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節道:“她是我未婚妻。”


    那人想了一下,又問:“杜娟幾時認識了你這個未婚夫?你叫什麽?是哪裏人?”


    邵元節目光有些呆滯,說道:“我找杜娟去了。”轉身便欲往來路上回去。


    忽聽衣袂微動,那人從墳丘後縱身而起,宛如一片烏雲飄落在他麵前,擋住了去路。


    邵元節與她隔得近了,看清楚是一個紫衣女人。她模樣有些娟秀,看上去約莫三十餘歲光景。


    邵元節茫然不知所措,怔怔看著女人。四目相對片刻,那女人的一雙美目宛如有一種魅惑人心的秘魔力量,邵元節隻感昏昏欲睡。


    黑暗中忽聽見一個聲音冷笑道:“我道是誰在使蠱惑人心之巫術,原來是巫即你啊!”


    邵元節聽見這聲音,宛如一個夢魘之人被人推醒過來,歡然道:“杜娟!”


    杜娟“噯”的答應一聲,走過來在邵元節雙眼皮上分別親吻了一下,她的唾沫沾濕了邵元節的眼皮,邵元節立時神誌清醒了過來。


    邵元節仿佛生怕又失去了她,黑暗中將她的小手握得好緊!杜娟心中一喜,嬌嗔道:“你教我好找!”


    那人譏誚道:“要親熱回去後親熱個夠,別要在我麵前黏黏糊糊的拿肉麻當有趣!”


    杜娟反唇相譏:“巫即有勾魂攝魄之巫術,我也隻有用情蠱的力量才能破你啊!我真佩服巫即你啊,――在逃亡之中也不忘用蠱術害人迷路,不知你意欲何為呢?”


    原來那人正是巫蠱門中十巫之一的巫即賀寶如,巫鹹岑珂已撒下天羅地網正四處搜捕她,賀寶如為了突圍受了傷,自知難以逃出生天,便躲藏在這深山墳丘之中養傷。


    賀寶如與杜娟平日關係一般,既無宿怨,也不特別親近,但杜娟這話觸到她的痛腳,心中慍怒,故意嗬嗬一笑,說道:“是麽?原來觀花巫女守寡多年,居然也悄悄學會用情蠱之術俘獲少年男子的身心,真是可笑啊!”


    杜娟臉上一熱,正欲說話,忽聽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哭道:“娘!我好怕!你在哪兒?”


    杜娟、邵元節聞言一驚,賀寶如臉上色變,無心同杜娟鬥嘴,慌忙跑到兒子身邊。抱住兒子不住安慰。


    杜娟與邵元節攜手站在當地,杜娟悄聲問道:“你是怎麽走到這兒來的?”


    邵元節簡單說了事情經過,杜娟聽了後叮囑他道:“今後再看見路上有人遺失了銅錢,千萬不可去拾!你不知道:有些巫師替人治病,會施巫術將銅錢放在病人患處,然後丟在路旁引人去拾,這‘病灶’便轉嫁到這拾錢的路人身上了。”


    杜娟說到這兒,不禁狐疑地看向賀寶如母子。


    邵元節有些後怕的道:“幸虧你這麽快就尋過來了,――我先前差點就被幻術迷暈倒了!”


    杜娟點點頭道:“我尋到這條路上來時,就覺得像進入了迷魂陣中,所以我趕緊運用奇門遁甲之術相抗,才走過來遇見了你!”


    邵元節歎服道:“這人的巫術真是厲害啊!讓人迷迷糊糊的以為是在做夢呢!”


    賀寶如一邊將兒子抱在懷中,一邊替兒子拍背,一邊口中吹著小曲哄他入睡。


    杜娟見她被巫鹹岑珂追捕,卻不忘帶上兒子一同逃命,心忖:“以賀寶如之能,大可突圍而去,但現在有了拖累,恐怕是插翅難飛了..”


