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六寫完後,便要站起身來,崔進卻道:“哎呀!你看這個字最後一筆泅墨了,不行,請你重寫一次吧。”邊說邊將另一張白紙在板凳上鋪好,要徐小六重新寫名字。


    徐小六見“六”字的末筆果然浸墨了,也不想給崔進留下這麽難看的字,隻得又蹲下身來,認認真真在白紙上重新寫下“徐小六”三字,但這次寫得還不如先前那一張。


    徐小六不待崔進發話,自已將紙揉成一團,便要扔在地上,崔進忙道:“暫時不要丟!你多寫幾張,最後選一張寫得較好的吧。”


    徐小六又寫了一張,但她忘記在硯池中潤筆了,所以這一次書寫少了墨汁,有幾筆宛如掃帚掃地留下的拖痕。


    徐小六隻得潤了筆又寫,雖然毫無間架結構,但字還規規矩矩的,像個女孩子的手筆。


    徐小六拿眼審視了片刻,抬眼瞥見崔進正眯眼盯著自已的胸部看!徐小六臉上羞紅,忙將筆擱放在硯台上,起身正視崔進。


    崔進回過神來,臉上微熱,心中暗暗可惜,要是再多耽擱小會功夫,他就能用天眼窺見徐小六秀碩的****了!崔進便笑勸徐小六再多寫幾張,但徐小六卻不肯了。


    崔進無奈,忙將徐小六寫好的三張字都收好了,並將徐小六揉成一團的那張紙展順了,笑嘻嘻道:“我拿回去慢慢比較一下,看那一張寫得最好,就留下哪一張吧。”


    徐小六狐疑地瞅著他的眼睛,不知該說什麽。崔進將四張紙小心卷好了,放入包袱之中,又收拾了筆墨紙硯。


    徐小六察顏觀色,心中暗忖:“才這麽小會功夫,瞧他的神色,應該沒有看到什麽吧..”臉上緊張的表情才鬆緩下來。


    徐小六微訝道:“你隨時都帶著這些筆墨紙硯麽?”


    崔進道:“我因為時常出外辦事,有時想寫下一些容易忘記的東西,而在旅途又不方便常向店家借用,所以養成了出門時隨身戴著這文房四寶的習慣。”


    崔進得到徐小六的親筆書名,心中大喜,便親切地招呼徐小六坐下來。


    徐小六因為才買了耳環,心中歡喜,又有些感激他,畢竟崔進明知道這買賣吃虧,卻願意交易,隻是為了得到自已親筆書寫的名字作為紀念。


    一個男人對自已驚豔,就算他想用天眼偷窺自已的身體,但在這人多的地方,女孩子總是喜歡多於提防的。


    徐小六也想同他談一些關於張天師和三個兒子的事情,便又坐在他的身旁,並用鬥笠遮擋了自已的身子。


    徐小六瞥了崔進一眼,好奇地問:“你這一路上有多少人給你寫過名字了?”


    崔進含糊道:“在九江時遇見一位特別的道友,也寫下了名字。”


    徐小六不知他的話是真還是假,也不好意思問這位道友是男子還是女子。


    這時,不少人紛紛離座走到兩邊船舷處,向湖麵張望。徐小六移目一看,隻見兩岸邊有許多小天鵝、大雁、白鶴,還有鸛和野鴨,徐小六極感喜樂。


    原來鄱陽湖水草豐美,每年十月下旬開始,就有許多候鳥遷徙到這裏來。直到次年陽春三月才陸續飛走。到這裏越冬的候鳥大約有二百餘種,其中尤以白鶴居多,幾乎占了天下白鶴總數的九層還要多!


    徐小六也很想起身去看稀奇,卻又害怕崔進趁機用天眼偷窺自已的身體,因道:“我們也過去看鳥類吧!”


    崔進心中暗喜,忙慫恿徐小六去看:“我從前看過幾回了,你快去看吧!我在這兒照看座位。”


    徐小六道:“誰會占座位呢?大家看過了這些鳥類,還不都是各歸原位麽?”


    崔進道:“師妹有所不知,過了這個山嘴,就到了湖口縣碼頭了,那時會有人上船下船的,所以位置會打亂的。”


    徐小六道:“哦,原來是這樣呀,你會一直坐這船回龍虎山去麽?”


