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下是特殊情況,但一個女人在生命暫時沒有受到威脅之時,願意讓一個男子上她的床的話,其實已經在暗示她願意和這個男子發生那種關係……


    邵元節是過來人了,他不是傻子;他也不是柳下慧。再說杜娟已經不在了,穀雨又是一個讓人垂涎的成熟高雅的美婦人,他一個精力旺盛的小夥子,平時又熱乎做那種事情,他真不敢保證自已和穀雨同床共被時還能做到坐懷不亂,不,可以肯定的說他會忍不住騎在她身上,搓揉她輕輕啃咬她並扒下她的裙子……


    邵元節身體有了強烈的反應,為了轉移心中的欲念,他背轉過身去,想起杜娟來。


    邵元節被壓抑了一天的思緒在黑暗中終於得到了釋放,耳畔仿佛回響起杜娟和自已唱過的一首首苗家情歌――


    好唱哎山歌哎口難開,


    那檸青哎好吃樹難栽,


    那大米好吃哎田難辦,


    哎櫻桃好吃樹嗬難栽。


    ……


    大雨落來細雨飄喲咿,


    那打濕了情妹的花圍腰。


    圍腰呃打濕子不要緊,


    打濕花鞋舍啷開交呃


    ……


    “你會唱歌麽?”


    “喂,你剛才說自已叫什麽名字來著,我這會又忘記了。”


    “你怕羞麽?沒事,這兒隻有你和我,怕什麽,一邊唱歌一邊趕路才不冷清的。”


    “我唱歌好聽麽?”


    “那我又唱一首給你聽,你喜歡聽哪首歌?”


    “你長得還英俊啦,而我有什麽好?我才是一無是處的人呢……”


    “苗家男男女女有幾個不會唱歌的,這算什麽好處啊?我一個養蠱的巫女,談得上什麽大本領啊,而且我先前對你好凶的……”


    “人家都二十四歲了,我比你大了七歲呢……”


    “我真的看上去才二十歲?你別哄我開心……”


    “現在你知道我是二十四歲的人,而且是(個寡)婦,你會不會後悔了?”


    “現在你和我已經沒有了師徒的名份,你不用再走在我後麵了!”


    “呆子!我現在是你的人了……”


    “我要你親我一下……”


    “我要你永遠都記住今天說過的誓言!所以現在要你親我一下……”


    “你連師父都敢騙,真不老實,我要罰你……嗯,現在師父我累了,為師罰你背我一程!”


    “你累了我不管!誰讓你壞……”


    “屁話,你和我現在還說什麽還不還的,我的還不就是你的!”


    ……


    與杜娟相識相親到分別的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邵元節悲不自勝,涕淚滂沱,終於小聲哭泣起來,淚水很快浸濕了他的衣服和被子。


    “杜娟,杜娟,杜娟,我們不是說好了要白頭到老的麽!為什麽你就這麽一聲不響去了!我好想你啊!我好愛你啊!我好想到你的墳前痛哭一場,然後讓我們化作一對蝴蝶,在這人世間翩躚飛翔,共赴下一個輪回……”


    邵元節不知道,此時此刻,杜娟也在床上暗自哭泣,因為她白天坐客船經過湖北蘄州時,讓她不由又想起了她的爸爸,還有杜母、杜豔、杜慎思,以及李時珍,當然她也想起了丈夫邵元節,杜娟不知道自已是否還能生還湘西,是否還能看見她的親人和朋友!


    本來憑著杜娟兩次救了正一道諸人以及張湛詠的性命,隻要她說出自已的真實身份,她立即就會獲得自由!就連巫禮熊念和魏丹等四位侍女都能輕易被放回去,更何況杜娟現在與正一道諸人可以說是朋友了,就算張湛詠對她有非份之念,也是沒有理由再扣留她的。


    然而,杜娟卻本著做人的起碼的良心,不能對正一道諸人說出真相!這樣的話,她的生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就算張湛詠、張勻等人肯替她求情保住一命,她也會被幽禁起來――憑正一道的強大勢力,杜娟明白自已很可能會被幽禁一生的!


