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十一年,夏,七月,大旱,大靖九州告急,奏折如同雪花般飛入競陽。


    好在大部分穀物都已經收割,糧倉被填滿大半,隻是連天不下雨,不少人憂心忡忡。


    “嘩啦。”兩個皮膚黝黑的漢子劃開灌木,走了出來。


    精瘦的身材,被太陽暴曬至發黑的皮膚,簡單的露肩發白衣衫,昭示著他們隻是普通的樵夫。


    農忙時下地幹活,農閑時上山打柴,維持家計。


    兩人背靠大樹,在樹蔭下坐著休息,熾熱的太陽將萬物都烤得無精打采,他們也不例外。


    左邊的年輕高個拿出一個雜糧饅頭,狠狠地咬了一口,喉嚨艱難地蠕動著,好不容易咽下去,卻又引起一陣咳嗽。


    右邊的老人將自己的葫蘆遞到高個麵前,示意他喝一口。


    “嗚啊!”


    年輕高個也不客氣,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將葫蘆遞給老人,


    老人肉疼地用右眼朝著葫蘆口望去,又提著在耳邊晃了晃,估摸著葫蘆裏的水已經被喝掉一半。


    “有財叔,別肉疼了,等回去後,我讓我媳婦給你裝滿。”


    “嘿,你個二狗,你說得倒輕巧,誰不知道你是個怕老婆的,要不然也不會隻帶這麽點水出門,罷了罷了,就當我做好事了。”名叫有財的老人就著剩下的水將手裏的鍋盔咽下去。


    “嘿嘿嘿。”高個男人,也就是二狗,聽聞這話,也沒有反駁,隻是撓了撓頭,舔舔手指,看著地上的螞蟻將饅頭碎屑運走,打發著時間。


    等看膩後,二狗抬起頭,看向正在伸懶腰的有財:“有財叔,聽說你以前是個獵戶,怎麽不打獵了?”


    “人老了,還打什麽獵,留著這條命過幾天舒坦日子不好嗎?”


    聽到這句話,二狗也沒有多想,這座坎兒山大得出奇,沒有有財叔帶著,他一個人也不敢亂走,隻敢在邊緣的地方逛逛。


    “有財叔,你說這大旱會持續多久,我家現在喝的水都是些渾水,別提多鬧心了。”


    “嗬嗬。”有財將身體完全靠在樹上,箕坐著,“所以說你們這些後生見識短,渾水而已,有的喝就不錯了。”


    “依我看,這大旱還得持續段時間。”


    “啊!”聽到有財的回答,二狗提高了音量,“從五月中旬開始就沒有下雨,本以為過了六月捱到七月就可以結束,這日子,可咋過啊。”


    有財眯著眼睛,聽著二狗的牢騷聲,也不說話。


    “對了!”二狗湊過來,悄聲說道,“有財叔,你聽說過泰雲觀嗎?”


    “沒聽過,你問這個幹嘛?”聞言,有財臉上閃過一絲不安,隨後又立刻恢複正常。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狗得意地拍了拍胸脯,“我聽說觀裏有個厲害的道士,可以呼風喚雨,附近的人都不愁水喝,有財叔,你說,要是他來我們村裏做一下法,下一場雨,那我們得多自在?”


    隻是二狗沒注意到,在聽完他說的話後,有財的手在微微顫抖,但他還是在自顧自地說著。


    “如果這大旱繼續下去,我打算去尋這泰雲觀,就算請不來道爺,也可以在他附近住下,總比渴死強,有財叔,你說是嗎?”


    隻是有財好像在發愣,被二狗碰了一下後,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哪有什麽呼風喚雨的道人,說不定是個騙子,要知道大靖皇宮裏都沒有這般厲害的人物,別瞎想了。”


    被有財直接否定後,二狗也不氣惱,依然堅持他的觀點:“說不定呢!說不定就有這般厲害的人物,皇帝老子哪能將所有人都拽在他手裏,要我說啊,這說法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你看,旱了這麽久,那些官老爺都沒有動作,大靖是不是要完蛋了?”二狗小聲地抱怨著,“我還聽說,村東頭白婆婆的孫女被妖怪擄走,唉,這是什麽世道!”


