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恨做完這一切,攤開手中的《四略圖誌》,看著上麵用各種色彩線條所描繪的地理環境,不覺輕輕一歎,道:“原本沒有料到,這個妖脈竟然會這麽長!”


    扉頁地圖上的脈絡通通引向最後一個紫色的點,相信那個紫色的竹彗彗頭,便會是出口。


    吳恨合上書,遙遙看著遠方,但見霧障森森,縱然能夠預料眼前的群山宛如長蛇橫無際涯,但卻並不能夠知道那,朝著那更深的地方而去的,消究竟還會藏著些什麽。


    看來前路,依然頗為漫長。


    吳恨話音一落,身邊猛然傳來一陣長嘯之聲。


    而這本來陰暗的所在忽而在一瞬間紅光大作,吳恨驚詫地一回身,頓見紅光灼眼,一陣流光溢彩之後,從那混沌如同雞子的紅色光芒中乍然出現一隻赤紅色的大鳥,但見這大鳥一雙長翅足有三丈,頭頂火焰般的彩翎也有五尺左右,而那雙初出塵封的眼睛此時也爆出火焰一般的奇異神采。


    這卻正是藏於吳恨境界中的朱雀。


    原來是白虎值時已過,此刻代替它的便是眼前這隻於半雲中翱翔的火鳥朱雀,倒是這朱雀和白虎銜接的不錯,此時那個依然昏迷的杜懷依舊躺在朱雀的身上。


    朱雀看著吳恨,眼中方才還有些灼人的氣息變得緩和了許多。


    縱然霧障深深,但那朱雀的一雙火翅竟然也將其周圍的瘴氣燒開了一層。


    吳恨見那朱雀的一番身姿偉儀世所罕見,心中不覺大喜,手中徑自翻開了書冊最後的那一頁地圖,但見圖冊的左上角上寫著一短詩,內中似乎有著諸多味道,值得細細咀嚼:


    鬼點燈一日三變,蒼莽中枝葉遮天;


    滄海一路難到頭,桃花園中劫難現;


    過園即得花閉月,園過便到留恨原;


    留恨原中皆人彘,人彘無力空悲天;


    路雖漫長終有盡,盡頭忽有紫氣現;


    紫氣之下萬妖樓,狐媚偏能惑神仙;


    真神假仙何得知,以我神力祭紫天;


    他日若得紫氣破,九霄龍吟驚天變!


    吳恨帶著跟在身後蹦蹦跳跳的咕嚕,和那隻飛翔在天際馱著杜懷的朱雀,向妖脈更深之處走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掐指一算,這也已經是陳一凡呆在那竹林間的半月之後了。


    綠衣峰上,淺雲竹軒。


    正如其名,幾隻古竹圍繞著這一片翠意盎然的竹軒,高處更有幾絲輕薄薄的煙雲籠罩。倚著竹扉的正是醫女朱青,方才她又送走了毒女陸斂容。


    彼時陸斂容丟下一句:“那小子命真硬,直到現在死也沒死,莫非你用了什麽奇藥去醫治了?”


    朱青隻是冷冷說道:“那小子死活,管我何事?“


    陸斂容隻是淡淡一笑,說道:“喲,妹妹幾時說過如此言重的話,既然這樣,我這裏有新煉製的一味毒藥,妹妹不阻攔的話,我便喂給那個傻小子了!“


    朱青手中輕輕撚起一隻竹葉,隨意在窗外生長的竹葉上輕輕一打,說道:“隨你!”


    陸斂容麵上頗有些詭異地一笑,心道:“這次我就下猛藥,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旋即抽身出門,香雲四起,朝著陳一凡所躺的那塊竹林飄去。


    陸斂容悄然落地,那躺在地上的陳一凡卻是紋絲不動,隻是臉上一片青黑色,顯然是中毒頗深,而裸露出來的手臂之上更是星星點點出現了無數的紅斑。


    就連下毒的陸斂容都記不得自己是用的什麽毒才造成了這種結果。


    陸斂容在陳一凡身邊蹲下,探了探陳一凡的鼻息,隻是氣若遊絲,儼然就是半死之人。想起當日陳一凡在於當日在朱青之間選擇了自己,陸斂容的臉上神色變得十分詭異,繼而笑道:“你這小子,可知世上有一種生靈叫作蛇,而依外表來看。越是看似美麗的蛇,就越有毒!可憐你當日沒有跟著青兒妹妹,倒是隻能讓你吃下這麽多苦頭,這卻是你自找的,莫要怪我這個與毒同在的女子啊!”


