可悲。”


    “誰頹廢了!”


    李寒州跳了出來。


    “我們現在正是要去玉女穀,請玉女穀穀主給他恢複武功呢,關你什麽事!”


    “玉女穀?玉女穀不許半個男人踏足半步,穀主江婉,武功高深莫測,你們兩個,一個武功盡廢,一個是半個腦子也沒有的莽夫……”


    李寒州:“你罵誰呢!”


    “我說錯了?”


    阿瑤翻了個白眼。


    “就算你們兩個有命去,敢擔保有命回來麽?你沈予安一個廢人,死就死了,還讓這傻小子白白陪著你送死?”


    沈予安冷冷道:“那姑娘有什麽高見?”


    “贏了梅若煙,或許她能指點給你一條明路。”


    沈予安不禁冷笑:“那可是賭神的女兒,我要是死了,你給我償命?”


    “連賭神軒轅氏都賭不過你,你還怕一個梅若煙?要是真出事,我給你抵命。”


    沈予安滿眼猜忌地看著阿瑤,什麽也沒說。


    阿瑤知道他猜忌自己,歎了口氣。


    “師傅說得沒錯,你果然誰也不相信。”


    “你師傅?”


    阿瑤從懷裏摸出一塊玉牌,說:“師傅讓我來找你的,當時在杭州我就碰到了你,可你走的太急了。”


    沈予安看著玉牌,認出是飛霜劍仙徐妙儀隨身帶著的那個刻著“一地飛霜”的牌子。


    “你果真是徐妙儀的徒弟?”


    “我是師傅的大徒弟,師傅知道你武功被廢後,很是惋惜,讓我來幫你,從玫瑰刀口中問出些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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