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地千裏,黃沙撲麵。騎在高頭大馬上,藍沁領略著這古代大地特有的風情。


    身後,是長蛇般的隊伍。在兩天前,藍沁帶著熊部妖騎將開始向遊魂關出發,同行的除了千名熊部妖騎外,還有五千名商朝人類精兵。六千人的隊伍行走於黃褐色的大地上,以藍天白雲為背景,也別有一番韻味。


    自從藍沁把那叫魏桐的妖騎教訓了後,熊部上下倒是沒有妖騎敢再小看她這個總騎長。特別是魏桐,現在幾乎是成了藍沁的跟班,鞍前馬後的侍候著。對於這豪爽的妖怪,藍沁倒並不討厭。在現世的時空裏,像妖怪這種生靈已經不多見,盡管在書籍和傳說中,妖怪總和邪惡等字眼掛勾。但身處商朝的時空中,藍沁倒不覺得這些妖怪和人類有什麽區別。


    它們和人一樣有喜有怒,相對而言,它們的愛憎比人類來得反而要分明些。而之所以會集結在商朝的軍隊裏,大概還是因為妲已的原因吧。


    那隻強悍的狐妖,在受到暗黑天魂識的汙染後已經成為這個時空最強的妖。妖怪以強者為尊,妲已一聲令下,自然萬妖來集。這種以一妖為尊的形式固然把權力都集中在了妲已手中,可一旦妲已身亡,這些妖怪也就各自散去。遵循叢林法則的妖怪們,永遠無法和人類一樣形成自己的社會體係,所以這也是它們無法在歲月長河中存留下來的原因。


    搖了搖頭,藍沁覺得自己想得有些遠了。她看了看旁邊的副騎長,心裏又想,也不是所有的妖怪都那麽坦率。


    韓武,熊部副騎長,妖齡五百,已經可以做藍沁的曾曾曾祖父級別。這是藍沁目前所掌握的信息,韓武和其它的妖騎不同,他顯得有些異樣的深沉,就像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霧,藍沁無法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直覺告訴她,要小心韓武,五百年的大妖,絕對不是魏桐之流的小妖可比。


    “喂,韓副騎。此去遊魂關,還得多長時間才到啊。”行軍是最無聊的事,偏是太陽還那般熱情高漲,藍沁有點後悔沒把現世的防曬露什麽的帶來,就算自己不用,也可賣給商朝的貴婦人們,搞不好還能小賺一筆。


    韓武低著頭,用深厚的嗓音回答藍沁的問題:“總騎大人,以我們目前的行軍速度,再走個三兩天也就到了。如果您心急的話,那麽熊部妖騎可全速趕路,大概一天可至。但隨軍的五千步兵,就無法跟上我們的速度了。”


    “算了,多走兩天就兩天吧。把他們撇下自己先走,我這長官會被投訴的吧。”藍沁搖了搖頭,打消了縱馬狂奔的打算。她這才剛學會騎馬沒兩天,還不想當商朝第一個在行軍過程中從馬背上摔下來的將官。閑著無聊,她又想著要不要讓熊部諸騎表演下戰陣之類的打發時間。


    時間在日升月落中悄悄滑過,在三天後的正午時分,藍沁終於看到遊魂關的輪廓。


    如同葫蘆口般的山岰,遊魂關這座軍事要塞剛好建立在葫蘆口的關卡之上,正是一夫當關的姿態。從韓武呈上的簡易地圖不難看出,遊魂關正麵的平原地帶,沒有半分掩體,屬於一馬平川的地帶。就算藍沁這個軍事菜鳥,也看得出遊魂關易守難攻的戰略地位,可以想像,周武的軍隊想要在孟津會師,那麽拿下遊魂關,如無奇策,子牙一方勢必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放任子牙的周軍在孟津會師,無疑是將商朝這猛獸的要害暴露在周武雄師的視線之下,因而妲已不會讓遊魂關輕易被攻克。藍沁在心裏盤算,恐怕自己這熊部妖騎最多也隻能比炮灰高級一些,妲已那狐狸精私底下肯定另有安排。


    至少,以遊魂關的重要性,就算魔龍部不出戰,也得把虎部妖騎調遣過來。


    “暗流洶湧啊。”藍沁默默說道,聲音小得隻有她自己才聽得見。


    熊部妖騎與五千精兵的到來,讓遊魂關主師竇榮開城親迎,妖騎將由於妲已的關係,在周朝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近日,西伯侯薑文喚聚十萬大軍來攻,遊魂關常備兵力隻有三萬,本來,以遊魂關的特殊位置,三萬兵力也足夠竇榮死守。可子牙一方的軍隊,奇人異士向來不少,反觀竇榮一方卻缺少這樣的人才。


    無奈,竇榮隻有向朝歌申請援助。眼下見熊部妖騎前來,盡管熊部非是高階妖怪,但這些熊妖個個力大無窮,能以一當百。有它們加入,可謂是奇兵一隻。再者,竇榮也略有聽聞,這新任的熊部總騎為妲已娘娘親點,即使是妲已親自授命,竇榮相信這總騎長實力自是不俗。


    可開城迎接,見那居於總騎長坐騎上的卻是一女子,竇榮的笑容便減了三分,而多了幾分疑惑。


    熊部妖騎入城,韓武帶著藍沁,下馬迎上竇榮。藍沁見這遊魂關主帥魁梧壯實,雙目精光電射,卻不乏靈動。看來也是個果敢機變之人,想來這樣也對,能夠擔任遊魂關這重要軍事要塞的主帥,如果無幾分過人之處,妲已又豈會輕易讓人隨便坐這個位置。


