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道源遠流長,曆代張天師都是江南道教領袖,為了讓家業永存下去,曆代張天師都十分注重後繼之人的道學修為。從某種意義上講,天師對繼承人的選擇不亞於帝王選擇繼承人。


    張湛詠雖是妾室所生,但為人一向謙衝恬退,有些少年老成,大有乃父之風,深得父親張天師的喜愛。


    張天師的大兒子張春水在父輩眼中卻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不肖之子,平素酷愛書法繪畫,對學道不大上心。性格甚是內向,不善與人打交道,因此這一代張天師心中常想將張湛詠培養成新的繼承人。


    然而大兒子張春水的兩個舅舅都在正一教中擔任重要職司,手中握有實權,張天師也不敢輕言廢長立幼。眼看自已積病難逾,身體精神漸漸不濟,張天師便開始不動聲色培養次子張湛詠的勢力,他今年三月便破格提拔張湛詠擔任教中“正一觀”的觀主一職。並且提拔捅護張湛詠的幾個好友在教中擔任重要職司。


    張湛詠年紀輕輕就擔任正一道教的祖庭道觀的觀主,可謂位高權重,春風得意。這些年他不負父親所望,憑真才實學在朝野中創下不小的名頭,在教中漸漸樹立了自已的威信。


    張天師想鞏固次子的地位,有意讓張湛詠娶教中擔任祭酒職司的寇永豐的小女為妻。寇永豐在教中算得上是實力泒元老人物,寇永豐的長子也在正一道教中擔任“五鬥米觀”的觀主,寇永豐的長女嫁與茅山宗的宗主付飛的大兒子,如果這婚事能成,張湛詠可謂羽翼已豐,對將來立張湛詠為下一代傳人將收內呼外應之效。


    自宋代理宗敕三十五代天師張大可提舉龍虎山、閣皂山,茅山三山符籙,龍虎山正一天師即成為江南諸道派之首。


    本朝太祖即位後,正一泒受到皇室的支持,發展達到了鼎盛,盡管天師的稱號被改為真人,但天師的官爵反而被提高。江西龍虎宗與閣皂山、茅山雖各有泒係流傳,但彼此關係仍然緊密,閣皂山,茅山兩派的宗主為了與明王朝拉上關係,仍願奉正一天師道為魁首。隻是在組織上相對獨立。


    張湛詠與寇永豐的小女寇丹自小青梅竹馬,但對寇丹的模樣和脾氣均不滿意,張湛詠礙於父母之命,不便公然反對這種政治聯姻。於是借口外出辦一件緊急事務,在提親之前就匆匆忙忙離開了父母。


    張湛詠心中明白父親的用意,也渴望能成為下一代掌門人。然而前不久他見到自已的一個好友霍峰與一位才貌雙全的佳人私訂終生,有情人如願成為眷屬,張湛詠心中十分羨慕好友的豔遇,因此他在這次行走江湖時也盼望能邂逅一位佳人。


    張湛詠一見到徐小六,為之傾倒,好生盼望能與徐小六結為合修的道侶。暗忖就算父親有命,徐小六又出身寒微,多半隻能作為自已的側室,也已大飽豔福,心想將來多寵愛徐小六就是了。


    然而事情並未按他的預想發展,這個青城山的二代弟子馬敘居然也打起徐小六的主意,而且徐小六更樂意與馬敘交談。對自已保持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


    張湛詠見到徐小六和馬敘有說有笑,不由妒火中燒,心中好生擔心這個油腔滑調的青城弟子將徐小六騙上手!


    張湛詠見牛小荷幾次出來同自已說話,心中有些不耐煩,卻又不好表現出來。


    牛小荷看見馬敘在同徐小六親熱說話,心中好笑,然而她素知這馬敘愛逗女孩子,也見怪不怪。


    張湛詠與牛小荷心不在焉地交談幾句,一時意亂情迷,忽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自已與徐小六看來說話機會遠不如這馬敘多,何不就央牛小荷和陳誌通夫婦二人作媒,向諸葛小倩提出自已想娶徐小六的意思。雖然這樣做未免交淺言深,但想來牛小荷與陳誌通夫婦也不會拒絕自已吧?!


    張湛詠暗自激動,緊張地思忖這想法是否可行,心想:“我在江湖上也薄有名聲,自問也算是年少英俊,而且家世顯貴,瞧徐小六昨日的穿著也不過是一個湘西農村清貧女子,她又是諸葛小倩新收的弟子,從談吐看來,徐小六的修為可說還未入門,想來與師父也非十分親近,諸葛小倩未必就舍不得這個弟子?再說青城山這些首領人物似乎也很願意與我龍虎山攀上關係,此事何不一試?”


