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在京城偷的!”千麵盜隨口回一句,一個縱躍,已跳出院子。


    王慶虎眉頭深皺,他以往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但這一回,有些動搖了。


    一個時辰後,染布坊旁邊的小巷中。


    王慶虎領著兩名捕快,緊追一人,他扯開嗓子,喊道:


    “采花大盜桑二衝,哪裏逃,交出我家夫人。”


    他的旁邊,兩名捕快聞言色變,不過還是提刀衝上去。


    幾人邊走邊打,很衝進染布坊中。


    片刻後,不少聽見動靜的捕快,紛紛趕來支援。


    眼見時機差不多,王慶虎連向對麵的千麵盜使眼色,隨後賣個破綻,吃對方一腳,摔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張黃符被千麵盜扔到半空。


    四周的捕快見狀,立刻散開,他們中過一次招,心中萬分害怕。


    不過這一回,那黃符並未有任何動靜,而是如枯葉般落到地上。


    幾名捕快大怒,提刀便要追上去,卻被王慶虎喊住,道:


    “不要追,你們不是對手,四周查探一下。哎喲,我的腰!”


    幾名手下大為感動,心中皆讚:“總捕頭這大哥,我跟定了。”


    幾名捕快四下查探,很快便傳出一個聲音:“總捕頭,我們找到夫人了!”


    王慶虎佯裝大喜,喊道:“在那,趕緊護送夫人回府衙。”


    半個時辰後,內衙之中。


    一行四人匆匆趕到書房,李光頭當先一步,在書架上翻找起來。


    很快,他便翻出一本藍色封皮經書,喊道:


    “找到了,找到了,七七這女人,也真是的,發什麽瘋,非要整理書桌。”


    書架旁,王慶虎鬆一口氣,經書找到,他這條小命終於算是無憂。


    一旁,陳捕頭湊到王慶虎身邊,道:“總捕頭辦案的手段,在下自歎不如!”


    另一邊,蘇師爺同樣湊上前,道:“恭喜王總捕頭高升!”


    自這一日起,縣學便忙碌起來。


    以前缺堂無人管,但現在敢消失半日,便會有捕快衝到家中拿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王慶虎操心的事情,他成為真正的總捕頭後,隻需吩咐下去,自有下麵人辦理。


    清閑的日子再次到來,王慶虎除了點卯,其他時間流連於秦樓楚館之間。


    他在戰場上見多了生死,便更加貪愛這溫柔鄉中的歡愉。


    不過也就是十來日後,王慶虎便老實起來,不是他突然轉性,而是餉銀花光。


    好不容易熬到月末,這一日,王慶虎領完餉銀後,便回家穿一套藍印交領直裾,直奔百花樓。


    “這不是總捕頭大人,好久不見,想死奴家了!”老鴇一臉的褶子,不過臉上的笑容十分熱情。


    “杏兒姑娘呢?今晚不管是誰,都給我推掉。”王慶虎從錢袋拿出一錠銀子。


    “這五老爺,今日倒是大方一回!”老鴇瞳孔大放,卻見王慶虎將銀錠掰下一角。


    “去,準備一桌酒菜,今日我要與杏兒姑娘把酒言歡。”王慶虎將一角銀子,使出金元寶的架勢。


    老鴇心如刀割,含淚接過銀子。


    王慶虎徑直上二樓,直奔一間掛著杏字的房間。


    香風迎麵,杏兒姑娘薄衣輕衫,一顰一笑間皆讓人血脈噴張。


    不過王慶虎並不著急,肉體的歡愉固然美妙,但他更想填滿的是心中的寂寞。


    酒過三巡,王慶虎麵色潮紅,眼中的人越來越好看。


    一股燥熱在丹田下方翻湧,王慶虎將酒杯放下,站起身來。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道:“師父,李大人找您,讓您半個時辰內趕到縣衙。”


    王慶虎手都已經抓到柔軟處,哪肯放下,怒道:“你就當還沒找到我,一個時辰後再來。”


    門外的人猶豫片刻,道:“師父,和經書有關,我這回是直接來找您的,才過去一刻鍾。”


    聽到經書二字,王慶虎一個激靈,酒醒三分。


    他放下手中的軟玉,直奔雕花木門,一把拉開,道:“說重點,說重點,告訴你多少回了,你小子是學不會嗎?”


