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天已放晴,今晚便可啟程趕屍了。然而邵元節卻神秘失蹤了四天三夜,幾位趕屍匠坐在死屍店中,正議論這件怪事情。


    連最樂觀的大師兄羅胖子羅彪也擰起了眉頭,他小心地說出了心中的疑惑:“是不是元節真的遇上了那個李仙姑。。?”


    徐小七長籲短歎,自責道:“都怪我一時大意,沒有同他一道去!”


    釣魚杆孫鬆道:“你去了有個屁用,如果元節真遇到了什麽不測,你小子去了不過是多送一條小命。”


    趙平道:“事情既然發生了,再多說也無益。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如果他隻是因為某種不為我們知道的原因而不能趕回來,那麽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趙平看了一眼一聲不吭的陳大富,又道:“現在是初夏,屍體不易長久保持不腐,所以今天晚上我們必須動身了。”


    大家都拿眼看著陳大富不說話。陳大富是邵元節的授藝老師。大家如果決定不再等候邵元節而離去的話,須他自已出來說一句話才好。


    陳大富歎了一口氣,緩緩道:“這雨已經耽擱了我們三天,我們為元節又多停留了一天,已經盡了我們的情份了。謝師哥若是在天有靈,也會理解我們的難處的!哎!此地的確不宜久留。那就今晚動身吧。”


    徐小七心想難道大家就這麽不管邵大哥了?但他自知人微言輕,雖然有些難過,也不能獨持異議。


    大家主意已定,便商議晚飯又到小鎮上去吃。這一次輪到徐小七留下來照看死屍客店中的九具喜神,不料陳大富忽然說道:“你們三位自去吃飯,我和小七有些話要談。”


    徐小七本來心中有些害怕單獨麵對“喜神”,聽陳師叔這樣說,雖然心中疑惑不解,但也暗暗高興。


    趙平是徐小七的師父,沒想到陳大富說出這種奇怪的話來,他驚疑不定地看著二人,陳大富神情漠然,趙平似猜出什麽,卻不便在眾人麵前詢問。隻得與羅胖子和釣魚杆一道出門而去。


    羅胖子和釣魚杆二人一路上說說笑笑,趙平卻心事重重的樣子。


    陳大富上茅房去了。徐小七獨坐在門口條凳上,看著夕陽的光芒染紅了層林,他是第一回出遠門,離家有十餘日了,不由想念起家中的親人來,真是歸心似箭!


    他從懷中取出一把梳子和一個小銅鏡出來,這是他在瀘溪縣城替姐姐徐小六買的。


    他上麵有三個姐姐,三個哥哥,分別是大姐、二姐、三哥、四哥、五哥、六姐。


    大姐二姐已經出嫁,三個哥哥也都已成家立業;最小的五哥年紀都比他長了八歲。隻有徐小六和他年紀一般大,他十六歲,徐小六今年二月份剛滿十七歲,故二人感情上較其餘人要親近許多。


    因為家中一直人口多,又逢這兩年年成不好,莊稼欠收,所以徐小七才出來做了趕屍匠。父母也是希望他能早日掙幾個錢回來,將來好給徐小六辦嫁妝。而且徐小七自已也能攢錢娶個媳婦進門。家中累年貧困,無力負擔兩個人的親事開銷的。


    徐小七想起了那個失語的晏平兒來,尋思明天在路邊小鎮上也給晏平兒買個什麽東西給她,也算是頭一回出遠門的一點心意。


    這時陳大富上完茅房回來,在徐小七身邊坐下。徐小七心裏有些緊張,不知他有什麽話要特地留下來單獨給他講。


    陳大富沉默了一陣,似乎在想這些話如何開口,二人有些尷尬地坐著。


    陳大富咳嗽一聲,神秘兮兮地對他低聲說道:“等會我們去童家吃晚飯。”


    徐小七納悶道:“去童家吃飯?這是為什麽啊?”心中隱隱猜出這話的含意,頓感緊張。


    陳大富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笑容,盯著小七,低聲說道:“我想給你說門媳婦,就是童家的閨女,你中意不?”說完眼睛直勾勾盯著小七,徐小七臉上羞得通紅。低頭不語。


    陳大富試探道:“怎麽,你不願意?”


    徐小七害羞道:“不是,這。。”


    陳大富微微一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徐小七支支唔唔道:“我才十六歲。。而且我六姐還沒出嫁呢,我怎麽能在她前麵就成親了。”


    陳大富察言觀色,說道:“你是不是看不上童家閨女?”


    徐小七是個不願傷害別人的人,他的確對童家閨女不是特別滿意。但他卻沒有勇氣直接說出來。


    ――原來童老板有兩所房屋。他們一家人住在新修的吊腳樓,而將這所舊房作為死屍客店。


    童老板有個女兒,名喚童冰清,年方十六歲,還待字閨中。童冰清當日一見到俊美得像大姑娘一樣的徐小七,頓生愛慕之心!她總是找借口帶著她的弟弟過老屋這邊來玩。


    趙平、釣魚杆等幾個趕屍匠是落雨天教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所以總是對童冰清說些調戲的話。童冰清並不因趕屍匠的調戲話而生惱不來了,反而含羞帶喜的樣子。看來這個住在城郊的大姑娘平日很少遇到說話這麽大膽有趣的男人們。


    雖然童冰清與徐小七很少說話,但她在同其他趕屍匠擺龍門陣時,卻總是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她的心裏非常快活。


    知女莫如當媽的。童老板這兩天在同趙平等人閑談中了解到了徐小七的家中情況。昨晚上老夫妻倆一合計這事,覺得徐小七這美少年真不錯,如能招他做個上門女婿,既稱了女兒的心意,而且老兩口也是老來有靠不是?


    老兩口雖然有個兒子,但兒子因為受到鄰居兩個大哥哥的影響,平常總是說將來也要到外麵去做事情,不願意在這小鎮上過一輩子平淡無趣的日子。


    於是童老板便思今天找個機會提出這門親事。他用話試探了趙平的口氣,趙平表現得較冷淡。他不知趙平其實是想把徐小七說給自已的侄女兒!


    徐小七是個花瓶一樣的美男子,脾氣又很溫和,對長輩也有禮貌,自然是少女們心動的對像。長輩們見到這種少年人,也會給自已的未婚晚輩留意的。


    陳大富摸不準這少年人究竟在想什麽,但在他和趙平、釣魚杆三人眼裏看來,童冰清實在是不錯的姑娘了。模樣也還周正,所以他們都愛調戲她。羅胖子表麵上嘻嘻哈哈的,但他們都知道羅胖子其實對女色沒有多大興趣,平時也不愛提到他的黃臉婆,真搞不懂這羅胖子是不是男人喲。


    陳大富對徐小七這種優柔寡斷的性格有些不耐煩,看看吃晚飯的時候到了,便說道:“不過是去吃一頓飯,又不是讓你今天就入洞房,再說這婚姻大事不光是媒妁之言,還得聽父母之命不是?你猶猶豫豫的像啥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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