    然而張湛詠因身份特別,也很害怕提親被拒絕,如是這樣就會成為江湖上的一個大笑話,張湛詠一時舉棋不定。


    張湛詠轉念又想:“如果有機會能與徐小六再多親近一會,我就主動向她示愛,如她本人樂意,則萬事大吉。如她不願意呢,自已也可免了一場羞辱……然而如果自已唐突示愛,徐小六出於少女的害羞而婉言拒絕了呢……我就會與佳人失去這難得的緣份!還不如由長輩出麵說項更妥當些,——徐小六就不好意思由著自已的性子拒絕自已了……”


    張湛詠見牛小荷邀請自已入席,一時不及多想,便決意今晚上就看情況托陳誌通夫婦向諸葛小倩提起親事……


    這時諸葛小倩與陳誌通有說有笑地從屋中出來,張湛詠心中存了求親之念,於是有意同二人親熱。對諸葛小倩也著實恭維幾句。


    今天因為沒有了牛小荷的兩個女弟子在這裏,於是徐小六和馬敘也同四位一起入席吃飯。


    雖說是吃早飯,其時快近中午了,所以陳誌通叫馬敘拿了酒來。


    馬敘要給徐小六的杯子中斟酒,徐小六忙紅著臉說自已不會。隻願喝茶。


    陳誌通笑道:“你師父不沾葷腥不喝酒,看你年紀輕輕,難道也要學你師父過清苦的日子麽?還是害怕你師父在場呢?——沒事,有我這個二師伯在,她不敢說你的,嗬嗬。”


    馬敘聽了師父的話,便強要給徐小六斟酒,徐小六便拿起杯子起身躲閃,馬敘趁機用左手在徐小六右手背上一摸,徐小六羞得麵紅耳赤,這個小動作被張湛詠和牛小荷看在眼裏,二人都有些看不慣。牛小荷道:“人家一個姑娘,哪裏學會喝酒了!”馬敘聽了方才罷了。


    徐小六紅了臉在自已的杯子中斟了熱茶,坐在師父身邊。


    陳誌通夫婦首先向張湛詠敬酒。張湛詠因為有徐小六同桌,暗自高興,說話有些活躍。他表麵上是在對陳誌通等人談起自已的家庭情況,但每一句話也似乎是專門說給徐小六聽的。


    徐小六默默聽了一會,便大約了解了張天師的家中情況,知道張天師雖然是道教領袖,但一共娶了一妻三妾。算得上是大富大貴人戶。本朝曆代皇帝下江南巡視時都會教張天師作陪的。就連三寶太監鄭和下西洋時朝庭也特下旨教上一代張天師——也就是張湛詠的爺爺一道跟隨。


    徐小六從張湛詠口中聽到了不少新鮮的人物和故事。馬敘在一旁聽得老大沒趣,但礙於長輩在麵前,不好意思挖苦張湛詠幾句。


    陳誌通夫婦不住恭維張天師祖輩都是了不起的人。陳誌通借酒對眾人低聲說道:“自三國以來,這江山都不知改了多少主人,但張天師卻始終是道教領袖,可說是舉世無雙的顯赫人家了!”


    陳誌通對曆史其實並不懂,隻是從三國說書中知道第三代天師張魯是漢中的大軍閥。所以他總是將話題扯到三國的故事上去,以顯示自已也是有知識的人。陳誌通說天師道之所以能發展壯大,實歸功於第三代天師張魯。張湛詠聽得連連點頭。


    陳誌通開玩笑道:“張天師是張魯的後代,我五師妹也是諸葛亮的後代嘛,嗬嗬。”


    諸葛小倩忙微笑搖頭,說曆史太遙遠,家譜也無從考察了。


    張湛詠忙恭維說諸葛亮是名垂千古的大軍事家和大政治家,起身向諸葛亮的後代諸葛小倩敬酒,諸葛小倩以茶代酒,微笑起身,說道:“張公子,不用客氣,還是坐著說話吧。”


    張湛詠有意討好諸葛小倩,說道:“晚輩這次出來,能見到諸葛道長實在是大慰平生之願!不瞞諸葛道長,家父曾經對我們兄弟們說過:他平生最佩服的就是諸葛道長!說諸葛道長是不世出的仙姑,將來一定名列仙班,享譽後世!還說諸葛道長調教出的五個女弟子都是江湖中出類拔萃的高手!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家父要我們兄弟多多向諸葛道長的五個女弟子學習!”


    諸葛小倩聽這話有些肉麻,微笑道:“張天師實在是太抬舉小道了!愧不敢當!”


    張湛詠敬了諸葛小倩,又要敬徐小六一杯,徐小六慌忙起身,張湛詠直視著徐小六的眼睛,火辣辣的說道:“這位徐師妹也不錯的,我想你既能做諸葛道長的徒弟,想來一定不平凡的!我看徐師妹的麵相如此清秀絕塵,將來肯定也是一位仙姑啊!”說得徐小六臉上緋紅。


    張湛詠邊說話邊用酒杯與徐小六的茶杯相碰,一連碰了兩次杯。本小說又名《苗家蠱女》,欲知後文,請見小說閱的《苗家蠱女》。


    牛小荷素來妒忌諸葛小倩才貌雙全,聲名遠播海內,見張湛詠對諸葛小倩師徒二人大拍馬屁,心中老大不自在。


    陳誌通看了夫人一眼,忙笑吟吟對牛小荷說道:“夫人,你還不知道,剛才五師妹對我說了,她這次回青城山是為了向我們師兄妹們辭行的,五師妹原來打算另立山頭,在湘西辰州自創一泒啊,嗬嗬。”


    眾人聽了這話俱各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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