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在密道的石壁上磕碰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我把雙手錘背在了背上,不過密道的入口比看上去寬闊很多,居然連我這樣的塊頭都暢通無阻,我想,就算是比我再寬一倍的人也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很想詬病佩格蘇嫣的是,為什麽一定要帶著武器呢?雖然說是探險,但這座城堡又有什麽險可探的?所有的人對待佩格蘇嫣都像在對女主人一般,走在這裏就平和得與之前的經曆宛如兩個世界。武器是最沒有必要的存在,連迪歐和萊利爾斯都不會帶著武器在身邊了。


    但是佩格蘇嫣不但要求我帶著戰錘,連簡單的護甲都被迫穿上。盡管皮質的護甲不像金屬鎧那麽沉重,可以輕鬆自如的活動,然而怎麽想都會覺得詭異不是嗎?女預言師自己也同樣帶著從城堡的寶庫裏拿出來的弓箭,穿著從同樣的地方**來的皮護甲。


    那張弓是翠綠色的,在弓身上卻有著一條玫紅的線。在我看來那張弓明明是純木製的,卻不知道是什麽木,看起來比用動物筋腱、木頭和角質薄條做的複合弓還要強勁。連那些配套的箭也是同樣的木製,箭羽和箭尖都是用的某種動物骨頭,比我見過的除魔鐵之外的任何金屬都鋒銳堅硬。


    在我們鑽入密道沒幾步的時候那道大門就自動閉合了,惹得我不禁回頭神秘感和恐懼從心底油然而生,就好像被攝入了一個全然未知的鬼怪世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我的身後是一片黑暗,那扇門模糊不清,隱隱約約的有影子在麵前晃,白色的光自我的身後照過來,在牆壁投下黑暗的猙獰。


    光?我終於注意到佩格蘇嫣手中炫耀的亮著的東西,一種更深的無力感讓我垂頭喪氣。那居然是城堡大廳吊在棚頂的華麗燈罩最中間的夜明珠。那座燈盞上一共托著大小十三顆夜明珠,在任何稍顯昏暗的時間裏將大廳映照得雪亮。難怪我覺得今天的大廳有些陰沉晦暗,原來是最大的一顆被佩格蘇嫣拿走了。


    “佩格蘇嫣……”我有一種掉進了預謀已久的陷阱中的感覺,女預言師的行為充分說明她對這次冒險計劃已久,連在今天早晨提出來都未必是偶然的,“為什麽你會拿著這顆夜明珠呢?”


    “照亮喲”佩格蘇嫣理所當然的回答,“這裏這麽黑,不是多虧了有夜明珠嗎?”


    “可是,這樣對伊爾迷公爵不好吧。”擅自取用別人的東西總是不對的,這種行為可以說是構成偷竊了。


    “不要緊,達蘭不會介意的。”佩格蘇嫣晃了晃她淺紅的頭發,西天的晚霞在黑暗中飄啊飄,“我每次來這的時候都是拿這個的,他早就習慣了。”


    從另外一種意義來說,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早在今天早晨發現大廳的夜明珠不見了的時候,伊爾迷公爵就已經預料到佩格蘇嫣要來地牢了呢?這就是為什麽一整個早上他都一言不發的原因嗎?竟然是司空見慣了。


    等等,如此想的話,佩格蘇嫣和公爵的關係不是更加親密得可疑嗎?


    “其實他更希望我用寶庫裏的那顆來用,因為那顆更亮。”佩格蘇嫣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浮想聯翩,自顧的說著,“不過我更習慣用這個,剛好可以握在手裏麽。”亮光彎進了一條路,“寇達,轉彎了,別走錯路啊。”


    密道裏麵顯得四通八達,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佩格蘇嫣說這裏是迷宮了。如果不是緊跟著夜明珠的亮光,我大概早就在裏麵迷路了。隻有佩格蘇嫣才會駕輕就熟。


    “佩格蘇嫣,你與病,呃,伊爾迷公爵好像很熟悉。對這座城堡也完全不陌生啊。”我小心翼翼的下台階,腹誹著為什麽好像還沒有盡頭呢?居然轉了這麽久仍是一條向下的路。


    借著夜明珠的光我發現密道修建得極為精良,也遠沒有城堡久遠,應該是最近幾十年的傑作。雖然牆壁上並沒有什麽浮華的雕飾,但那種程度的光滑也不是一般的技術能打磨出來的。被譽為“石之王國”的德克確實名不虛傳,她的石刻和石頭建築享譽整個高蘭。


    “我小的時候在這裏生活過,跟著養母。”佩格蘇嫣並沒有立刻回答,快步走了幾步向前,猛地回身看我。


    “夢魘?”我仍直愣愣的向著她的方向走。


    “夢魘巴薩倫德碧姬絲。”


    “啊!”我一腳踩空,陷到了一塊石磚裏。警惕的四望著,豎起耳朵傾聽,確定沒有異響才謹慎的把腳拔出來,繼續前進。


    “嗬嗬。”薔薇之預言師嫣然笑著轉身帶路,“達蘭的父親是養母的情人。”


    情人?魔物和人類?還真是聽到了有趣的事情。當然,我必須承認,夢魘巴薩倫德碧姬絲是一位美麗性感的女性。


    “當時養母正帶著我在整個高蘭大陸遊曆,一邊磨練我的預言能力,順便尋找她的兒子。不過在到達德克的時候,她與達蘭的父親一見鍾情,於是我們在這裏住了幾年。”


    美麗的愛情故事?雖然從預言師的口中說出來過於簡略,一點也不浪漫。


    “後來養母與達蘭的父親在關於我的教育問題上產生了分歧。爸爸希望我能與達蘭一起接受上流貴族的教育,而養母則要按照魔物的方式來教導我。於是在大吵了一架之後,養母一氣之下帶著我回到了陷落草原。”


    也許佩格蘇嫣是偶然說溜了嘴,她稱呼公爵的父親的時候用的是“爸爸”。


    “寇達,寇達!”女預言師在一座橋對麵向著我揮手,笑得燦爛極了,“跟上來哦。”


    在我踩上橋的第一步,我就有一種想要逃命的感覺。那是用木頭搭成的獨木橋,由於年代久遠,而顯得有些脆弱。一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讓我擔心是否能夠支撐我的重量。


    “佩格蘇嫣,你確定這個可以過?”輕盈的女人當然沒什麽問題,但我可是一個足夠壯碩的男人。


    可惜的是,佩格蘇嫣不再理睬我的問題,再次前行,並繼續了她的回憶:“養母帶著我再次回來這裏已經是達蘭的父親過世的時候了。我們是參加葬禮的。那個時候達蘭才十五歲,並不具有獨立繼承財產和爵位的資格,需要一個監護人。伊爾迷各家的親戚們也在爭奪這個位置。是養母的存在讓那些親戚們望而卻步的。”


    魔物居然比人類還要人性而充滿母愛,這算不算是人類的悲哀?值得慶幸的是,我終於走過獨木橋了,而且在腳下聽見了潺潺流水的聲音。石壁也漸漸濡濕,青苔長在了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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