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丹佛市。


    林肯街與北斯皮爾大道的交界處,龍王一刀橫斬,斬碎的卻是劉錚從附近商店順手牽羊拋出的鏡子。而劉錚本人卻出現在龍王的身後,血嘯刀帶起蒙蒙紅芒,瞄準的是龍王那纖細的脖子。


    “結束了……”


    已經沒有懸念,劉錚如是想,但即將斬中龍王脖子的刀,卻突然從左側傳來強烈的震動。


    那是一個包裹在臂鎧中的拳頭,它正中血嘯刀的側麵,如同山洪暴發般的力道全數傾泄在劉錚的刀上。其強橫的程度,硬撞得劉錚全力出手的一刀,被帶得偏離原先的軌跡。盡管隻有以厘米為單位的差距,但卻已經足夠龍王作出規避的動作。


    側轉身,讓血嘯刀自身旁落下,徒然帶走幾縷青絲。龍王安然無恙,但鬼神一雙妙目卻寒光電閃。煌龍橫空,龍王怒斬,所取之人卻非是劉錚,而是那拳頭的主人。


    這幾下動作皆在電光火石間完成,從劉錚出刀、鐵拳側轟到煌龍橫斬,幾乎在瞬間完成。於是半空中刀光拳影閃爍,三道人影卻各自從不同的方向彈開。


    劉錚落到一處街招上,無言地看著血嘯刀,這把經過他魔能加持的凶兵,此刻刀背上卻出現一個淺淺的拳印,印證著方才架梁者那一拳力道之猛,實屬平生罕見。


    至於龍王,則飛身落回地麵,修長的雙腿筆直釘在地麵上,但巨大的反衝力道卻推得她再後移數米,而煌龍刀清冷的刃鋒上,卻飄落幾縷金黃的毛發。


    落到一輛汽車上,倒黴的汽車全麵承受落足者的下墜力道,車頂的金屬在尖利的銳響中下陷變形。包裹在臂鎧中的拳頭放鬆,拳頭的主人自車上跳起,有著金色短發的青年朝龍王怒吼:“你瘋了嗎,女人?竟然用煌龍來斬我??”


    左臂斷岩,右爪伏魔。架梁者是天龍眾中的迦樓羅王,他與龍王齊至,本來是打算在旁邊看熱鬧。隻是見龍王有危險,才以斷岩破空改變劉錚的刀勢,可他沒想到的是,換來的卻是龍王橫刀一斬。要不是他躲得快,就不會隻是掉幾根頭發那樣簡單。


    龍王的雙眼冷如千載玄冰,手中煌龍挽了個刀花,再重重砸在地麵:“這是老娘的戰鬥,用不著你這黃毛小子來插上一腳!”


    “呃?”迦樓羅王鐵拳捏得吱吱響:“要不是我這黃毛小子插上一腳,你早就死翹翹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那雞爪鴨腳敢情比我的煌龍強羅?”


    “廢話,我的斷岩伏魔哪是你那破銅爛鐵能夠比擬!”


    不知不覺中,兩名鬼神之間充滿了火藥味。劉錚樂得坐山觀虎鬥,窩裏反的戲碼無論何時上演都是那麽賞心悅目,他可一點阻止的意思也沒有。但隨著而來的詭異靈壓,卻讓他樂不起來。


    出現在兩名鬼神的中間,空間如同一卷輕紗,被纖纖五指輕輕拉開。盛裝的女子,自然地從拉開的空間門後走出。靈壓並不見得如何強勁,卻充滿死寂的味道。如同一潭墨色的死水,沉澱著濃得化不開的絕望。


    劉錚身體輕顫,無法控製的恐懼自心靈深處湧出。從這個女子出現的那一刻起,他的視線就無法離開她半分,她隻是安靜地走出空間門,但她出現的瞬間,仿佛世界已經在刹那死去。


    “我說,玩夠了吧?”女子巧言兮笑。


    本來劍拔弩張的兩名鬼神,此刻卻安靜如同乖巧的貓咪,皆半跪於地麵,朝女子的方向低下了頭。


    “納蘭大人……”


    龍王與迦樓羅王的輕聲呼喚,道出劉錚盤旋在胸口的名字。


    大暗黑天!


    他不由捉緊了血嘯刀,終於,他見到了這傳說中的邪神。


    捉著血嘯刀的手,用力的握緊。劉錚的內心在掙紮,他不止一次設想過與暗黑天見麵時的場景,在無數模擬的設想中,他至少有百種以上的出刀手法。可到現在真正麵對這看似柔弱無力的女子,血嘯刀卻似有千斤沉,任劉錚如何用力,卻總提不起來。


    “斬了她……”


    納蘭輕輕說道,抬起頭,她看著劉錚吐氣如蘭:“斬了她……斬了她……斬了她……”


    “你的內心這麽矛盾嗎?那矛盾的聲音,即使我也能夠清晰地聽見呢。”納蘭抬起優美的脖子,用手指輕輕在頸邊劃過:“要不,我讓你試試好了。用你的刀,試斬我一記看看,怎麽樣?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哦。”


    咕嚕。


    劉錚咽了一下口水,還有什麽,比這更誘惑的事嗎?


