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滄州出發,快馬加鞭趕上四五日,就已至藍月國邊境。


    在南定王出發前,他已經收到了來自京中授意的秘旨。


    若非旨意在路上耽擱了幾日,他也至於拖到現在才出發。與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騎馬馳騁,做這件看似瘋狂的舉動,恍惚間,又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時——


    他可比如今更為囂張。


    到底是年紀大了,已經收斂不少。


    南定王一行在藍月國邊境落腳。


    他的手下雖個個英勇善戰,威武不減當年,但到底都是四五十歲的年紀了,直接光明正大殺入藍月國風險太大,先行采取無賴之策,他們專門在邊境騷擾出行的商隊、百姓等。


    藍月國的商隊是一國收入的重要來源。


    商人在其國內地位非常之高。


    商隊出行不利,這份怨氣不敢朝著野蠻的南定王一行撒,看他們身手不俗,生怕丟了小命,直衝戍守邊疆的將士撒氣。


    藍月國邊境的將士們見他們人數不多,派出一百人小隊打算生擒,反被南定王一行生擒,個個捆成粽子扔了回去。


    這下徹底把藍月國將士激怒。


    藍月國兵力雖不強盛。


    但好歹也是受一方邊境的將士,兩方交戰兩回,他們竟然被一個二十幾人的小隊耍的團團轉!


    次次都是手下敗將!


    實在屈辱!


    藍月國將領這才意識到南定王並非尋常之輩,他親自現身問對方的清楚來曆後,與前幾日收到宮中傳來的消息重合,頓時臉色大變,連忙回城向上稟報。


    南定王坐在馬上,手拽韁繩,目光看著對方將軍消失的方向。


    一旁的副將出聲詢問,“王爺,對麵的將軍算幾個意思?怎麽問了王爺的名號掉屁股就跑呢?”


    “肯定是被咱們王爺的名聲嚇到了!”


    “哈哈哈哈!!”


    二十幾個人,聞言紛紛朗聲大笑。


    兩日後,南定王在邊境見到了藍月王——藍月國最尊貴之人。


    因藍月國以商人為主,階層與大夏迥異。


    他們並沒有皇帝這個概念。


    藍月國由五大家族組成,每一任的藍月王都出自五大家族之一,每一任輪流為王,崇尚財富之上的藍月國,雖弱小,但靠著巨額財富、得天獨厚的商人思維,也活到了現在。


    藍月王在金甲將士的護擁下現身。


    麵白體胖,大腹便便。


    看起來身為親民,身上並無太多一國之王的威嚴。


    他坐在肩輿上。


    看向南定王,語氣頗為和氣著說道:“如今守著邊疆的都是年輕一輩,隻知趙將軍的厲害,竟是忘記了當年南定王的英武,實在冒犯王爺。就是不知——南定王此次擾我藍月邊境不安,當我藍月財路,所為何事?”


    若非他身後站著一排排金甲將士,不遠處埋伏著百位弓箭手。


    甚至連南定王都要被他這番和顏悅色的態度欺騙。


    南定王馳騁沙場多年,這些年在京中隻當個逍遙王爺,但骨子裏的狠勁、血性卻從未遺忘過。他勾唇,淡淡一笑,眼神卻不同於語氣裏的淡然,目光犀利,直逼向藍月王。


    “藍月王分明早已知曉大夏來意,此時又何必裝傻充愣,浪費你我時間?”


    為將者,發號施令時需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哪怕邊疆風沙再大,南定王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重重砸入藍月人耳中,金甲將士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善之意,不由得握緊手中武器。


    南定王這邊見此反應,個個興奮地拽緊韁繩。


    像是已迫不及待嗜血開戰。


    不見絲毫畏懼!


    這份瘋勁,讓藍月王臉色微變。


    大夏與北疆一戰,北疆用盡伎倆,煞費苦心的經營四年多,才找到可乘之機,攻破邊疆、拿下滄州,眼看著一鼓作氣就要越過滇江,誰知殺出來兩位將軍——


    短短一個月,敗勢扭轉。


    他並不願與這樣的大夏為敵。


    眼見下馬威無效,藍月王抬手,讓金甲將士後退數步,再讓自己的肩輿向對方靠近幾步,以示誠意,開口和悅道:“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想必王爺是為了忽律一族而來罷?”


    藍月王假意放低態度,有意示好。


    可偏偏南定王最是厭惡這套做法。


    他口吻愈發冷冽:“我大夏與藍月這些年尚算友好,但此前北疆犯我大夏,兩國交戰,你藍月國分別向雲秦、北疆兩國販賣馬匹、藥物,襄助兩國,我大夏皇帝已知此事,若你們遲遲不交出忽律一族,別怪我大夏不念舊情!”


    藍月王一派詫異:“王爺何出此言?我藍月兵力弱小,隻靠著商隊養活一國百姓,何曾有襄助兩國之心!”


    南定王聽完對方詭辯,語氣分外冷靜。


    “既然藍月王是這個態度,那你我雙方無需多說。”


    藍月王皺眉。


    他不願和大夏為敵,但不代表要對大夏俯首帖耳的順從——一旦有了第一次,這種貪婪的強國隻會將他們視為予給予求的羔羊。


    忽律一族他會給。


    但也需要大夏一個態度。


    而眼前的這位南定王,分明不願意給出這態度來。


    “藍月一國隻真心與諸國做生意,從無與其他兩國結黨營私之舉。貴國王爺如此揣測,我藍月百口莫辯!”


    既然如此——


    他藍月國也有他們的骨氣!


    兩方談崩,不歡而散。


    藍月王以為,接下來大夏會伺機挑起戰事。


    以此為借口攻打藍月。


    畢竟——


    戰事會令國庫空虛,北疆背水一戰,此次之後恐怕沒有七八年是緩不過來了,於大夏而言,發動戰爭製約,哪怕吞不下,也能逼的他們交出忽律一族,並簽下不平等條約,以藍月的財富充盈國庫。


    藍月王著手準備迎戰。


    不願當砧板上的羔羊,任人宰割。


    可邊境卻一片安靜。


    甚至連南定王一行出沒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藍月王狐疑,難道是他猜錯了?


    大夏經曆一戰後元氣大傷,實則已經餘力來攻打藍月?不——不會的,大夏的那位驃騎將軍身中落回之毒,南定王親自率兵屢次挑釁,表明是為忽律一族而來,他們不帶回忽律一族不會善罷甘休。


    這位南定王——


    下一步究竟打算這麽做?


    他竟看不透了!


    藍月王於黑夜中輾轉反側。


    剛要起身時,忽然麵前一道黑影閃過,脖間一涼,他借著昏暗的月色,分明看見一把利刃戳在他的喉嚨口!


    是誰——


    竟敢弑君!


    還逃過了門外的侍衛!


    藍月王不複和顏悅色,麵頰上的肥肉抖動,雙目驚恐,低聲開口:“壯士何人——與我有何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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