    杜娟的心都要碎了,心說:“元節,元節,元節,對不起!我們說好了要白頭到老的,可是我現在是身不由已啊!我好想你啊!我好愛你啊!我好想和你攜手共走江湖,我好想給你生幾個兒女啊!


    “不知道上天是否還會安排我們有重聚的一天?你千萬不要因為我不見了,就自尋短見了啊!如果我們今生還有緣相見,即使你我都已經變老了,我也會天天祈禱這一天到來的!如果你以為我死了,如果你有了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也不會怪你的……隻是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啊……”


    杜娟情難自禁,淚流滿麵……


    穀雨聽見邵元節的哭聲,心中也是思潮起伏,淚如泉湧,不禁捂嘴傷心哭泣起來。


    她好後悔啊!她當初真該聽取巫禮熊念和巫真宋楚楚的意見,將自已的私事變成巫蠱門的公事,共同抵禦正一天師道的報複!


    她要是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的話,她就不會白白害了三位女巫、兩位蠱女的性命!雖然這樣做她穀雨仍有被彈劾的危險,但就算保不住大巫師的地位,也總是強過現在成為階下囚!


    如今丈夫洪小濤又背叛了自已!邵元節也痛失心愛的杜娟,穀雨心如刀絞,又是難過又是內疚!


    穀雨坐起來用手絹抹鼻涕,聽著黑暗中邵元節的哭泣聲,穀雨想下床去安慰他幾句,但又覺得讓他好好地哭一場興許是好事,人的情感總是被壓抑住的話,說不定會做出衝動的事情來……


    穀雨抹了涕淚,又頹唐地倒在床上。人在黑暗中思緒很活躍的,穀雨不由胡思亂想起來。


    她甚至想明天幹脆答應了巫鹹岑珂的條件,帶著邵元節安然走出去,就算岑珂想中途謀害,穀雨也會在離開之前想好應變之策的。


    穀雨被軟禁了許多日子,度日如年,已經變得脆弱起來。她何嚐不明白巫鹹岑珂的用意,穀雨與丈夫許多年沒有好好享受夫妻的甜蜜,她也是一個有情感、有欲望的女人,當她聽到甘媛說的那些話時,她幾乎被討厭的甘媛擊倒了!


    剛好這個時候她身畔出現了一個俊秀的少年,她一半是想報複丈夫,一半是為了自已受到傷害的虛榮心和妒忌心,她竊想與邵元節名副其實發生那種關係……


    穀雨的臉上燒得緋紅,她在勸邵元節不要莽撞自尋短見的時候,她心裏其實也暗揣一絲幻想的……


    憑女人的直覺,穀雨也能看出邵元節在與自已喝酒時,她和他都在心裏有了某種好感。(.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他的眼神也有些躲閃,但那已不再是因為她是一個大巫師,也不再是因為他們還不熟悉,而是出於一種男人對女人有那方麵興趣的自然表現。


    當邵元節在摟抱住自已的腰身時,他的五根手指還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肉……


    那一刻穀雨的嬌軀正緊緊貼在邵元節身上,她感覺到邵元節趁機捏一把自已的肉時,在那一瞬間她心裏偷生出濃濃(的肉)欲……當她站在他麵前給他送被子送枕頭之時,她其實是想邵元節能抬起眼睛看著自已的眼睛,她心中升起一團欲火,她好想他摟抱住她摸她捏她,把她抱到床上整夜雲雨娛歡……


    但穀雨的理智告訴自已,今夜還不是這種時機,她和他都還需要哭泣一場來釋放心中的悲情。


    穀雨是一個理智的女人,但再理智的人也有平凡人的欲望,當燭火熄滅之時,她借著酒意紅著臉對他說出那句“要是他們的人突然來了,你就上來吧……”,她竊盼他能在黑暗中走過來壓在自已身上……


    穀雨不需要邵元節對自已負責,她隻是為了滿足自已濃濃(的肉)欲,她隻想和他有幾(夜床)第之歡……


    現在聽到邵元節傷心欲絕的哭泣,穀雨陡生出更大的癡心念頭,她竊想能好好補償邵元節――隻要邵元節願意的話,她甚至願意與他從此退隱江湖,雙宿雙飛,過著粗茶淡飯卻又甜蜜的日子……就算邵元節心中放不下杜娟,穀雨也絕不會妒忌的,她隻會全心全意待他、補償他,並永遠承認杜娟才是他的妻子……


    徐小六因為名字被崔進騙去作致愛法術,晚上兩次夢見被崔進強迫占有,這種事又不能不說給師父和師姐知道,心中十分羞愧。


    大師姐隋燕好言安慰她幾句,徐小六怯聲問大師姐:“大師姐,你們打算用什麽辦法破除他的邪術呢?”


