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煆體五重


    “嘿!哈!……”


    微光剛從東方的群山中暫露頭角,一聲聲宛若驚雷的暴喝,便在重陽鏢局的練武台上空炸響。


    練武台上,三十餘少年手持各式長劍,分左右而立。


    這些少年大都十五六歲的年紀,稚氣未脫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堅毅之色。剛才的暴喝,便是這些少年練劍所發。


    長劍斬開空氣,嗤嗤有聲,幾名少年劍鋒上隱隱有流光閃現,他們的實力已達到煆體五重,正在催發所學劍訣。


    武場右角,一名麵色硬朗的黑發少年,卻是給這幅圖畫添上了不和諧的一撇。他手中的武器,並非是劍,而是一把四尺長刀。


    目光瞥見場中少年長劍上那一抹流光,楚陽單手持刀,目光微頓,漆黑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傾羨。


    我什麽時候才能修煉武訣呢?想到四年前自己許諾下的誓言,楚陽目光一陣黯然。四年前,他曾在父親的授意下,許下誓言,此生不得修煉劍訣。


    神州武訣雖眾,但是現在劍道獨尊,普通人有機會接觸到的武訣,就隻有劍訣。其他武訣不是已經消弭,就是流傳於少數人之中,想要修煉,全憑機遇。也正是如此,楚陽雖然早已達到修煉武訣的實力,卻始終沒有機會。


    “記住!隻有在訓練的時候多流汗,才能夠在戰鬥的時候少流血!”練武台前方,站著一個濃眉虎眼的大漢,他是這重陽鏢局的總鏢頭狄曆。


    “是!”震耳發聵的整齊回答,讓狄曆的眉目中有了些笑意,當他的目光投向練武台右角時,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惋惜之色。


    “楚陽,還沒有突破嗎?”


    楚陽收攏心思,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點了點頭,“嗯,還是煆體五重巔峰。”


    “跟我學習劍訣吧,我傳授你曆虎劍訣。以你的天賦,相信用不了一個月,你就可以突破到煆體六重!”狄曆熱切地看著眼前這個樸實少年,語氣中帶著幾分誘惑。


    聽到曆虎劍訣四個字,楚陽目光深處閃過一絲亮光。


    狄曆是天塑鎮有名的武士,武卒境四重的實力。當年狄曆能夠突破煆體十重,從一名武者成為武士,曆經艱險獨自創立這重陽鏢局,這曆虎劍訣便有很大的功勞。


    有人傳言,這曆虎劍訣,是一種中品武訣,更甚是上品武訣!


    武訣包括了劍訣,刀訣,槍決等多種不同的修煉技巧,每種武訣都分為下、中、上、靈四品。


    好的武訣能夠讓實力達到煆體五重的人,修煉速度大大提高。


    所以,中、上品武訣,十分珍貴,可以說是可遇而不可求。就算是一些大家族,很多也隻有一兩種中品武訣。至於靈品武訣,是否存在都還存有疑竇。


    劍訣在神州雖然平常,不過那都是下品劍訣,更高級的劍訣都被人奉若至寶,輕易不肯示人。


    “曆虎劍訣……”


    怔了瞬間,想到自己十二歲許下的誓言,楚陽雙眼中的亮光一閃既滅,搖了搖頭:“狄叔,我答應過父親,不修煉劍訣。”


    “哎……可惜了這麽好的苗子。”狄曆看著繼續修煉的楚陽,搖頭歎了口氣。


    “總鏢頭,還是不行嗎?”一個身穿藍色勁裝的男子走到狄曆身旁,開口問道,他是重陽鏢局的鏢師。從兩人的對話語氣來看,這樣的問話已經不是第一次。


    “可不是!他還是不肯修煉劍訣!四年了!你看看,當初十二歲進入煆體五重巔峰的天塑鎮第一天才,都被糟蹋成什麽樣子!”狄曆看著楚陽,有些惱怒地啐道:“鐵山已經是有名的臭石頭,想不到他兒子更是青出於藍,都成鐵疙瘩了。我都拿出壓底箱的寶貝,他還是不願意!”


    “曆虎劍訣他也不願意修煉!?……”聽到這話,藍衣男子平靜的目光中抹過一絲詫異。


    “嗯,還是那句楚鐵山不要他修煉劍訣!”狄曆回頭看著李衛,皺眉道:“李師傅,你說這劍訣又不吃人,楚鐵山怎麽就一定要抱著破刀死磕呢?”


