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邊的朱青直落懸崖之中。而這一頭的蘇舞仍是渾然不知,依然在和慕容繡雲端坐於白玉雪繭之中閑話家常。


    這白玉雪繭絲絲線線看來皆是精細之物,但內中的空間卻並不狹小,朱青和慕容繡雲一邊說著話,清風過處,那柔韌卻又輕盈的白玉雪繭隨著清風緩緩飄搖著,還頗有幾分情趣。


    蘇舞此時雖在和慕容繡雲講話,心中卻依然惦記著那悄然上山的朱青。和慕容繡雲聊著聊著的時候,蘇舞借機說道:“雲妹妹這地方雖沒有那麽多的植物和鳥獸魚蟲,但看起來情趣卻並不減少啊!”


    慕容繡雲輕輕一笑,道:“情趣倒是談不上,但我這裏比姐姐那裏倒是要安靜不少,姐姐那裏整天都是鳥叫蟲鳴,有時候還有牧羊的叫喚,呃,說到這裏,卻不知道姐姐養育的那些草木魚蟲生活的如何?”


    蘇舞等的便是慕容繡雲這句話,於是接著話鋒一轉,說道:“一切還可以吧,說起草木來我倒想起剛才我的話還有些錯,妹妹這裏並不是什麽植物都沒有,倒還有一味草木!”


    慕容繡雲先是一愣,接著便想起了山峰頂端的那棵霸王傘,乃說道:“姐姐,你號稱牧女,此言就有些差異了,要說那霸王傘本不屬於草木,隻是介於草本和那些獸蟲之間的東西罷了!”


    蘇舞忽而作了恍然大悟狀,笑道:“呃,這是我的錯,隻是一談起這些東西,就對雲妹妹的霸王傘有些好奇!”


    慕容繡雲淡淡一笑,說道:“姐姐,那霸王傘可不是好東西,你若想要種植養育的話,我勸你還是別打這個主意,我當年也曾想過去親身看看那霸王傘,誰知道那霸王傘毒性頗有些霸道,我去了兩次,每一次都暈厥在滾石石基之上,有一日熬了三日才醒過來!第三次的時候吃了教訓才得一見!”


    蘇舞一聽這話,麵露驚奇道:“怎地毒性如此強烈,妹妹可知你是如何中毒的?”


    慕容繡雲續道:“去個一次我自然不知道是如何中了毒,後來暈倒幾次後,我終於久病成良醫,大略看出了其中蹊蹺!”


    “哦,那其中倒是有些什麽蹊蹺?妹妹說給我聽聽!”


    慕容繡雲點點頭,說道:“那霸王傘生長於一大叢的滾石所構成的石基之上,而這霸王傘正如其名,霸氣十足,滾石本不能停滯於峰頂,而這霸王傘攫取之力十分強悍,竟然用極細的根絲將那數百塊巨石籠絡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滾石墩。霸王傘中的至陽毒力更是滲透到了石頭之中,在這石頭上形成了日暈斑紋,這斑紋看起來沒什麽,實則足以擾亂心智,隻是這斑紋頗有些明顯,我上去之前往往一眼就將這些斑紋看在了眼裏,適才走不得幾步就被毒物攻了心!”


    蘇舞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一驚,暗道不好。這麵色忽而一變,卻是即刻被慕容繡雲看在了眼裏。


    慕容繡雲狐疑地看著蘇舞,說道:“姐姐莫非是想將那棵霸王傘弄去?這我可是不許的,當日我隻是想上去看看,當初我也跟你說過,這霸王傘若是拔去,那些滾石墩必然坍塌,我這橙綺峰少不得多災多難!”


    蘇舞搖搖頭,道:“師妹,我要哪毒物做什麽,隻是……師姐心中頗有些好奇,師妹現在能否帶我上去看看?”話雖這樣說,她心底裏倒隻是擔心朱青的安危。


    慕容繡雲一聽這話,恍然道:“我還以為有多大事情,原來師姐就是想要去看看,沒事,我帶你去就行了!”


    蘇舞點了點頭,心中雖然焦急,但仍是麵上不露異色,隻願此時慕容繡雲將自己帶上去,其他的事情再做打算。


    隻是整個滾石墩上,空無一人。而那頭頂上散發著金色光澤的霸王傘依然欣欣向榮朝著遠方的太陽。


    蘇舞不覺心中一寒,這番寂然景象,竟像是沒有任何人來過。


    蘇舞看著生長於頂端的霸王傘,問道:“雲妹妹,我可以上去看看霸王傘麽?”慕容繡雲笑道:“這個當然可以,隻是姐姐切莫觸摸那霸王傘,毒性太烈,我怕姐姐中毒之後就連這峽中的朱青都救不了!”


