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心細與溫柔,讓錦鳶心中微暖,臉上也露出分笑意來,眼梢柔軟的下垂,柔聲輕應一聲。


    “是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輕柔細語,眉宇間說不出的舒適溫柔,似是春光,又像輕風,天然的就讓人憐愛,忍不住親近。


    竹搖掩唇笑著問道:“我是娘子的陪嫁丫鬟,不若私底下還是叫姑娘?”


    錦鳶臉紅,不願理會她這故意一問,低頭挑揀花瓣,說了句‘都隨你’。


    竹搖便一會兒姑娘、一會兒娘子,笑吟吟的混著叫她,惹得錦鳶也被她這幼稚的舉動引得笑出聲來。


    “你來尋我是有什麽事要說麽?”


    笑鬧後,錦鳶看向眼前的竹搖。


    竹搖翻撿花瓣的動作頓了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靜些,“方才輕風來說,回京的日子定下來了,兩日後就要起身。”


    兩日後?


    如此倉促。


    錦鳶詫異。


    單說他們住在將軍府裏的幾人,收拾東西也要耗上一二日,軍中前後加起來近五萬將士的數目,隻給兩日的時間怎麽來得及?


    是京城出了事情?


    急召將士們回京?


    可看今日大公子出門時的神色,並不像是有急事,若有急事,早該有急報遞入將軍府。


    那便隻剩下一種可能——


    歸京的日子早已定下。


    是因大婚之事,所以才瞞著他們。


    竹搖看著錦鳶變化的臉色,眼神多了幾分擔憂,昨日姑娘才與大公子大婚,得了滿滄州城百姓的祝福,在滄州他們能像尋常夫妻相處,不必在意妻妾之分,無人置喙姑娘的身份。


    可今日才是大婚後的第二日,便已得知馬上要歸京。


    於姑娘而言,何嚐不像是一場美夢才開場,就要被殘忍喚醒。


    “姑娘……”


    錦鳶回神,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知道了,大事為重,我們也趕緊收拾行囊,你再讓石榴去問問袁大夫那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竹搖應下,起身道:“此行來事帶的東西本就不多,姑娘歇著,我來收拾就成了。”


    錦鳶放下翻撿了一半的花瓣簍子,也跟著站起身,“我也閑不住,一起罷。”


    姑娘麵色平靜溫柔。


    竹搖看了眼,未曾在她看出什麽低落的情緒,不知是姑娘藏的好,還是姑娘當真沒有失落傷心。


    “那我可就不客氣咯?”


    錦鳶後退兩步,福了福身,半真半假道:“是,一切都聽竹搖姑姑的安排。”


    竹搖嘶了聲,假意惱怒道:“人家這才幾歲呢,怎麽就成了姑姑,快快改回去,把我都叫老了!”


    錦鳶笑而不語,走回屋中。


    走到一半,又回過頭來催她:‘姑姑快些’。


    氣的竹搖直跺腳。


    但又心想,姑娘都能開著玩笑,想必是真的無事,心下也鬆了口氣。


    午後便是各自忙碌的歸置東西。


    雖來時帶的東西不多,但大婚後,從江南、滄州采買的東西不少,都需要帶回京中,行李自然多了起來。


    在收拾東西時,錦鳶發現了一本滄州風物誌,上頭記載了滄州當地的風俗人情,用詞遣句詼諧有趣,都是些通俗易懂的白話,其中還提及了滄州獨有花冠成婚的由來。


    入夜洗漱後,她也不急著上床歇息。


    就著燭火看書。


    看的雖慢,但卻讀的津津有味,被筆者一句‘坐著馬車繞滄州府一圈,新娘都能被撒來的花瓣醃漬入味’逗樂,想起自己那日,可不就是‘醃漬入味’了,忍不住笑出聲。


    “在看什麽樂成這樣?”


    錦鳶看的實在投入,連趙非荀歸來都不曾察覺到。


    她臉上的笑意尚來不及收斂起來,連忙放下手中的風物誌,起身迎向他,“您回來了。”她還未屈膝,就被趙非荀握住手,牽著在桌前坐下,一手隨手翻了書冊兩頁:“書上的字能讀懂多少了?”


    語氣裏又帶出幾分先生的嚴肅。


    錦鳶不免有些緊張,認真答道:“這本書上的字都簡單,大多都認得,偶爾有幾個不認識的,通過前後字猜意思,也能囫圇看懂。”


    趙非荀翻閱,在滄州大婚風俗那一段多停留一瞬,錦鳶察覺,更為緊張,想要開口說些話轉移他的注意力,趙非荀已經合上書,拉著她的胳膊用力,將她帶入懷中坐下。


    “正經書讀著無趣,閑時看些遊記、風物誌也能解悶,隻是不能當正經書看。”他表情嚴肅,再配上語氣,愈發像是位嚴苛的先生,“千字文都習完了?也都讀懂了?”


    錦鳶立刻垂眸。


    支支吾吾。


    “不曾習完。”


    “學到哪一句了?”


    “吊民伐罪,周發殷湯……”


    趙非荀抬眸,視線直白對上錦鳶有些閃躲的眸子,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顎,不讓她再度避開,“十四日前,帶著你學到哪一句了?”


    錦鳶被迫對上他的視線。


    唇角抿了下。


    “就、就是這一句——”她拖長了音,尾音咬的虛軟,看見‘先生’眉頭微皺起,心中立刻忐忑,在教她識文斷字這一事上,大公子向來較真,一旦她偷了懶或是學的不好,不是打她手心就是另外罰她……昨夜及今早後,她這會兒還覺得身子不適,萬萬不敢再讓他有機會‘罰’自己,先伸出了掌心,遞到趙非荀麵前,“學生偷懶,請先生責罰。”


    ‘先生’攥住她的手腕。


    手掌高高揚起。


    錦鳶閉上眼,眉心微微皺起。


    想象之中的疼痛感並未襲來,隻是輕輕拍打了那麽一下,她根本沒有察覺到痛感,忍不住去看趙非荀。


    趙非荀被她‘您怎麽沒有用力’的無聲詢問氣笑,手指用力捏了下她的手腕,問她:“怎麽,爺不罰你還不成了?”


    錦鳶扯著他的袖子,擠出笑臉:“多謝先生不罰之恩,今後我一定好好學習,定不讓先生失望。”


    趙非荀冷哼一聲。


    卻連攥著她手腕的手也鬆開,指腹摩挲著方才用力捏下的地方。


    錦鳶敏銳,察覺到這些藏於細微之處的溫柔,像是蜜糖般,將她團團裹住。她揚起嘴角,伏在他胸前,雙手鬆鬆環著他的腰肢。


    這是從前的小丫鬟絕不會做的動作。


    像是撒嬌,又像是依戀。


    沉甸甸的墜入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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