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兩個小廝立刻放下銅盆,轉身就朝後麵馬廄跑去。


    梅姑心口半涼。


    還想繼續勸時,從身後的屋中傳來大夫人的叫聲,她深深看了眼那個毅然決然進入雨幕之中的背影,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他了——


    那就讓她替二少爺頂著!


    大夫人用了止血藥、施了針,涓涓流出的血才算止住,產婦因失血短暫失去了意識,而她也因高度緊張,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濕。


    看見梅姑從外進來,立刻吩咐:“馬上把外間爐子上溫著的湯藥端進來!”說完後,她看了眼梅姑的異樣,問:“外麵出什麽事了?”


    梅姑轉身小跑著端來湯藥,抽空回道:“聖女出嫁,二少爺知道了。”


    大夫人接過梅姑遞來藥盞的動作一頓。


    但隻猶豫了一瞬。


    立刻掐著錦鳶的下顎將湯藥灌下去,又從懷中倒出一顆護心丸給她吞下,隨後走到床尾,目光淩厲的掃過穩婆、梅姑,“產婦無力、羊水已破,胎兒必須盡快產出,否則會在腹中憋悶而亡!躺著無法用力,你們二人扶著她跪起來,吊著上麵選著的橫棒——”她視線上移,看向上回吩咐他們要在今日準備好的橫棒,令自己冷靜下來,一一分配事項:“產婦喝下湯藥後,會短暫恢複片刻體力,梅姑扶住產婦,穩婆教她如何用力,配合腹部推壓送出孩子,此時宮口已經全開,我會在下麵配合接出孩子——產婦體力不足,機會隻有一次!”


    “好!”


    “好!”


    兩人應下!


    *


    忽律穆惜帶著兩個小廝,套了馬車一路追出去。


    大雨滂沱。


    視野受限、道路泥濘難行。


    哪怕是上等的藍月良種黑馬,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也難以日行千裏。哪怕忽律穆惜再如何焦急,也隻能在馬車裏煎熬的等著。


    每一下顛簸,都會震痛他尚未愈合的腿傷。


    他咬牙忍著,任憑疼出冷汗來。


    他們得知聖女出嫁的消息已經晚了一步,不眠不休追趕兩日,在抵達邊境前終於看見了送親隊伍的身影。


    下了兩日的大雨忽然停了。


    烏雲散開。


    陽光穿過雲層,照耀著一片泥濘的藍月大地。


    駕馬車的小廝揚聲道:“穆惜少爺!前麵不遠處就是邊境的城牆了!前麵的隊伍看著像是停了下來,不知是不是辦理出去的手續!”


    忽律穆惜挑開罩著馬車四壁的油紙。


    眯起眼,探出頭去。


    看著不遠處聚集在城牆前一片黑壓壓的人群。


    沉聲道:“趁機追上去!一定要趕在他們離開藍月前攔下!”


    “是!”


    小廝應下,一抖韁繩,用力抽下馬鞭,“駕——駕——”


    車輪碾過路上坑坑窪窪不平的泥潭,濺起泥水飛濺,馬車似風馳電掣一般向著城牆衝去!


    藍月邊境城牆之下。


    負責此次差事的忽律平翻身下馬,脫了油衣扔給旁邊的侍衛,朝著城門走去,亮出自己身份的腰牌,與守門將士溝通,讓他們去叫守城的將軍下來,優先讓他們離開藍月,免去那些繁雜瑣碎的手續。


    藍月商人眾多。


    哪怕在這樣暴雨時節,也有不少商隊正在排隊辦理手續。


    這會兒看見衝過來百來人,竟要行方便,商隊裏爆發出罵罵咧咧的指責聲。


    忽律平不予理會。


    這兩天沒日沒夜的淋雨趕路,他都沒闔眼睡過一覺,這會兒忽然停下來,整個人說不出的困乏。


    守城的將士極有眼力見。


    看他眼下烏青,連忙客氣的帶著他到一旁休息,“您受累,在這兒坐著等會兒,我們將軍巡視城牆去了,要一會兒才能趕得回來。”


    忽律平坐下,手邊又接過一盞熱茶。


    舒服的都想要喟歎出聲。


    “不急、不急,我們等的。”


    隨行護送的百來號護衛也紛紛原地休息。


    忽律平支著胳膊,幾乎要盹過去時,忽然眼前響起一道溫柔如雪般的聲音,“伯父。”


    單這一聲,就嚇得忽律平瞬間清醒過來!


    他睜大眼睛,看著本該呆在馬車裏不見人的聖女竟然下來了!哪怕她臉上還帶著金色麵紗,但她身著一襲無垢白紗衣裙,纖瘦的個子、優雅的體態,仍舊分外醒目。


    他連忙站起身,壓低聲道:“姑奶奶,你怎麽出來了?!”


    穆蘭冰藍色的眼瞳裏氤氳著哀求,輕聲道:“伯父,今日穆蘭離開藍月,恐怕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家鄉了。懇請伯父,讓穆蘭能登上城樓,最後再看一眼藍月國,好麽?”


    “不成!”忽律平斷然拒絕,“按族長的吩咐,一路上都不可能停留!”


    穆蘭聞言,眼睫狠狠一顫。


    細眉蹙起。


    眼中騰起霧色,眼眶微紅。


    “眼下伯父也在等出城的手續,穆蘭就登上城樓看一眼——就一眼——”她哀聲央求,“求您了,伯父!就當是完成穆蘭對您的最後一個請求——”她潸然落淚,嗓音哽咽著,“此去北疆後……我知…困難重重,不知自己能撐幾時……請伯父答應穆蘭這一個小小的請求,他日在異鄉長夜漫漫,讓穆蘭也有一二念想……”她說著,便要下拜。


    “不可——”忽律平連忙伸手製止。


    此時大庭廣眾之下,這一拜下去,不知要引來多少人側目!


    穆蘭淚眼盈盈,淒聲懇求:“伯父……求您了……”


    “你、你——噯!你這是——做什麽!”忽律平側身擋住她的身影,試圖不讓門口那些商人、將士看來。


    可看著穆蘭一副自己不答應就不走的架勢,哭的又著實可憐,萬般無奈之下才答應下來:“好吧,伯父就破例答應你這一次!隻能上城樓看一眼,看一眼後立刻下來,不可拆下麵紗,更不能讓人察覺你的身份,否則被族長知道了,連累的是我,知道嗎?”


    穆蘭感激的頷首:“多謝伯父!”


    那雙含著眼淚的藍眸,澄澈似此刻雨過天晴後的天空。


    “那就快些去吧。”


    忽律平昂了下下顎,又點了兩個侍衛一起跟著過去打點,護送穆蘭登上城樓。


    他本該一起跟著。


    但這兩天趕路要了他大半條性命。


    這會兒歇下後,隻想抓緊時間閉眼盹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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