    那陶瓷般潔白的脖子就這麽暴露在空氣裏,仿佛隻要輕輕用刀一拉,邪神的血便會灑在這丹佛的街頭。


    可是……


    握緊,放鬆。如此反複三遍後,劉錚大喘著氣,堪比龍王的強橫靈動,瞬間迅速回降,他像用盡了力氣般,帶著虛脫的口氣說道:“差點就上了你的當呢。如果我一刀斬過去,不,甚至我連出刀的機會都沒有,隻要我有那個想法,現在已經死了吧?”


    “哎,被看穿了。”秀發垂下,遮住纖細的脖子,納蘭有些無奈地說道:“本來想找個借口殺殺哪吒的人,看來是沒戲了。”


    看著劉錚,她又說:“你很聰明,要不,過來做我的部下好了?”


    “謝了,雖然不知道勝算有多少,但我討厭沒有開打就退縮。再說,我的刀對你比較有興趣就是了。”劉錚完全放鬆了自己,因為他知道,憑現在的狀態,即使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暗黑天有心殺他,那他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與其提心吊膽的防備著,不如舍去所有防禦的姿態,索性大方些好了。劉錚如是想。


    納蘭讚許般點了點頭:“你是一隻特別的魔,如果那一天到來,我會優待你,直接殺了你便是了。”


    “那麽,還真是謝謝了。”劉錚的口氣可沒有一點感謝的意思。


    “好吧。”納蘭往回走,空間門自動打開:“這裏的戲碼暫時落幕了,我們是時候回去羅。”


    於是,兩名鬼神一個閃現中,出現在納蘭的身後。隨著空間門的關閉,暗黑天消失在劉錚眼中。


    當!


    血嘯刀自劉錚手中脫落,真魔無力地坐到街招上,看著暗黑天消失的方向連連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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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長的夜結束了。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投照在科羅拉多州立公路上,紅色的機車駛向燦爛的陽光中,但機車上的騎士心情並不能用愉快來形容。


    金發向後倒揚,騎士英俊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差點被拉斐爾在北斯皮爾大道上封印的戰爭騎士,卻因為暗黑天突然出現的原因,現在正悠閑地漫遊在無人的州立公路上。


    但此刻,戰爭騎士的腦海裏卻滿是納蘭的影子。


    無聲無息地出現,一舉格殺智天使的姿態,納蘭的一切一切,都深深烙印在戰爭騎士的腦海中。在他悠久的生命中,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女人,即使在擊殺生靈的瞬間,那一切的動作也來得如此自然,不帶一絲煙火,仿佛本該如此這般。


    “可惡……”戰爭騎士加大了油門,由他的力量重新構造的坐騎咆哮著在公路上拉出一道紅霞:“隻不過是來自東方的魔神,為什麽會強大到那種程度。拉斐爾怎麽說也是智天使,卻連自我引爆也無法做到。如果擁有那種程度的力量,強行打破路西法的封印不就好了……難道說,這一切對她來說,隻是一個遊戲……”


    “真是不甘,當道具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手掌拍在機車上,金屬融化成液體,匯聚在戰爭騎士的手中形成大口徑的□□。機車一個側滑,戰爭騎士就這麽停在公路上,他目視著公路前方那太陽升起的方向:“現在我的心情很糟糕,所以就別躲躲藏藏了,出來吧,天堂的偽善者……”


    “偽善?對於這個觀點,我可不認同。”


    晨光中,孤獨的旅者漫步走入戰爭騎士的視線中。


    紅色的印花衛衣、磨破處理的懷舊牛仔褲。粟色短發的青年吹著口香糖製造出來的泡泡,黑色的耳塞套在雙耳上,讓人懷疑是否聽得到別人說話。典型美國青年的形象,但這付軀體內,卻藏著天堂的榮光。


    “讓我猜猜,你是權天使?或者,大天使?”荒火的槍口對準了青年,戰爭騎士皺著眉頭道:“沒想到,天堂的動作挺快,剛下界了一個拉斐爾,那麽這次又會是誰。”


    “權天使?大天使?”泡泡被不慎吹破,青年煩惱地把香口膠從自己的臉上扯開,然後伸出兩根手指,拉開一小段距離:“還差那麽一點點就猜中了,算了,我來告訴你吧。我是大天使……長……”


    “大天使長?”如同被人一拳擊中心髒般,戰爭騎士渾身一震。記憶中,被稱為大天使長的隻有那麽一位,與拉斐爾同為禦前七大天使的那個人……


    “賓果,我是加百列。”青年漫不經心道:“大天使長……加百列。”


    晨光迅速退去,在加百列的光輝之前,初陽也黯然失色。在青年的身後,長及百米的翅膀之陰影投射在公路上,翅膀的數量,是三對……那是,熾天使的象征。


    加百列,唯一擁有熾天使的實力,卻沒有熾天使之名的天使。此刻,安靜地站在戰爭騎士的身前,如同告訴著騎士,這已經是他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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