    “李大人找,還不是重點嗎?”青年捕快滿臉委屈。


    一刻鍾後,縣衙門口。


    王慶虎快步而行,可走到門檻前時,卻停了下來,隻見他將刀往旁邊一放,竟做起深蹲。


    “師父,你這是幹嘛呢?”青年捕快一臉驚異。


    “以後你見上司前,都做二十個深蹲,保你不吃虧。”王慶虎邊做邊道,做滿三十個,方才走進縣衙。


    大堂中,李光頭早已候著,他穿著官服,一臉的嚴肅。


    王慶虎喘著粗氣,衝進去道:“大人,發生什麽事,下官來遲了。”


    “王總捕頭,有一件事,我想破腦袋,覺著這縣城中,也隻有你能勝任。”


    “下官何德……”


    “是這樣,經書已經抄好,不過需送到府城去,本來是想大部隊押運,但師爺說這樣目標太大,不如秘密押送來得安全。”


    “師爺你不是個東西!”王慶虎心中大罵,忙辯解道:“大人,在下……”


    “這個任務很簡單,不用馬革裹屍、肝腦塗地便能辦成。這樣,本官做主,原本大部隊的路費,都給你一人,算作賞銀。”


    “大人……”


    “好,就這麽定,為了以防有人搗鬼,你連夜出發,師爺在馬廄等你,快去吧!”


    自始至終,李大人都沒給王慶虎開口的機會,完全是吃定你的架勢。


    王慶虎滿臉鬱悶,離開大堂後,不情不願地向馬廄走去。


    片刻後,馬廄旁。


    蘇師爺早已在那裏候著,牽著一匹栗色高頭大馬。那馬的屁股後麵,捆著兩口二尺見方的箱子。


    “王總捕頭,這一路要辛苦了!”蘇師爺笑道。


    “哎,辛苦費先給了吧!”王慶虎伸出一隻手。


    師爺神神秘秘,從衣袋中摸出半錠銀子,遞給王慶虎道:“縣衙財政吃緊,王大人多擔待!”


    “打發叫花子呢!”王慶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扭頭就走,道:“愛找誰找誰去,老子幹不了。”


    “這是公家的錢,還有私底下的,王大人別急啊!“蘇師爺急忙摸出一張十兩的銀票。


    王慶虎瞟一眼,白眼一翻,繼續向前。


    蘇師爺大急,再次道:“這隻是一半,等你辦完差回來,還有賞銀。”


    王慶虎仍不停步。


    這一次,師爺急眼了,怒道:“這是公務,今晚必須出發。”


    “知道了,不是秘密行事嗎?我回家換套衣服。”


    蘇師爺鬆一口氣,不過滿麵好奇,問道:“你穿的不就是便服嗎?還換什麽衣服?”


    王慶虎將雙手放到鬢邊,捋一捋頭發,道:“這套不行,本捕頭還留有大用。”


    半個月後,慶州府學政衙門。


    那學政衙門不大,平日裏頗為冷清,然而此時已到散值的時候,卻仍然熱鬧非凡,往來的官吏絡繹不絕。


    王慶虎拎著兩個箱子,由一名衛兵引著,進入院子中。


    那院中,兩列隊伍排開,各有十來人,最前方擺著兩張書桌,後方有吏員伏案記錄。


    衛兵將王慶虎引到隊伍的末尾,道:“在這裏排著吧,一會兒就輪到你。”


    “謝謝這位兄弟!”王慶虎連連點頭。


    衛兵走後,王慶虎便將箱子放到地上,耐心等待起來。每過一陣,隊伍方才向前挪動,速度十分緩慢。


    “怎麽這麽慢?”王慶虎等的心焦,便探出頭,觀察起來。


    大桌之前,兩口箱子被打開,兩名吏員將經書拿出,放到一塊雙魚玉佩前。


    玉佩一靠近經書,便會發光,雖然極其微弱,但仍然能分辨出來。


    足足八本經書皆是如此,可到第九本,那玉佩卻不再發光。


    “濫竽充數,這本不算!”吏員將經書直接進旁邊的火爐中。


    王慶虎看得雲裏霧裏,不知這是什麽情況。


    好一陣子,兩口箱子方才檢查完,書桌後麵的吏員道:


    “回去告訴吳縣令,每人每天抄十頁,認真抄,用心抄,重要的是質量,不是數量。這一回你們有十幾本廢經,念在第一次就不追究,下次可就要按公文問責。”


    王慶虎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他一直不理解每人每天抄十頁這種命令目的,沒想到竟然能被玉佩測出來。


    可是為什麽隻能抄十頁?


    還有,這些經書要用來做什麽?


    自己帶來的那些經書合格嗎?


    一連串疑問在王慶虎心中蕩起,但他沒有任何頭緒。


    以前,他隻道妖道得勢,所以才有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但那一日,千麵盜的那枚黃符,徹底改變他的認知。


    這個世界,或許並不是他以前認為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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