    蘇舞一聽此話中的“朱青”二字,心中更是一緊,早已經雙目避開石頭上那些日暈斑紋,疾步向上而去,徐徐然幾個折回,便到了山頂之上,而那霸王傘,卻是孤獨的生長在那裏,麵朝陽光,周遭空無一物。


    此時種種跡象表明,那朱青若沒有成功,便可能成仁。


    想到這裏,蘇舞不覺回了頭,隻見這霸王傘所朝的一方石壁下,竟是一片萬仞懸崖。慕容繡雲乖巧地蹲在那霸王傘邊,手上戴上了一副橙色的手套,撫摸著霸王傘散發出來的精光,卻並不觸碰這霸王傘的傘柄和傘葉。


    鮮豔,嬌麗,有毒。


    就像是,那個叫作陸斂容的女人。


    朱青微微睜開了眼睛,但瞬即,一大片黑暗鋪天蓋地而來,這黑暗逼得朱青隻能將眼睛趕緊閉上了,身體自上而下發自筋骨的疼痛著實讓這個女子頗難承受,當即一聲**,幸虧隻是一下幹嘔,倘或吐出血來,怕是五髒六腑都遭受到重創了。


    朱青的手撐在地上,觸手就是一層密密麻麻的葉子,倒也幸虧有這樣的一些葉子,才會讓自己不至於摔到魂飛魄散。隻是此刻頭腦中仍隱隱有些奇異的感覺,那些眩暈感仍還有一絲記憶,朱青不覺扶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呆了一會兒,眩暈感才完全解開,朱青翻了個身,再慢慢站起身來,這懸崖底下,是一片黑暗穀地。


    朱青剛走幾步,又是力有不逮,終於還是端坐於地上,開始運息調理,這運息之術卻也是來自天竺佛國的《易筋經》中的瑜伽之術。


    這瑜伽之術倒也是頗有些適合女子。


    朱青再從已經被壓癟的竹藥籃中取出幾味養育之藥,徑直服下。


    過了也不知多久,身體中的痛感終於消除了一個幹淨。


    朱青這才重新站起身來,這黑穀之中,悄然無聲,地上隻有涓涓細流和那些雜亂的碎石子,碎石子之上皆是密密麻麻的藤蔓,腳踩上去,便發出陰測測的聲響。


    朱青抬頭看了看天上,不見其頂,心中不覺一歎,此時若想重新騰雲上去,必然要先解體內傷厄,方才這一摔,雖沒有致命,但朱青的精神已然受到重創,身上的幾處經脈淤堵受阻,已經不能在短時間內運用周身氣力。朱青輕輕歎了口氣,緩步朝前走著,希冀這樣也許能走出一條道路來,隻是這樣停停歇歇,大約走了四五個時辰,終於是走到了一個略有光明的所在,但見頭頂上漂浮著淡淡的水汽,而腳下的那些藤蔓和苔蘚盡皆消失了一個幹淨,奪目而入的,竟是無數的黑色蘑菇。


    朱青不覺麵目一凜,清道:“這不就是透髓毒的那種毒蘑菇掘地精麽?原來我走著走著,竟然來到了黑雲穀,可這裏的這些水汽儼然就是白色的啊!”


    朱青正自詫異,忽而感覺腳下的碎石一陣聳動,詫異間猛然一看,忽見腳下附近的一堆蘑菇猛然生長起來,從那些黑色蘑菇傘上的銀灰色圓形斑點中透射出一股股黑氣。


    不用說,這黑氣肯定有毒。朱青即刻猛然後退了幾步,那蘑菇的黑氣直直朝著朱青射了過來。氣未到,先有惡臭撲鼻。朱青臉色一變,猛然騰身而起,也顧不得身體內的疼痛,強作騰雲之態,遽然後退到十幾丈開外的地方,隻是中氣究竟不足,於半路跌撲在地,整個身子沒入了地上密麻麻的葉子中。


    那掘地精的黑氣見朱青隔得遠了,便也不再追趕,憑空化了,瞬間就將那些飄散的淡淡水汽染作了黑色。


    朱青此時心中才安定下來,隻是目光仍然朝著掘地精生長的那片地方。正觀望間,卻聞光芒隱隱閃動,似有什麽東西從那黑雲穀上飄然而下。


    朱青注目看去,不覺臉色一變,這來者,正是毒女陸斂容。


    朱青心中疑惑,自忖道:“不知這毒女來到這地方幹什麽?難道就是為了摘取這些掘地精煉製毒藥?”心下及此,朱青更是放目看去。


    陸斂容站在那裏,忽而卻是朝著朱青這個方向看去,似乎像是發現了什麽,但因為朱青在暗處,再加上藤蔓和密葉的遮掩,顯然不能窺其身形。陸斂容遂又回頭,走進了掘地精所在的這塊碎石灘上。


    朱青稍稍躲避了一下,終於又抬起頭來看著陸斂容,卻見陸斂容走入碎石灘中不閃不避,徑直一路朝前,那些掘地精也像對付朱青一樣噴出一股股黑霧,朱青不覺大駭,孰料這陸斂容絲毫不在意這些毒氣,行走之間動作舒緩,優雅無雙,儼然閑庭信步,小園香徑一般隨意。


    朱青一見此場景,心中更是生出了幾分歎服。


    這毒女的毒術,竟然已經練到了這種境界。


    朱青的心思還沒落下,卻猛然聽到那陣陣黑霧之中傳來了巨石摩擦喀喀喀的聲音,仿佛在那裏麵,正有一座巨大的門!


    這道門,通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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