    崔進因與徐小六偶遇,原先的計劃便有所改變,他一時還未決定下來呢,因道:“看情況吧,你們呢――我們談了這半天,我還沒問你們是要去哪兒呢?”


    徐小六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隻得故作神秘,口角噙笑道:“不告訴你……”


    崔進嘿嘿一笑:“有這麽神秘麽?”


    徐小六故意調皮地道:“你猜啊……”


    崔進笑道:“我哪能猜到呢,師妹還是告訴我吧。”


    徐小六避開他的目光,欲岔開話題,故作隨意地問道:“你剛才說自已是正一觀的弟子,而且觀主還是張天師的二公子?”


    崔進道:“是啊。”


    徐小六見他沒有談到張湛詠的意思,隻得迂回一下,明知故問道:“張天師今年多大年紀了?”


    崔進道:“這一代張天師有五十九歲了,下個月初八就是張天師滿六十歲的壽辰,到時候龍虎山會很熱鬧的!”


    徐小六目光閃動道:“張天師對人和藹可親麽?”


    崔進道:“張天師是個很嚴肅的人,這兩年因為身子不大好,平日深居簡出,我們也很少見到他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徐小六又問:“你們觀主是張天師的二公子,他這人和氣麽?”


    崔進低目微笑道:“二公子對人忽冷忽熱的,他這人性子有些陰,愛琢磨心思,他們三兄弟都想繼承下一代天師之位,難免勾心鬥角的,嗬嗬。”


    徐小六想起張家三兄弟,暗忖:“我與他們三兄弟都很有緣份的――我差點和他大哥配了陰婚,幸虧被他三弟救了,如今又成了他的未婚妻……”


    徐小六微微發怔,這時客船已到了湖口縣碼頭了,崔進眺望著岸邊的人群,忽然發現有幾個道人和道姑,崔進恍然大悟過來,對徐小六說道:“我知道你們是到哪兒去了!”


    徐小六抬眼望著他,崔進不無興奮道:“你們是到龍虎山去的吧?”


    徐小六好生納罕,問道:“你憑什麽認為我們是去龍虎山的?”


    崔進洋洋得意地指著岸上人群,徐小六納悶地移目看向岸上,崔進低聲說道:“你看見碼頭上有幾個道人和道姑沒有?”


    徐小六見岸上站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矮小道人和兩個道童及一個青年道人,另有一個四十餘歲的道婆和一個臉有菜色的小道姑,小道姑看上去年紀與徐小六相仿,十八、九歲的樣子。


    徐小六心中有些奇怪,道:“怎麽這條船來了這麽多的道人和道姑啊?”


    崔進嘿嘿笑道:“你們師徒難道不是和他們一樣充著考試來的麽?”


    徐小六一愣,卻不好明問這話,便不吭聲。


    崔進低聲告訴她:“那個老道人外號叫做張牛鼻,年紀一大把了,也出家修行近十年了,卻因為記性不好,總是不能通過考試,因而至今沒有取得篆的;他的兩個弟子前年都已通過考試了,這都成為一個大笑話了,嘻嘻。”


    徐小六聽了這話,便凝眸看向那個老道,見他的鼻子左側上生了一個肉瘤,難怪被人取個外號叫做“張牛鼻”,徐小六心中又好笑又有些同情他。


    崔進壞笑道:“還有那個道婆,她本是梅花觀的觀主,人稱蔡道婆,也是因為多年沒有通過考試,所以她的觀主之位就名不正言不順――要是她的那位女徒弟這回取得了篆的話,蔡道婆就隻能讓女徒弟當觀主了,嗬嗬。”


    徐小六雖然入行尚淺,但也知曉道人都是要通過考試才能取得篆的。徐小六也有些擔心自已將來不會通過考試哩!


    原來,自明太祖朱元璋登極之後,對佛道二教都采取了一些控製措施。為了保證國家的勞動力和賦稅人口,規定男四十歲以上、女五十歲以上才允許出家。各級行政區域也限製道、姑的人數,即“府四十人,州三十人,縣二十人”。


    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朝廷編製了“黃冊”,以國家頒發的度牒作為出家的正式憑證,禁止私度和建立寺觀。


    明太祖朱元璋還規定了僧人和道人必須會念什麽經。僧人“皆通《般若心經》、《金剛般若經》、《楞伽經》”者可繼續為僧,“不通者,令還俗。”又規定道人必須通曉《道德經》、《黃庭經》、《陰騭文》,否則勒令還俗。


