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月光忽然間死掉了一般,日暮長川的眼神在這一刻也變得呆滯了,整個人似乎是一根木頭凝固在高牆之前。此時稍稍冷靜下來便曉得剛才自己的做法有多麽衝動了,那些天皇的親兵自然不會輕易死在自己的手上,畢竟他們都是有些手段的人,而今的自己雖然恢複了體格,但若真是要和她們鬥起來,全然等同於以卵擊石,螳臂當車了!此一去八成再回不來了!那報仇之事就更是一紙空談了!想到此處,日暮長川不覺眉眼低垂甚是懊喪,心道仇恨積蓄太久,而今的自己儼然已經變得十分的不理智!


    “若是這樣!又怎能報的我家族大仇?”日暮長川憤憤地想到,不覺暗罵自己不是成大事之人。


    月光依然清冷,但此時的日暮長川心思全然已經變了,隻有忍耐!尋到最好的機會,必要一擊即成!縱然對方是天皇,縱然對方乃是修真之人。


    那些在長白山上的鬥法之中,日暮長川早已經探出了北極劍門的虛實,若真是自己的法力恢複當初的模樣,這一戰還說不準誰贏誰輸!


    日暮長川想到這裏,不覺穩了穩心神,重新走回當初的院子中,朝著那自己居住的那個院子的矮牆爬了過去。


    這般一事無成的來來回回,著實讓日暮長川的心中有些難過,思及往日飛升在天,摘星攬月的時光,日暮長川開始覺得,目前首要的事情是去找到那個無女,就在蓮台野邊的那個無女,找回自己的心髒之後,一切便可以從頭計較。耽耽爬回自己的院子中後,日暮長川仰頭看著天頂蒼穹那淒冷的月光,他的心微微寒愴,不覺又想起了織田信子,全不知如今的她是否在睡眠中,但願她能想到些我吧!


    思及前些日子的甜蜜,一絲淡淡的微笑湧上了日暮長川的嘴角眉梢。


    日暮長川想到此處,不覺輕輕打了個噴嚏,心感好笑。但耳邊卻是幽幽飄來一陣類似哭泣的聲響,日暮長川不覺一怔,心中隱隱多了些不祥的預感,這織田家的亭台樓閣雖然繁複,但其中多是清冷之狀,莫非在這亭台樓閣之間還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第二日早間,日暮長川剛剛醒來的時候,便看見幾個織田家的仆人守在自己的院外,而其中的為首那個人笑顏暖暖,看起來頗有些和善,那人看著日暮長川,道:“長川君醒來了?恩公這幾日玩得可好?”


    長川君料得他們已經在織田信子處得到了自己的名字,想來日後織田信子和自己就會成為夫婦,在這裏必然要跟眼前這些人多有接觸,而這幾日雖然孤寂無趣,但總不能寫在臉上,於是對這人道:“嗯,這幾日我玩得著實不錯!還要多謝你們的照顧!”


    那人微笑著行禮,接著道:“這自然是我們府上的分內之事,你是我們大恩人,救下了我們的小姐,我們錦衣玉食的對你才是不為過,這幾日可不敢讓您吃虧!”日暮長川聽此話,不覺暗暗咂了咂舌頭,這幾日倒的確是錦衣玉食的享用了,可是因為不見了信子,自己的一顆心時而衝入雲霄,時而墜入九幽,常有空乏之感。日暮長川想了想,道:“你們全然是應了待客之道,怎能說自己做的不夠呢?”


    那人嗬嗬一笑,道:“看來長川君也是明事理的人!”說罷此話,那人一隻手朝後招了一下,不一會兒,身後一個仆人托著一個木盤子上來,其上覆蓋一塊紅布,鼓囊囊的放滿了許多東西,那人看這日暮長川,而後溫和地一笑,伸手將那紅布揭開,頓見金黃光芒四射而去,一眨眼間便幾乎照亮了日暮長川的臉,這木盤之上乘裝的竟然是滿滿一盒金子!


    日暮長川看著這些金子,道:“你這是?”


    那人笑道:“恩人恩情,也是前進難買,但是說到要在這四海行旅,沒有金錢是決然行不通的,所以府主命我將這等金子送給你,感謝你為我們長川家所做的一切!”


    日暮長川一聽這話,忽而是心中一滯,道:“你這般措辭之意,難道是要送我走了?”


    那人笑道:“看來您真是個聰明人!”


    日暮長川麵色一變,道:“難道我就這樣直接走掉?”


    那人的笑意漸漸少了些,道:“那您認為如何?”


    日暮長川胸中一陣氣悶,忽而喝道:“你憑什麽趕我走?我還沒有見到信子,我是絕然不會走掉的!”