    “這……”沉吟了一下,李姓鏢師看著楚陽搖頭淡笑道:“也許這裏麵有什麽隱情吧。”


    楚陽的父親楚鐵山也是重陽鏢局的鏢師,煆體八重武者。和楚陽一樣,沒有修煉武訣,對於狄曆的奉勸也是屢次推辭。


    “哼!管他什麽隱情。要不是眼看楚陽就要滿十六歲,再拖下去,脈象鬱結,連武士都做不了,我才懶得管這兩個鐵疙瘩呢!”狄曆心中有氣,瞪了一眼楚陽,丟下一句話,噔噔大步離開了練武場。


    修煉武道者,被稱為武者和武士。


    武者算是入門級的修煉者,武者煆體十重後,便會成為武士,此時他才算真正踏上了武道之路。武士也有分級,武卒境武士實力最低,後麵依次是武校境,武尉境,武將境,武神境。


    對於一個武者而言,十六歲是一個決定性的年紀,如果在十六歲之前不能達到煆體六重,體內玄武二脈就會鬱結,此生很可能都無法突破煆體十重,成為武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


    “天塑鎮第一天才……”見曆虎和李鏢師走遠,楚陽才停下了動作。


    狄曆剛才站的位置離楚陽並不遠,楚陽又留了個心眼,所以兩人的談話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楚陽的耳裏。


    “這幾個字現在還屬於我嗎?”楚陽看著練武場中央那些努力訓練的少年,有些失神。


    自從四年前跨入煆體五重巔峰後,因為不能修煉劍訣,楚陽的境界便一直止步不前,這一停滯,便是四年!


    這四年,曾經被他甩在身後的同齡人,一個個突破了煆體四重,然後是煆體五重。


    直到現在,在練武場中,已經有和他一樣,同是煆體五重巔峰的存在。


    而且,這些人已經開始修煉劍訣,也就是說,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人將他甩在身後!


    “劍訣……”虛握刀柄,楚陽的目光有些渙散。


    他曾詢問了父親楚鐵山數次,自己為何不能修煉劍訣,還必須使用刀做武器。


    可楚鐵山每次都諱莫如深,隻是說楚陽在十六歲之前突破到煆體六重,便將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訴楚陽。


    隻是,沒有武訣的輔助,想要突破煆體五重又談何容易?


    他在這個瓶頸已經桎梏了四年,眼看還有兩個月自己就要年滿十六歲,他內心的焦急可想而知。


    “不管這些了”用力地搖了搖頭,楚陽的目光再次變得堅毅:“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倍努力不能突破,我就十倍努力!十倍努力不能突破,我就百倍!兩個月,我一定要突破煆體六重!”


    楚陽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同樣,他也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境界停止不前的這四年,他非但沒有氣餒放棄,而且還是重陽鏢局弟子中,修煉最為努力的一個。


    刀勢沉猛,與旁邊練劍的子弟比起來,楚陽的動作在靈活性上雖稍有遜色。但他每一次劈、撥、削、掠的大開大闔,都比旁人多了一分霸氣,似乎每一招都有千鈞之勢,讓站在練武場一角偷偷觀察的狄曆也忍不住暗暗點頭。


    這四年來,楚陽的修為雖然沒有得到提升,但是基礎卻練得十分紮實,對於刀的領悟,卻是升華了幾個層次。


    從晨曦初放,一直到炎日高照,狄曆才命令停止訓練。


    “耶……”得到狄曆的命令,場中少年立刻歡呼四散。


    隻有楚陽麵色不改地將最後一套刀法練完,這才徐徐收起了刀勢,小心將扣環長刀上麵的蒙塵擦拭幹淨。


    “不就是一把凡鐵破刀嘛,還多寶貝一樣,庶民就是庶民。”就在楚陽準備回家的時候,幾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搖著紙扇,麵帶譏笑地走了過來。


    楚陽看了來人一眼,皺了皺眉,沒有說話,轉身準備離去。


    過來的幾人楚陽認識,是鎮上幾個富家子弟,剛才說話的人,是鎮上大戶曹家二公子曹駿,於一個月前達到五重巔峰,兩人向來不和。


    “我們天塑鎮的第一天才,你似乎還沒有突破呀?”見楚陽沉默不語,曹駿笑得更加肆無忌憚,語氣極盡譏諷。剛才狄曆的話,他們也有隱隱聽見。


    曹駿看不起鏢局中的平民子弟,在他眼中,平民子弟就是最低等的庶民,根本沒有資格修煉武道!