    陸斂容獨自說到這裏,繼而從手中撚出一顆丸藥,這丸藥之上散著迷離詭異的光澤,接著陸斂容就將這丸藥丟進了陳一凡的口中。


    陸斂容做完這一切,隨性而舞,周身的迷香四起,看起來,那身姿倒是十分動人。陸斂容回頭看看淺雲軒的方向,嘴角淺淺一笑,隻是那笑容之中,惡意卻是多於好意。


    瞬即,雪衣如雲,飄然遠去。


    朱青眼看著這落寞的林子中的蕭蕭竹風,心底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從來不曾這樣輸的徹底,自問做人之上,自己總也不會壞過視生靈如草芥一般的陸斂容,然而當日,那陳一凡隻因為自己一時氣憤所做的事,便不再相信自己。


    隻是朱青心本純良,縱使有再大的氣惱,到這個時候也是散的差不多了,雖然心底裏還是對陳一凡有著恨意,倒也不至於奪了他的性命。


    朱青想到這裏,欠然起身,打開竹門,在麵上穴道上點上幾點藥粉,瞬即踏開竹葉,翩翩飛向陳一凡所在的那塊地方。


    朱青身落地上,方才靠近陳一凡,心中卻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於是她頓了一下,放眼看向四周,覺察了好一會兒才現,此刻陳一凡所躺的地方,方圓兩丈之內的地區裏麵,所有的植物竟然都比兩丈之外的地方要低矮。


    無論竹子還是青草。


    尤其是從那青草來看,周遭的青草看起來葉片都微微有些老熟,但那兩丈之內的青草儼然初春幼苗,青翠欲滴。


    這等景象,倒是從未見過的。


    朱青緩緩踱到了陳一凡的身邊,陳一凡此刻已然僵死在這裏,隻是身上有些微妙的起伏,朱青知道他沒有死。


    隻是朱青更有些疑惑了,這幾日的自己並沒有來對他進行診治,他的生命力難道真的有這麽頑強麽?


    這對於一個從小習慣於研究疑難雜症的醫女朱青來說,倒是引起了她十分的興趣。


    就在朱青思考的時候,忽而那陳一凡的身子猛然一陣抽*動,朱青放眼看去,但見陳一凡的麵上青紫之色赫然變成一片血紅,這血紅色流竄於他的麵部,流轉間忽而又微微黑,黑線如同蠕蟲一般在陳一凡的皮膚之下流竄著。


    朱青看著景象,下意識的救人之心大,猛然掠至陳一凡近前,扶起他的身體,手搭脈搏,眼觀麵相,方覺剛剛陸斂容用的毒藥毒性頗為有些力道。


    那毒藥全無姓名,皆是專破六氣的邪異之物所造化。


    人若無六氣運行全身各宮,則血肉必然盡數潰敗。


    朱青此時欲待探查出他體內的毒藥,搭脈的時候卻猛然見到他雙臂上的密密麻麻的紅點,心道不好,這陳一凡的內外所在,竟然不隻有一兩種毒藥。


    古來自有以毒攻毒直說,然而那陸斂容畢竟是煉毒之人,當然知道毒藥中的一些相生相克的道力,適才陳一凡身上的毒藥竟然沒有任何兩種是相互克製的,因此此時若要解救陳一凡,必然要一步步去解毒。


    朱青不覺心中一慟,若是當日自己直接來救護這個陳一凡,必不會導致這樣的嚴重的結果。


    但此刻,死馬也隻能當做活馬醫了。


    朱青將陳一凡平躺在地上,手取銀針,將陳一凡的奇經八脈盡數打開,手中更是掌握一隻小小的煉藥之爐,爐中烘煮著慢慢一爐子的珍奇異草,隨著武火點燒,瞬間那爐中便已經燒製出半汪清涼藥水,朱青將那藥水緩緩倒進了陳一凡的口中。


    所有的希望,隻在這最後一手。


    隻能等待,聽天由命地等待。


    此時的陳一凡臉色褪去了渾黑,隻是有些青,額上麵上皆是淅淅瀝瀝的汗珠,那有些白的胸膛,一顆起伏不太明顯的心髒還在努力搏動著。


    此時的竹林,再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朱青看著陳一凡病怏怏的側臉,一股憐惜之心慢慢替代了曾經的那種厭惡。


    此時若能讓他活過來,便已經省卻其他的所有快樂了。


    朱青怔怔地看著,陳一凡臉上的青色越來越淡。


    一絲笑容在朱青眼中緩緩浮現出來,或許,真的還有希望!


    朱青的手脫開了陳一凡的手腕,輕輕擦了擦額頭,心道:“看來這小子還真算是命大!”


    孰料她的心裏剛想到這裏,本已經虛弱到極限的陳一凡猛然一個坐起,仰天長嘶一聲,一口黑血迎風噴出,頓時將遠處的幾棵小竹子盡皆腐蝕了一個幹淨,而陳一凡那張抖動的臉頓時漆黑如墨!


    朱青忍不住輕叱一聲:“不好!”


    所有的毒性,還是沒有被壓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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