    隋燕瞥了師父諸葛小倩一眼,道:“我們打算用犬禳法術破除崔進的妖術。”


    徐小六睜大眼睛道:“是用黑狗血麽?”


    隋燕莞爾一笑,三師姐靳雪鵠插口問道:“六師妹好像知道一些這種事情,是不是?”


    徐小六點了點頭,說道:“就在過年前,周家大少爺的寶貝兒子周紹不小心從崖石上跌落下來,摔傷了雙足,我四哥剛好路過,給他止了血包紮之後,背起周紹送回周家去。


    “周家大少爺很感激我四哥,正好周家二少爺提著兩隻新鮮的狗肉趕集回來,周家大少爺便慷慨地賞了我四哥半邊狗肉。四哥高興地請我們一家人過去吃狗肉,小七聽說是吃狗肉,便說自已肚子不舒服,我怎麽勸說他也不肯去吃。


    “我於是用油紙包了幾塊狗肉拿回來給小七吃,小七仍然不肯吃,我便奇怪地問他究竟是為了什麽?小七才悄悄告訴我說趕屍匠是不能吃狗肉的,哪怕是沾上一點狗肉湯,趕屍法術也會失靈的!”


    隋燕道:“其實學習法術的人,許多門派都是這樣規定的,從道教、巫教到各類工匠、水師(民間接骨的大夫),都是不能吃狗肉的。有些門派的人甚至還不吃牛肉的。用狗血或狗肉湯驅除妖邪是自古以來常用的法術。”


    徐小六慌亂地道:“我已經吃過了狗肉,那麽我的法術不是也要被廢麽?”


    隋燕粲然一笑,道:“狗是屬陰的生靈,吃了它會抵消男子的陽氣,因而法術便會失靈。但我們是女子,女子本就屬陰,所以吃狗肉無妨礙的。”


    徐小六鬆了一口氣,想了一下,又問:“崔進也是修習法術的人,他難道不知道這種禁忌麽?”


    靳雪鵠道:“崔進當然也知道這種避忌的,所以我們要想方設法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啊。”


    徐小六納悶道:“用這種方法就能破了他的天眼麽?”


    隋燕看了師父一眼,淡然一笑,道:“我們自然也有別的方法,但我和三師妹商議好了,不到萬不得已,最好用這一招,因為用別的方法,就會傷害到他的頭腦,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的。”


    徐小六覺得崔進雖然對自已有不軌企圖,但畢竟是喜歡自已,雅不欲他受到重大傷害。


    徐小六低頭尋思片刻,正欲說話,卻見蔡道婆的女徒弟梅鍾葵笑眯眯走進屋來,隋燕含笑招呼道:“梅師妹早啊!”


    梅鍾葵對諸葛小倩打個稽首,說道:“李道長早!各位師姐妹早!”


    諸葛小倩有些不習慣這種稱呼,但她們師徒此行目的有些特別,也不願將實情相告,便微笑點頭,問她師父蔡道婆起來沒有,梅鍾葵說師父上茅房去了。


    諸葛小倩師徒四人好奇地打量了幾眼梅鍾葵,隻見她淡藍色的道服甚是幹淨,人也有幾分水靈靈的,身材也苗條動人,隻是鼻子明顯有些塌,兩個小鼻孔像被擠壓了似的――要不是這鼻子的關係,梅鍾葵也算得上是好看的女孩子了。不過看習慣了也不覺得她的鼻子如何礙眼了,想來男孩子也會喜歡她吧,隻是她自已一定很在乎這事……


    梅鍾葵含笑坐在了徐小六身邊。徐小六看了她幾眼,問道:“梅師姐在什麽道觀修煉?我這會又忘記了。”