    那人一聽這話,卻是冷聲道:“這話,我們小姐也說過!我勸你還是別苦苦支撐了,這幾日我們小姐都不來看你,以後必然也不會來看你了……說句實話,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那德性!”其後一句話,那人說出口來的時候,倒是頗有些婦人的陰毒感覺。


    日暮長川心中盡是被人戲耍之感,想起那日在妖魔島上的山盟海誓,想起一路在船上的所有言語,無不每一句都充滿了希望,都意味著這將來,兩人可以一起度過,而今站在麵前的人卻告訴自己:是的,你可以走了,這裏不適合你!


    想到這裏,日暮長川方才的溫文爾雅一瞬間消失無蹤,猛然對那人說道:“信子在哪裏?我要見她!”


    那人輕輕一笑,卻道:“你來這些日子,可曾見過我們家小姐?明知道小姐不曾想見你,你卻還賴在此處不肯離去!”


    日暮長川愕然,但心中卻並不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卻是正色道:“你算什麽東西,我要信子親口告訴我,她要我離開此處,否則此地我斷斷是不會走的!”


    那人聽了此話,卻是頗為不屑地一笑,道:“我可是告訴過你,我們織田家的人是恩怨分明的,恩在的時候我們會對你好,但恩義盡了,你若還想我們族人像對待恩人一般對待你,那麽這大可不必了!”那人說完此話,更是親手將那金子打包塞到了日暮長川的懷中,接著側身指著門口道:“請!”


    日暮長川看著懷中沉甸甸的金子,心中也似沉甸甸的一般,卻是忽而側過臉去,看著那人,笑道:“你覺得金子是好東西麽?”


    那人忽而聽此話,隻覺得這日暮長川性子全然已經變得古怪了,但仍是壓著怒意說道:“那是當然!”隻是麵上的表情卻已經是厭惡了。


    日暮長川忽而嗬嗬一笑,將手中的金子竟然法力灌到了那人的臉上,卻不想那人是會一點身手的,雙手戟張,赫然一掌將那銀兩打翻在地,跟著便是雙手合力,轟然一掌打在了日暮長川的胸口,卻是隔著日暮長川的胸衣停住,不在前進,口中冷喝道:“恩怨分明,你若惹我,便是惹了族中之人,我就算是把你打死,也不為過,不過讓我好奇的事就你這種樣子,還怎麽能將我們小姐從妖物口中救下來!”那人說完此話,更是伸手一搡,日暮長川不覺跌倒在地。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們走!”旋即身後三兩個仆人走上前來將日暮長川一把給架住,提起來就要往外走去,日暮長川一路掙紮,隻是無法,心中不禁大怒,沿途一鬆手之間,他猛然崛起,赫然間將身邊兩個人推倒在地,自己拚命朝著屋宇之中最緊密的地方衝去,這一衝之間,後麵那人狂喝道:“你給我站住!站住!”發這一聲喊顯然不起作用,緊接著卻是仆人們衝上前去,那門前的侍衛們也一起朝著日暮長川過來,日暮長川一時之間無路可走,終於還是被那一群人給抓住了,思及今日辱於這些人之手,日暮長川心覺大痛,又想起織田信子終於還是難見自己一麵,日暮長川不覺胸中大怒,朝著蒼天吼道:“今日我若死在此處,蒼天也真是對得起我!”這一聲之中猶如蒼鷹遲暮之聲,貫通蒼穹,哀戚之意,全然不止一點。


    這一刻的織田信子卻是被鎖在家中,不得出門,她卻已然聽到了日暮長川的聲音,此一刻她的麵容焦慮無比,想起往事之間,自己在那海上做遭遇的一切,頓時悲憤難以抑製,一怒之下,竟然是將屋中的一把木椅子提了起來,豁然一下子砸向了緊鎖的木門。


    門外的奴仆甚是驚訝,還沒來得及思考小姐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大的力量的時候,織田信子已經是、循著聲音跑到了院子之中。


    而與此同時,織田信子的父親,織田茶奴和織田信子的母親也已經走了出來,這一時間,院子裏充斥著無數的人,更有那看戲看熱鬧的天皇親兵不知道何時也走到了院子中。信子看著如瘋似狂的日暮長川,終於忍不住跑上去,死命揪著抓日暮長川的人打著,喊道:“你們放開他,你們放開他!”眾人一見小姐來了,生恐誤傷到小姐,一個個不覺放開了手,但都還是圍在身邊,恐怕有變。


    而族中長者,織田茶奴冷冷看著這一切,忽而口中嗤笑一聲。這一聲倒是讓整個院子在一瞬間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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