    杜娟不由心生同情,也無心再同她計較用勾魂術讓邵元節迷路了,見孩子沉沉睡熟了,便關心地問她:“你老公呢?”


    賀寶如憮然道:“老陶他為了保護我們母子殺出重圍,已經戰死了..”不禁痛哭失聲。


    杜娟發呆了片刻,見賀寶如哭得甚是悲慟,忙摟住賀寶如的肩膀輕拍她的後背,待她心情平複了一些,才小心翼翼的道:“你帶著兒子能逃得掉麽?”


    賀寶如淒愴的說:“要死一家人就死在一塊,沒有爹媽的孤兒活在世上更加受罪..”


    杜娟聽了心下黯然,歎息道:“大人的事情關孩子什麽事?孩子是無辜的啊!”


    賀寶如瞥了她一眼,忽道:“巫羅,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心腸的人――也許我們現在是交淺言深,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杜娟訥訥的道:“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吧,如果我能幫你的話..”


    賀寶如雙淚交流下來,泣聲道:“我兒子才四歲,要是我死了,你能不能替我尋一個好人家收養他,閑時你也去替我看一看他..”


    杜娟心中一震:“這..”


    賀寶如忽然跪下,抱住杜娟兩條小腿,泣不成聲:“巫羅,求求你了!我知道這會連累到你,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我落到這個地步也實在沒有辦法可想了!”


    杜娟好生為難,她素知巫鹹岑珂手段殘忍,她既然首先發難,必會置對手於死地,而且絕不會給自已留下什麽後患。按岑珂以往的做派,她會斬草除根的,這孩子多半性命不保!


    但如果自已一時心軟,答應秘密照料這個男孩子,恐怕會給自已帶來不測之禍,甚至會連累到邵元節..!


    杜娟一邊拉賀寶如起來,一邊勸說道:“巫即,你不要這樣,事情或許還有轉機呢。巫彭和巫真二人是你好朋友啊,不會袖手旁觀吧,她們多半會去找大巫師理論的..”


    賀寶如不肯起來,她拉住杜娟雙手,泣訴道:“你明明知道姓岑的那個賤人心毒手狠,我和巫彭、巫真三人早已成為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姓岑的來個擒賊先擒王,對我發動突然襲擊,巫彭、巫真二人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避禍猶恐不及,哪敢公然站出來為我赴湯蹈火呢?這不是授人以柄讓別人趁機一網打盡麽!”


    杜娟遲疑不決,說道:“你先起來,我們慢慢從長計議吧。”


    賀寶如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活不肯起來,隻是哭求杜娟。


    杜娟隻得說道:“我這樣做並非獨為自已,而是擔心因此會連累到他..”說著看了邵元節一眼。


    賀寶如轉首看向邵元節,邵元節與杜娟對視一眼,見杜娟十分為難的樣子,心中明白她是以自已為念,甚是感動,頭腦一熱,脫口說道:“這樣吧,我反正是外鄉人,我悄悄帶這個男孩隨我回家鄉去,應該沒事的。”


    賀寶如悲喜交集,含著熱淚對邵元節說道:“你真是一個好人啊!多謝你了,剛才我真是對不住你了!”


    邵元節道:“不知者不怪。”


    賀寶如問道:“小兄弟,請問你高姓大名,家鄉在何處?要是我這一回命大逃出生天,日後自會來尋我的兒子..”說完淚如雨下。


    邵元節道:“大姐,小弟賤姓邵,草名元節,是辰州烏楊村人。如果大姐放心的話,我就帶令郎到我家鄉去暫避一時,待日後大姐脫險,再來相認。”


    賀寶如抽泣道:“小兄弟,你的大恩大德,容日後相報!”


    邵元節道:“大姐不要太過傷悲,隻要你沒有令郎牽拌,相信以大姐你的神通本領,一定能夠突出包圍,日後你們母子自有相見的一天。”


    賀寶如聽邵元節年紀輕輕,卻說話知冷知熱,大有古人俠義之風,不由感激涕淋,掩麵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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