    昨天在船上相見時因為道人和道姑較多,徐小六一時也記不住許多名字。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時,主要是諸葛小倩和蔡道婆以及那個老道張牛鼻三個長輩在說話,各人的弟子們都幾乎沒有說話。


    梅鍾葵道:“我是湖口縣永樂觀的弟子,你們是湖南彩虹觀的弟子吧。”


    徐小六不好意思道:“你瞧我這記性!你倒是記住了我們。”


    梅鍾葵靦腆一笑,說:“我也隻是記住了你和這位師姐的名字――你叫徐小六,她叫隋燕,你們的名字很好記的,令師和這一位師姐的名字我也沒記下呢。”


    徐小六看了師父一眼,臉上不由一紅。


    靳雪鵠調皮地道:“我師父姓李,名諱一個‘倩’字。我的名字叫做靳雪鵠。”


    梅鍾葵對靳雪鵠和諸葛小倩禮貌地一笑,說:“我現在記住了!”


    靳雪鵠嘻嘻一笑,說:“你的名字我也記下了,因為你的名字很特別的,跟捉鬼的大神鍾馗是一個讀音呢!”


    梅鍾葵恬然一笑。


    在民間迷信的捉鬼神靈各有不同的來曆,有些神靈來自人們對法術高明或勇武蓋世的曆史人物的神化,如辟邪禦鬼的張天師,以及唐代以後被奉為門神的秦瓊和尉遲恭,而像鍾馗、石敢當這些神靈卻是民間虛構的。


    徐小六感興趣地道:“鍾馗不是捉鬼的判官麽,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會取這麽個名字呢?”


    梅鍾葵抿笑道:“也不是很奇怪啊,我們家鄉就有一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和我同名呢,那女孩子叫做戴鍾葵,男孩子叫做尤鍾葵。”


    隋燕和徐小六都嘖嘖稱奇。


    諸葛小倩插口說道:“鍾馗之名是由‘終葵’演變而來的,終葵本是指刺鬼用的利器――錐,把錐叫做終葵是戰國時代齊國的方言,唐代以前曾有不少人取名鍾葵或鍾馗。之所以會取這種名字,是希望子女能像是刺鬼的武器終葵那樣令鬼魅望而生畏,這樣就能長命百歲的。”


    (據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顧炎武統計,唐代以前已有楊鍾葵、丘鍾葵、李鍾葵、慕容鍾葵、喬鍾葵、宮鍾葵、段鍾葵等人名。)


    梅鍾葵恭維道:“還是李道長博學多聞,我雖然叫這個名字已經整整二十年了,但今天才知道這名字的來曆呢!”


    諸葛小倩藹然一笑。


    靳雪鵠好奇地向梅鍾葵打聽:“梅師姐,你師父蔡道婆今年是第幾次參加考試了?”


    梅鍾葵道:“我師父這是第四次參加考試了。”


    隋燕因問:“梅師妹是第一次參加考試麽?”


    梅鍾葵笑吟吟道:“我和幾位師姐一樣,也是第一次參加考試。”


    隋燕和靳雪鵠相視一笑,沒說什麽。徐小六紅著臉道:“我想我也不會通過考試的,不知我什麽時候才能取得篆呢……”


    靳雪鵠本想說:“你有張公子,還怕考試通不過麽,真是杞人憂天!”但這話可不便當著梅鍾葵說出來。


    青城山是道教的發源地之一,青城山號稱“道家第五洞天”,青城山後的鶴鳴山是祖天師張道陵息心悟道之地,因為這層特別的關係,江西龍虎山為了表示對祖天師的尊重,張天師才奏請朝廷恩準四川、雲南、貴州三省的道人都就近在青城山參加考試。


    諸葛小倩和隋燕、靳雪鵠從前是青城山的道姑,自然沒下多少功夫便取得了篆,這叫做近水樓台先得月。但現在諸葛小倩在湘西辰州自立門戶,湖南屬於江南水鄉,因而徐小六今後要想得到篆的話,必須到江西龍虎山參加考試才行。既使徐小六與張湛詠婚事得諧,也須在龍虎山參加考試才能取得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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