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狼一路循著杜母年幼的足跡,終於還是追上了躲在一塊巨石之下瑟瑟發抖的杜母,金狼看著杜母那一雙失神的眼睛,心中一恍惚之間,卻是猛然跌倒在地。而他脊背上的狼血還在一股股往外冒著。


    杜母驚訝地看著這樣的場景。


    失血過多的金狼癱倒在地上,微張著雙眼,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杜母說道:“你快救救我!”


    杜母此時更加驚訝了,這隻金狼居然能夠說人語。


    杜母自幼便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雖然從來都懼怕這些惡獸,但此時的這隻金狼居然會說人語,這不覺讓杜母頗有一些動容。


    而且方才自己躲在那棵樹下的時候,那隻猛虎儼然就是朝著她奔去的。


    也許,在某種程度上,這隻擁有著一雙金色眼球的狼還救過她的命。


    杜母心中一時間沒了主意。


    金狼的身軀仍然癱軟在地上,此時背上的毛發已經被粘稠的熱血粘在了一起,糊成了條狀一般。


    杜母猶豫著問道:“如何,我該如何救你?”


    金狼此時似乎已經失去了睜開雙眼的力量,而是虛脫著說道:“你……幫我把……把背上的傷口包裹住!”


    杜母慢慢探著身子,走到了金狼跟前,她手中懷抱著的那隻小羊羔卻是掙紮著蹦脫了她的懷中,瑟瑟地躲在了一邊的巨石之下,眼睛驚恐地看著麵前的一幕。


    杜母用手試探著觸碰金狼的脊背,隻感覺入手皆是一股子腥氣。而那狼的背,也因為傷痛而緊繃著。


    杜母的手輕輕碰上去,那狼的脊背更是一抖。


    狼口中發出嗚咽地一聲。


    杜母轉過頭看著身邊的狼,說道:“疼麽?”


    金狼緊咬著嘴,輕輕點了點頭。


    杜母撕下自己的一隻袖子,慢慢開始纏著金狼的傷口,每貼近傷口一下,杜母就能明顯感到金狼身體的顫抖,和那壓抑在喉嚨中的嗚咽,而一股股鮮血更是還在往外麵冒著,狼人的血液本就是沸騰之物,此刻儼然還沒有凝固。


    杜母本是年幼,何曾看過這等場麵,雖然自己已經勉強纏上了一道,但那鮮血仍然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湧出來。


    杜母撕掉了另一片裙裾,又跟著纏上去。


    然而,熱血長流,依然不休不止。


    杜母急了,心道自己真沒有用,一邊纏著第三道,卻是一邊嚶嚶而泣,說道:“你多忍一會兒,應當就好了!”邊說話之間,心中一惱喪,即刻便有豆大的眼淚掉落在金狼的傷口上。


    杜母見自己的淚珠子滾落在傷口上,生怕會汙染了傷口,急忙去擦拭腮邊的淚水。


    卻在這時候聽到金狼的聲音:“你方才用的什麽藥劑?我的傷口不疼了!”


    杜母一聽這話,呆呆愣在那裏,說道:“我何曾用過什麽藥劑?”


    金狼此時卻似乎變得精神多了,倒像是疼痛真有幾分緩釋似的,聲音打了起來,少年的狼**音,此時宛如一個孩子,倔強說道:“不,一定是用了什麽,我的血液似乎遇到了一種溫良的東西,然後此刻像是不再往外流動了,而且,傷痛也好了很多!”


    杜母一聽這話,心中頗為奇怪,說道:“大概,大概是我的眼淚!”


    “你的眼淚!”


    “不錯,是我的眼淚!”


    “真是這樣……那你的眼淚是為了我流的麽?”


    一時間,杜母沒有言語了。


    那金狼也不再說話,轉而道:“你會陪在這裏直到我的傷痊愈麽?”


    杜母說道:“不,我不會,你是一隻狼,我現在就會走!”


    金狼眼神頗有些黯淡,說道:“你是怕我的傷好了之後會對你不利麽?”


    杜母點了點頭,說道:“狼,是吃人的!”


    金狼不動聲色,依舊躺在那裏,看著遠處躲在石頭下的那隻羊羔,麵上苦澀地一笑,說道:“那我們何時能夠再見麵?”


    杜母不語了。


    金狼看著杜母低垂的頭,說道:“十年之內,這個森林中必將不再有虎豹,你若想來找我,便可以來!”


    杜母看著金狼,麵上頗有不解,說道:“我為什麽要來找你?”


    金狼悠悠說道:“總之,你若不來找我,我便回去找你!”


    杜母不再說話,輕輕打了個呼哨,不遠處的小羊羔一溜煙跑了過來,瞬即躲到了杜母的懷中,杜母抱起了小羊羔,清道一聲離別,便即走入了深遠的林中。


    金狼抬眼看看杜母的背影,淒然而笑。


    十年之內,這本是無名的蠻荒森林改名為霧靄狼山,說也奇怪,自打杜母離開的那天起,這山林中的虎豹惡獸皆是漸漸絕跡。


    隻有杜母知道這個原因。


    十年之後,杜母早已經淡忘了這隻金狼。


    終於有一天,自己的父親,七槐鎮的鎮長帶領著一群鎮民去霧靄狼山上打獵打柴,眾人遭逢了自他們出獵以來最大的一群狼。


    七槐鎮鎮民隻要是生活在鎮中,本是可以被那七棵槐樹所守護的。但倘若離開這七槐鎮之後便要靠自己去保護自己了。


    人與狼群相戰,本應該是一場大戰。


    孰料這馬上的鎮民竟然聽到了狼群中一隻雄偉的金狼所說的話:“你們都自稱是獵戶,專獵獸類,此時我等狼群皆在這裏,我們並無意要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此時我隻是想和你們比試一番罷了!”


    這七槐鎮的鎮民終於知道,這會說話的便是山上狼群的首領。


    作為鎮長,杜母的父親猛然跳落馬背,衝著金狼說道:“好,我們來戰一場!”


    那金狼雙眼一笑,緩步走上,恰在此時,一陣山風從鎮長的背後吹送到了金狼的鼻尖,一陣熟悉的味道傳來,金狼不覺一喜,這是世間最熟悉的味道,一輩子都忘不了。


    鎮長從手中拿出一雙青銅斧,說道:“這便開戰麽?”


    金狼微微一笑,說道:“四麵狼歌!”


    鎮長一聽這話,心中頗有些吃驚,旋即隻見眼前的狼群猛然集結在一起,俄而依次排列成一種奇怪的形狀,更是各自昂頭,開始發出一陣陣的長嗷聲,一息接著一息,綿延悠長。


    此時鎮上的獵戶皆在馬上,不由得各個感到頭疼不已,心中隻感覺有一些陰沉壓抑的氣息蔓延在體內。


    不覺,這些獵戶盡數暈了過去。


    眾獵戶醒來的時候,卻並沒有被狼群帶走,隻是方才鎮長所站的地方,隻剩下一張草紙。


    草紙上是一封信件:


    敬告諸位,帶走鎮長,確非無奈,希冀諸位能帶著鎮長的女兒來狼穴,鄙狼必會親身道歉,到時放人。


    此等謙卑語氣,倒頗有些讓人意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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