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受驚,紛紛揚蹄不安地踱步。


    而在錦鳶的耳邊響起的是劇烈的心跳聲。


    咚咚!


    咚咚!


    她視線僵硬地看向趙非荀的胳膊,衣袖被箭頭割開一道口子,若再偏些,就能直接射穿他的胳膊!若趙非荀沒有護住自己,剛才那一箭射穿將會是她的胸口!


    是暗殺?


    要趙非荀的性命?!


    隨之而來的恐懼鋪天蓋地地將她淹沒,手腳冰冷,她想起了在伏諸山中,被山賊偷襲的恐怖。


    “鐺——”


    趙非荀一手護住錦鳶,一手拔出長劍,揮劍擋開一支射來的箭,語氣冷靜:“府兵護衛錦鳶回營!”


    府兵麵對從林子裏射出來的暗箭,亦是閃躲著避開,在聽見大公子下令後,毫不猶豫的應下,護著躍風靠近錦鳶,“姑娘!快請上馬!”


    與此同時,輕風也拔劍逐漸向趙非荀靠近。


    從林中射出來的箭雨愈發密集!


    趙非荀判斷著輕風與府兵能撐住片刻,短暫抽身,直接抱起小丫鬟將她放到馬背上,一手將她的背脊壓下,低聲嗬斥:“記住!抱緊馬脖子、切記不能抬頭!記住了嗎!”


    他的語氣嚴厲。


    眸色烏黑,像是漫長無垠的夜。


    裏麵隱隱有她蒼白的麵容。


    “別怕,躍風是千裏馬,府兵也會護著你。”他的聲音卻有著不同嚴肅的沉穩,壓在她背脊上的手掌熾熱而有力。


    錦鳶才想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了。那、那大公子——”


    在他們的身後,兵刃與箭矢相撞發出的刺耳聲響,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綁在恐懼的深淵中。


    他卻以額頭貼近她冰冷的麵頰,打斷了她的問話:“等爺回來。”


    隨後,便轉身離開。


    揮起長劍,戾喝一聲:“府兵後撤!”


    這一刻,她心底的堤壩轟然崩塌。


    “是!”


    府兵應下,與趙非荀一前一後互換位置,府兵退到錦鳶麵前,正要開口說話時,卻從林子裏爆發出一聲驚慌的吼叫聲:“護駕——”


    “護駕——”


    “陛下在此!貴妃在此!快來人護駕!!”


    此時,連趙非荀都愣住了。


    陛下他不是在禦帳中嗎?怎麽會在林子裏?


    是真身?


    亦是有詐?


    “大公子!這——”


    輕風麵對箭雨絲毫不懼,但剛才那一嗓子卻讓他後背冒出一身的寒氣。


    在短短一瞬,趙非荀已然拿定主意,有條不紊地下令:“府兵錦鳶二人速回營地麵稟皇後、母親。輕風隨我入林護駕——”他劍勢驟變,一招一式帶起殺氣,哪怕不曾穿盔著甲,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驃騎將軍之氣勢赫赫,迎著箭雨迅速逼向林子:“讓弟兄們一同入林!”


    難道青州府刺殺的目的不是他?


    會是陛下?


    可貴妃尚未產子、大皇子年幼,刺殺陛下對青州一黨來說又有什麽利處?青州府不是靠著陳家嗎?


    但無論如何——


    哪怕麵前是陷阱,他都要入林護駕!


    錦鳶從箭雨聲中,她亦聽到了‘護駕’‘陛下’‘貴妃’二字,心中的驚駭升到了極致,她回頭看去,卻連大公子的背影都看不見了——


    “姑娘小心!”


    府兵一劍擋在她眼前,劈開朝她射來的箭,語氣略帶抱歉之意:“冒犯姑娘了!還請姑娘切記抱緊躍風死也不能鬆手!!”


    錦鳶連忙回過頭,雙手死死抱緊馬脖子。


    府兵揮動長鞭抽下:“跑!”


    躍風吃痛,卻是通了人性,沒有揚蹄,而是撒開腿飛速衝了出去,迎麵的風都化成利刃,吹得麵龐刺痛。


    劇烈的顛簸感讓人暈眩作嘔。


    她雙手用勁,一刻也不敢鬆開。


    這一刻——


    卻有一個念頭暫時勝過了害怕。


    盡快回到營地——


    盡快將消息傳回去!


    “躍風,躍風!”她用力抱緊躍風,聲音被疾風一次次吹散了,“快一點——再快一點——”


    躍風像是聽見了她的祈求聲,以低聲呼哧回應她。


    速度比剛才更快!


    若乘風疾馳!


    府兵殿後,直至暗箭傷不到他們後,才拽著韁繩翻身上馬,拚了命的也追趕不上前麵的躍風,跨下的馬都快被他催得吐血了,也追不上去!


    下次——


    他也要花錢自掏腰包換一匹西疆良種!


    等錦鳶騎著躍風回到營地,她跑回來的動靜不小,駐守在門口的侍衛早有戒備,跑近了些後一看,這不是驃騎將軍才有的西疆良種馬嗎!


    明明是將軍跟著一起出去,這會兒怎麽隻有這位姑娘獨自回來?


    侍衛心有疑惑,看著駿馬的速度遲遲不慢下來,幹脆嗬斥攔下:“前方禦駕所在!不可跑馬以免衝撞主子!請姑娘速速下馬!”


    “!!”


    錦鳶連忙拽緊韁繩,生怕要撞上這名侍衛:“躍風!停下!”


    躍風高高揚蹄,這才刹下。


    錦鳶仍抱著馬脖子,未被揚下去,她心口狂跳,想起趙非荀的吩咐,她壓下恐懼,單手死死捂住腹肚,難以啟齒般地開口求道:“我、我身子不適急要回帳子中去,還請侍衛大哥通融!”


    她一臉冷汗,唇色發白。


    從方才跑回來時就一直佝僂著身子伏在馬背上。


    看著還真像是人有三急了。


    這位是跟著將軍出去的婢女,還是要給一兩分麵子的,侍衛輕咳了一聲,把路讓開,“進吧,但不可再跑馬。”


    錦鳶千恩萬謝,拍了下躍風,讓她進去。


    躍風識路,馱著她走到馬場。


    而馬場離趙非荀所住的帳子不遠,小喜遠遠看見錦鳶後,已經跑來迎上,她見隻有錦鳶一人回來,狼狽不堪、麵色煞白,一顆心高高提起:“姑娘!奴婢扶姑娘下來!”


    外麵人多眼雜,小喜不敢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錦鳶被扶著從馬背上下來,踩到地上時,險些跌倒,硬是被小喜一把拽住了,錦鳶緊緊握住她的胳膊,扯了個蒼白的笑臉:“快扶我回去,我這會兒肚子疼得厲害!”


    小喜:“是!是!咱們這就回去!姑娘忍著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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