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藥後,錦鳶收拾好東西,繃緊的背脊都鬆了下來,唇邊不自覺吐了一口氣,她仰麵,看向趙非荀,杏眸微潤,“藥上好了,大公子可以歇——”


    後麵的話被猝不及防的擁抱打斷。


    她被緊緊壓在胸口。


    這一個擁抱實在過於用力。


    錦鳶記起他胸口的傷口,雙手用力撐著隔開,艱難道:“大公子,您胸口有傷。”


    趙非荀想說區區小傷,他不放在眼中。但看著懷中小丫鬟著急的眼神,鬼使神差的他就點了頭,“這麽一說是有些疼了。”


    錦鳶眼瞳顫了下,“是不是壓到又滲血了?”她蹙著眉,臉色分外緊張,口中說了句奴婢冒犯,便伸手撥開了男人的裏衣,將胸口所有的傷痕一一看過,也沒看到有哪一個有問題,忽然想起一事來,她抬頭去看趙非荀,撞上他若有所思的一眼,用下顎點了下被扯開的衣裳,眉梢挑起,有一分放蕩的邪氣,“小丫鬟膽子不小,色心更是猖狂啊。”


    錦鳶被臊得恨不得要逃下去。


    最後還是被人拽了回去,仔仔細細的抱在胸前。


    兩人相擁而眠,一時無言,但她心滾燙,像是泡在一池溫泉中,睡意逐漸襲來。


    *


    趙非荀仍舊忙碌。


    次日天光微亮,他就已起身。


    錦鳶睡的淺也被吵醒了,服侍他更衣,還趁著空隙給傷口上藥,看得連輕風都不得不服。


    他前兩日都勸了兩回,主子不理會他啊。


    結果今兒一早,錦姑娘輕手輕腳的就把藥給傷了,關鍵是大公子還一臉心情不錯。


    還得是錦姑娘!


    看來今後這種事都得讓錦姑娘來了。


    輕風內心打著小算盤,瞧著收拾妥當了,才上前說口供都已經錄全了。


    錦鳶屈膝恭送他們出門。


    趙非荀抬腳走了兩步,又轉身看她:“秋獵停了,我們在延陵圍場不會久留,可能這兩日就要回京,你先收拾起來。”說完後,目光才要收回,又在她發髻上停了下,“是娘娘賞的?”


    “回大公子話,是前日娘娘賞下的鍍金背玉梳,娘娘說是尚在閨中時太後娘娘賞的。”錦鳶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娘娘慈愛,這兩日皆有賞賜,昨日問奴婢念什麽書,還賞了好些筆墨紙硯。”


    趙非荀頷首,“不必緊張,不過是看著像是宮中的手藝,所以問你一聲。”才抬腳出門去。


    等趙非荀走後,錦鳶回了梳妝台前,還是把玉梳取下來,用帕子包了後收入妝奩匣子裏。


    為了戴這玉梳,小喜還特地替她梳了個高髻。


    “姑娘怎麽不戴了?”小喜雖然問著,但手上已經接過錦鳶手裏的梳子,替她重新梳發,“大公子不過是見了隨口問一句,既然是娘娘賞的,姑娘怎會戴不得?”


    錦鳶低頭,手裏轉著一支輯珠紅梅果小釵,“連大公子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宮中的手藝,我雖不外出見人,但這幾日外麵不太平,還是仔細些的好。”


    說完後,她朝銅鏡裏印著的小喜淡淡笑了下,“就是勞煩姑娘了。”


    “姑娘說哪裏的話。”


    小喜重新替錦鳶梳了發髻後,二人開始收拾帳子,做著回京的準備。


    *


    禦帳中。


    氣氛壓抑得能逼死人。


    趙非荀將青州府收押的所有疑犯口供整理後寫了個折子遞上去,陛下看得眉頭緊鎖、麵布黑雲。


    折子越翻越快,已是壓著怒氣。


    翻完最後一頁,直接將手裏的折子狠狠砸了出去!


    “朕竟然養了這麽一群畜生都不如的好官啊!朕的青州府上下五十六萬子民這些年就被這些貪官、狗官布弄壓榨!竟然還雇傭鄉紳妄想來蒙蔽朕!實際朕的子民還過著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倒是養的這些混賬東西富的流油!還給上峰一千兩一千兩的送銀子!”陛下氣的渾身顫抖,手指向地上的折子,怒意滔天:“朕的國庫不足,整日牽掛邊疆子民、將士,勒令縮減宮中一應開銷、甚至連給太後娘娘修繕宮殿都要斟酌這來!他們到好!日日夜夜花天酒地!”


    天子暴怒,眾人紛紛伏地。


    貼身內官膝行撿起折子,遞到陛下麵前的長案上,提著膽子勸了一句,“陛下息怒,龍體為重!”


    好巧不巧,遞上去的折子展開的那一頁,恰好提及青州府與陳家勾結。


    陛下雙手撐著條案,咬牙吐詞:“陳家——好個陳家!”


    “看在當年陳家襄助於朕的忠心上,這些年陳家屢次犯事、朕屢次寬恕,念著當年扶持朕登基的功臣所剩無幾,總念著當年他們的忠心!他們陳家就是這麽回饋朕的信任!是朕養大了他陳家的胃口!如今還連累貴妃喪子、攪地朕的青州烏煙瘴氣!”


    他重重拍案怒斥:“去——命人去把陳家家主叫來!朕新賬舊賬和陳家一起算!”


    禁軍統領應下,立刻飛鴿傳書回京。


    陛下急召,陳家家主得了宮中禁軍傳話,雇了最快的千裏馬拚了命的趕到延陵圍場,迎接他的就是天子的申飭。


    斥他們陳家仗著從龍之功為非作歹、勾結黨羽、意圖不軌、藐視天子,足足申飭了一個時辰,聽聞陳家家主是伏地痛哭著被拉出來的,跪在禦帳磕的滿頭是血,暈厥後才被陳家人扶下去的。


    這些年,被稱為陛下左膀右臂之一的陳家,任誰見了都尊稱一聲的陳老先生,落得這樣一個結局,延陵圍場中所有人都忍不住唏噓,


    陳家倒了。


    陛下申飭完陳家後,就延陵圍場刺殺一案,青州府上下官吏,但凡有牽涉其中的,輕則貶為庶人,三代不得為官,重則全家流放、主謀者就地處死!


    旨意一下,青州府府衙空了大半。


    知府、同知、通判等直接脫空,日常運轉由下麵人臨時頂上。


    轉了兩日後,青州府衙撐不住了,大膽上書陛下,請撥下人手援助青州府衙。


    折子是遞上去了。


    陛下召見遞折子之人,問了他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汝是否已難當此任?


    第二個問題:既汝無用,朕要你何用?


    當場廢了他的官職,貶為庶人。


    這樁事後,青州府衙裏餘下所有官吏咬碎牙也死死撐著。


    倒是青州百姓不知如何知道了惡知府被處死的消息,跪在圍場外圍,山呼陛下英明!陛下萬歲,遲遲不願離去。


    聽說,陛下聽到百姓的叩謝聲,淚撒當場,哽咽著說,“是朕對不起青州子民!”這一段話傳出去後,傳為佳話,百姓更是尊崇這位聖明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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