    用生澀的古代禮儀和竇榮打過招呼,藍沁靜待韓武將自己介紹於竇榮認識。


    “竇帥,我來介紹。”


    韓武當下把藍沁介紹給竇榮認識,竇榮這才確定,眼前這女子果是熊部總騎。當下又疑且惑,但竇榮臉上笑容仍舊,作了個揖道:“諸位遠道而來,竇某已在城中設宴,為兩位騎長和熊部諸騎洗塵。”


    遊魂關由於長年需要軍隊駐守的緣故,盡管它是一個軍事要塞,但關中卻不乏酒館賭坊之類的場所,以讓士兵平時無事可以消遣。但為了保持軍隊士氣,酒館所供應的酒菜與賭坊的賭注都有嚴格的控製,而長年發展之下,關中亦城亦鎮。沒有當值的士兵穿著便服,如同普通城民般在關中城鎮走動,如遇戰時,卻全民皆兵,這靈通機變之策,也是竇榮擔任主帥後所發布的係列變革之一,因而竇榮這主帥倒受到關中士兵幾分擁戴。


    主帥府,藍沁和韓武被請進宴廳,分居於竇榮左右下席。而要塞諸將分兩邊而坐,居於藍韓二人之後。見諸人入座,竇榮哈哈一笑,宣布宴會開始。頓時聲樂齊奏,又有歌女舞姬助興,加上菜肴精美豐盛,於是宴廳氣氛活躍。


    “各位,讓我們敬新任的熊部總騎,藍總騎一杯!”從主位上走下,竇榮端著青銅酒器走向藍沁一席。


    其它人紛紛效尤,聚眾圍上。這情景看得藍沁暗暗叫苦,以她喝幾瓶啤酒便見暈的酒量,怎麽敵得了這大商自釀的濃香烈酒。剛要推辭,韓武默不作聲地擋在藍沁前麵,大聲道:“各位大人,藍總騎的酒量怎熊與各位相比。這酒,還是韓某代為喝了吧。”


    見藍沁手下副騎要代喝,諸將卻是不依,笑鬧著要藍沁喝下。竇榮察言觀色,見藍沁眉頭輕皺,怕這遠到而來的總騎不快,便把手下諸將的聲音壓下:“各位,藍總騎千裏跋涉,想是累了。這敬酒之事,我看也不必勉強,既然韓副騎願代總騎長,就且由他代之吧。”


    既然主帥發話,其它將領自不敢勉強。於是韓武端起滿滿一碗佳釀,當著眾人麵一飲而盡。諸將喝好,竇榮才請眾人二番入座。


    席間,竇榮又借機問起藍沁朝歌諸事。藍沁隻來到商朝沒幾天,有些事情她壓根不知道,還好韓武一旁幫著,才不墜了她這總騎長之名。酒過三巡,卻有府兵來報,稱有東海蓬萊散仙孫德求見,說是此人自稱修仙有術,願助竇榮守這遊魂關。


    竇榮聞之大喜,忙讓人請來。又叫過身旁侍衛低聲囑咐,藍沁離得近,也隻隱約聽到“調查”“身份”幾個字眼,想來這竇榮非是魯莽之人,有散仙肯助他守關固然好,可也要先搞清楚人家的身份。隻是古時通訊係統落後,恐怕要搞清楚一個人的身份,怕也不是三五天的功夫能成。


    再說那府兵得令,沒多久便請來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此人身著灰色長袍,搖著羽扇,行走間腳生光霞,確有一番賣相。


    “東海散仙孫德,見過竇帥。”老者微一躬身,淡然笑道。


    “孫老免禮。”竇榮立起,以示尊敬,又道:“能得孫老這等海外仙家相助,足見我大商氣運正隆。隻是兩軍交戰,非同兒戲,卻不知孫老有何過人技藝。如若孫老護關有功,竇某當報我大商朝,到時放朝封官拜相,自然不在話下。”


    竇榮這番話說得漂亮,但言下之意,無非是你要助我守關可以,但請先露幾手本領,也好讓我掂掂你的份量。


    孫德微笑道:“吾有金剛不壞體,縱千軍萬馬吾往矣,取敵將首級更是如囊中探物。不知此等本事,可否在竇帥旗下混得一官半職?”


    “果真如此?”竇榮幾乎是跳起來,金剛不壞之身,那是多高的修為。就他所知,天下仙士能有此本領寥寥無幾。


    “竇帥若不信,盡管讓人來試便是。”孫德臉色不變,笑容依舊,一付自信的模樣。


    “哪些,就由我來試劍吧。”沉默,不喜言笑的韓武,卻走了出來。他朝竇榮看了一眼,後者點頭示意。


    韓武也不客氣,立時撤出腰間佩劍,此劍平平無奇,看似精鐵所造,就連藍沁也看不出有什麽名堂。可韓武一拍長劍,頓時有黑光流轉,自有數分邪氣逸出:“邪瞳…百爪……”


    長劍罩上一股黑光,黑光扭曲中,形態發生了變化。等光散去,出現在韓武手中的刀的形態較諸之前已經然不同。劍身拉長,兩側伸出黑紅色的尖椎,其劍麵上端現一豎瞳鏤空狀,有紅色的圓形寶石在這“瞳孔”中飄浮旋轉,如同活物的眼睛。


    手持邪劍,韓武平靜說道:“散仙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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