    見二狗不再談論之前的話題,有財又一嘴沒一嘴地又和他說著,一邊談論著妖怪,一邊估摸著時間。


    他們在等著最烈的日頭過去,這柴砍得,要不是想著進山搜點好東西,這一趟下來簡直就是遭罪,還把水給搭上。


    等他們正說得興起,突然又聽到“嘩啦”的幾聲響,這聲音瞬間引起兩人的警覺,兩人對視了一眼,拿起插在柴火上的柴刀。


    總不能是他們在談論妖物,結果就真的給驚動了吧?


    兩人盯著聲響來源,心都提到嗓子眼,終於,一個穿著墨色金邊衣甲的少年走出,見出來的是人,兩人皆鬆了口氣。


    看著麵前兩人防備的模樣,淩絕知道他們肯定是誤會了,簡單溝通幾句,打消了他們的顧忌。


    “這位公子,你說你迷路了?”有財看著麵前英氣逼人的淩絕,感覺有些不真實。


    淩絕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點了點頭,問道:“老丈,請問有水嗎?”


    “這裏還剩點,你不介意的話,就拿去喝吧。”


    接過有財的葫蘆,淩絕一口氣將裏麵的水喝光,味道不算好,但好歹能止渴。


    誰曾想大靖真的大旱了,他在青陽縣就有察覺,隻是縣裏還算穩定的景象讓他以為隻是小問題。


    誰曾想一路上奔波勞累,在這些偏遠的地方,水是越來越少了,看來大旱真的來了,而且是席卷了整個大靖。


    “多謝老丈。”淩絕將葫蘆遞過去,順便給了十枚銅錢。


    “唉,這如何使得,不過是喝口水,哪裏還要公子破費!”有財連忙擺手,看著一旁的二狗一愣一愣的。


    有財叔今天是怎麽了,給錢都不要?


    淩絕直接將錢塞到有財手中:“老丈,我還想向你打聽點事。”


    “哎。”拗不過淩絕的有財隻好做罷,“你說,隻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訴你。”


    淩絕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的運氣不算差,“我想問的是,不知道老丈知不知道如何翻過這座山?路好走嗎?不知道有沒有妖魔之類的邪祟?”


    沒等有財回話,一旁的二狗自告奮勇地說道:“知道!我和有財叔都知道!這條路不好走,但山裏最深處有座村子,聽說裏麵有座道觀,道爺在那守著,沒有妖魔敢靠近。”


    這些消息,一半是他聽有財叔說的,一半是他聽別人講的。


    “哦?道觀?”淩絕有些感興趣,一般這種道觀裏,裏麵都會住著位厲害的道士,如果能碰上什麽有意思的物件,說不定可以領悟新的功法。


    但也隻是可能而已,他隻是想想,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每次運氣都那麽好。


    見淩絕感興趣,他又將之前關於泰雲觀的話講了一遍。


    聽到存在可以呼風喚雨的道士,淩絕的瞳孔不由得縮了縮。


    接觸過雷蓬後,他已經不認為這種事情是天方夜譚了,這個世界,人族修煉武學,但也有可能修煉其他本領。


    之前是他先入為主了。


    淩絕又數出十枚銅錢,交到滿臉期待的二狗手中,“多謝告知,不知道可否指個方向?”


    二狗撓撓頭,認方向這種事,可有點難為他了。


    好在一旁的有財開口道:“公子,聽我句勸,你如果想翻過這座坎兒山,最好不要在晚上趕路,還有就是不要往那個村子靠。”


    “哦?這是為何?”


    “那個村子,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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