    其時,大明王朝已進入興盛時期,許多地方對修道者的年齡限製漸漸放開了,畢竟出家者多半是因為想要逃避俗世的煩惱,與年齡大小實在無關。但考試製度仍照舊遵行,江南諸道教悉由江西龍虎山主持考試和頒發篆,道、姑必須到江西龍虎山參加考試,隻有通過考試取得了篆,才能算是真正的道人。


    眼看船要泊岸時,靳雪鵠便興奮地朝徐小六招手呼喊:“六師妹,你快過來和我們一起坐呀……”


    靳雪鵠話音未落,便發現徐小六和崔進坐在一塊,臉上登時現出驚愕之色。


    徐小六臉上一紅,隻得起身說道:“三師姐,原來這兒也有一位道人呢――他是龍虎山的道人。”


    諸葛小倩和隋燕聞聲看向徐小六和崔進,俱各感到意外。


    靳雪鵠和隋燕互視一眼,便走了過來,徐小六紅著臉說道:“這位師兄名叫崔進,他是龍虎山的道士呢。”


    崔進嘿嘿幹笑著,說道:“你們是湘西瀘溪彩虹觀的道姑吧?不知兩位師妹如何稱呼?”


    徐小六忙給兩位師姐擠眉弄眼,二人心中會意,隋燕含糊道:“我們都是瀘溪彩虹觀的道姑。”卻不肯說出姓名。


    崔進問道:“你們這是要到龍虎山參加考試麽?”


    靳雪鵠與隋燕互視一眼,靳雪鵠不遑多想,說道:“是啊,我們是到龍虎山參加考試的,大家正好同路啊。”


    崔進現出歡喜的神情,說道:“好啊!剛才這位徐師妹故意跟我賣關子呢!”


    徐小六勉強一笑,靳雪鵠似笑非笑,道:“這一路上有龍虎山的一位道兄引路,說來也是巧遇啊!”


    崔進心中大喜,忙道:“能與幾位仙姑結伴同行,小道不勝榮幸啊!”


    靳雪鵠心念電轉:“這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我們正愁沒法破除此人的妖術呢,他就自已送上門來了!這一路上可有意思了..”


    諸葛小倩這時也走了過來,崔進打個稽首,道:“李仙姑你好!”


    諸葛小倩和兩個女弟子俱各一怔,徐小六臉上一紅,心想:“這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諸葛小倩瞥了徐小六一眼,也不說破,淡淡的道:“你是龍虎山的道士啊?”


    崔進點頭稱是,徐小六不無尷尬地望著師父和師姐,三位道姑情知徐小六沒有對崔進說真話,此時也隻好將錯就錯了。


    徐小六於是便替雙方作了介紹,除了不提到師父的名諱外,對隋燕和靳雪鵠都說了真實姓名。


    說話間,客船便在碼頭停泊了,果然有不少人上船下船的,剛才岸上的道人道姑們看見諸葛小倩等人,以為也是同去考試的,便過來打招呼,眾人見禮畢,便坐在一塊說話。


    崔進本想換一個位置,以便用天眼偷窺諸葛小倩師徒的身子,但諸葛小倩師徒都心照不宣,和他坐在同一排,仍然是徐小六和崔進坐在一塊,和他有一句沒一句說話。


    一路上大家談論正濃,不覺到了姑墉鎮,客船便泊岸了。眾人於是上岸打尖,崔進裝作和徐小六說話,自然而然與幾位道姑走在一起。


    眾人同到一家客店吃飯,自然是各吃各的飯,各付各的錢。


    諸葛小倩師徒四人吃了飯後,對眾人打了聲招呼,便先上樓歇息了。


    崔進也忙跟在徐小六屁股後麵,上樓去休息,弄得徐小六心上心下的,幾次回首看著他,沒話找話同他說幾句,讓他不能集中注意力。


    崔進進了自已的客房,上了門閂,便從包袱中拿出徐小六寫的四張字來,臉上現出一種神秘的偷笑。


    他取出筆墨紙硯,在桌上寫起字來,他在紙上全寫上徐小六的名字,一共寫了十四次徐小六的名字!


    崔進寫完後,便脫了外衣上床躺下,將徐小六自已寫過名字的一張白紙用紅繩子係在自已額頭上,又將另一張係在自已腹部上,將另兩張分別係在雙腳心上。他雙手平放在腹部那張白紙上,合目幻想徐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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