    可是,在修煉上,曹駿又被楚陽一直壓了一頭,所以楚陽的境界無法突破,這四年來他沒少冷嘲熱諷。


    “曹駿,你這分明是嫉妒狄師傅要把曆虎劍訣傳授給楚陽!”楚陽還沒有答話,身後便響起一個有些甕聲甕氣的聲音,和曹駿幾人針鋒相對。


    楚陽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的是他死黨孟鳴。


    孟鳴也是重陽鏢局鏢師的兒子,一個身材矮胖的小胖子。兩人是從小一起上山掏鳥窩,下河摸魚的玩伴。


    “艸!孟鳴,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被孟鳴道破心事,曹駿惱羞成怒,右手握住腰間的配劍劍柄,拇指用力,一聲輕吟,中品細劍冰冷的劍鋒出鞘三寸……


    他打不過楚陽,才有所收斂,對隻是煆體四重的孟鳴,他豈會有好臉色。


    見曹駿拔劍,楚陽眉頭微皺,橫刀擋在孟鳴身前:“曹駿,要動手的話,我隨時奉陪!”


    “你!!”曹駿瞪了楚陽一眼,臉色漲紅,牙齒咬得咯咯響,按著劍柄的右手卻沒有動。


    一個月前,曹駿突破煆體五重巔峰時,曾挑戰過楚陽,結果卻被楚陽打斷了一條胳膊。雖同是煆體五重,在基礎紮實的楚陽麵前,他毫無勝算。


    “錚!”曹駿最後還是沒有動手,還劍入鞘,目光陰毒地盯著楚陽:“楚陽,這次我記下了!最多一個月,我就能夠突破煆體五重,達到煆體六重的境界,到時候看你們拿什麽跟我狂!我們走!”


    丟下一句狠話,曹駿帶著從人悻悻離去。


    “呸!”孟鳴看著曹駿的背影,一張胖臉擠兌成一團,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


    回頭見楚陽眉頭深鎖,孟鳴以為楚陽為曹駿剛才的話生氣,笑著轉移話題道:“楚陽,今天下午我們去哪裏?我知道鎮子上的一家新開的酒家,裏麵的特色菜非常棒!”


    集訓是每五天一次,通常一次集訓之後的下午,好友都會相邀一起到處遊玩。


    楚陽沒有立刻回答,他皺眉望著曹駿走遠,沉吟半響,突然開口道:“孟鳴,我今天還要去天塑崖修煉,就不去了。”說完,便向練武場外走去。


    “楚陽,不用把曹駿的話放在心上,你如果可以修煉劍訣,他曹駿就是個屁!”孟鳴看著楚陽鬱鬱寡歡的臉色,對曹駿消失的方向恨聲道。


    楚陽駐步點了點頭,加快了離去的腳步。


    ……


    現在正是市頭,街上人來人往,各種商販的叫賣聲一波壓過一波。楚陽穿梭在這擁擠的人群之中,麵無表情,似旁若無人。


    楚陽明白,曹駿所說,一個月突破的煆體五重的話,並非妄言。


    有劍訣輔助修煉,曹駿的確很可能在一個月時間內達到煆體六重。


    在重陽鏢局修煉的子弟中,有近一半是鏢局中雜役和鏢師的後人;另一半則是曹駿一樣的富家子弟。


    雙方團結成了兩個不同的團體,分別以曹駿和楚陽為老大,雙方誰也不服誰。


    富家子弟因為家底殷實,能夠有各種天材地寶輔助修煉,所以實力普遍比平民子弟高上一些。


    平民子弟這邊,之前因為有楚陽這個第一天才壓陣,所以雙方雖偶有摩擦,卻也相安無事。


    想到曹駿剛才的話,楚陽眉頭微蹙。


    如果真的讓曹駿先一步進入煆體六重,到時候不僅僅是自己要失去尊嚴,連孟鳴這些人也會在曹駿麵前抬不起頭!這絕不是他想看見的。


    “隻剩下一個月時間!”咬緊牙關,楚陽深邃的瞳孔中流露出絲絲堅定。


    雙拳握緊,楚陽在心底暗暗發誓,不論多麽困難,一定要先曹駿一步,踏入煆體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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