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凱坐在車裏,低頭看了一眼表,又看向不遠處的旋轉門。


    很快,一個纖細的身影疾步走出來。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朝她擺了一下手,“知芝!”


    “承凱。”唐知芝走近已是氣喘籲籲,“爺爺為什麽突然要見我?”


    季承凱繞過去替她拉副駕駛車門,“先上車再說。”


    陽光穿透輕薄雲層,灑在車流稀少的公路上。


    道路兩旁的樹木隨風雜亂無章的晃——


    唐知芝坐在副駕駛,嬌白的麵孔透著幾分不安與慌亂,“所以,爺爺看到了那些新聞,想找我興師問罪是嗎?”


    “也不一定是興師問罪……”季承凱歎口氣,“但你也得做好心理準備,一會兒爺爺的態度可能不太好。”


    “我知道了。”


    季承凱偏頭看她,“昨天和你一起從酒店裏走出來的男人……是我小叔,對吧?”


    唐知芝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我們也是偶然遇上的,我昨天在那應酬差點被人欺負,是他救了我。”


    “被人欺負?”季承凱皺眉,“誰幹的?”


    唐知芝搖頭,“已經沒事了,昨天他已經都處理了。”


    現在最讓她擔憂的,是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跟爺爺解釋。


    要是爺爺查到昨晚和她從酒店出來的人是季廷煜,一定會大發雷霆,斥責她是小事,要是因此遷怒唐家……


    她不想連累哥哥。


    “知芝。”


    季承凱開口喚她。


    “嗯?”


    信號燈變紅,他刹車在停止線內。


    季承凱目光幽幽地望過來,“其實我有個辦法,可以讓爺爺不怪罪你。”


    她愣了一下,訥訥問,“……什麽辦法?”


    ***


    季家老宅。


    前廳。


    氣氛一片凝重。


    鶴發老人坐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嚴肅冷厲。


    朱歆禾親自沏茶,倒水,放置到他麵前的茶台上,嬌聲嬌氣地說,“你消消氣,也許隻是一場誤會呢。”


    “誤會?”


    季老冷哼一聲,“那照片我找人鑒定過了,不是合成,是真的!還怎麽誤會?”


    “那也許……他們就是普通朋友呢?”


    朱歆禾在一旁坐下,手指撥弄旗袍裙擺,“反正我看知芝不像那種不端莊的女孩兒,而且唐家的家風在圈內是出了名嚴苛,繼川那孩子夠招女孩兒喜歡吧?可人家連緋聞都沒有一條,知芝這事八成也是誤會……”


    “都摟腰了,還普通朋友?”


    季老氣得不輕,指了指她,“行了,一會兒他們來你最好別說話!”


    朱歆禾見他真動怒了,趕緊撒嬌賠笑,“好好好,我不說話,都聽您的,行了吧?”


    反正又跟她的兒子沒關係,她沒必要為了旁人惹他煩。


    她從沙發起身,“劉太太約我做美容,我先走了,晚飯前回來,你也控製點脾氣,別把孩子們嚇到了。”


    說完拎起自己剛買的限量款包包,扭腰擺臀地離開了。


    季老在外人麵前威嚴十足,唯獨拿自己這個小嬌妻沒辦法。


    想說什麽又咽回去,隨她去了。


    門口傭人叫了聲,“承凱少爺,唐小姐。”


    季老聞聲看過去,隻見季承凱半擁著唐知芝走進來。


    “爺爺,我帶知芝過來了。”


    唐知芝在季老麵前站定,微微躬身,輕軟的嗓音叫了聲爺爺。


    季老嗯了一聲,斂著脾氣說,“坐吧。”


    唐知芝猶豫著坐下,表麵鎮定,一顆心卻七上八下的。


    季老瞥向季承凱,直接問道,“你?看新聞了嗎?”


    他這個孫子怎麽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熟料季承凱說,“看了。”


    “看了?那也就是說你知道她昨晚……”


    後麵的話季老沒說下去,唐知芝雙手抓緊及膝的白裙,指節微微泛白。


    “爺爺你誤會了。”季承凱輕聲道。


    “我誤會了?難道新聞是假的?”


    “新聞不是假的。”


    季承凱緩緩抬頭,看著季老,“但是新聞上的男人不是她客戶,也不是她拉讚助的對象。”


    “那是誰?”


    季承凱低聲道,“是我。”


    季老詫異地看著他,“什麽?”


    “爺爺要是不相信,也可以問小叔,昨晚小叔也在那家酒店應酬。”


    一時間信息量有點大,季老反應一會兒,“你是說,昨晚你小叔也在那家酒店?”


    “是,而且我還是跟他借的車送知芝回家,如果您還是不相信我,也可以查查照片上拍到的那輛車,畢竟小叔那輛車國內一共沒幾輛,很好查。”


    季承凱說的淡定坦然,不像是在撒謊。


    季老沉默了一會兒,看向唐知芝,沉聲問道,“知芝,承凱說的是真的嗎?”


    唐知芝和季承凱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對她眼神示意。


    剛剛在車上,季承凱就是想到了這個辦法來幫她脫身。


    既然他們是以結婚的前提在交往,那出入酒店也合情合理。


    再加上他的身型與季廷煜有幾分相似,很有說服力。


    她汲了一口氣,低聲說,“是真的。”


    季老的眉頭漸漸舒展,揚眸看向季承凱,“你和知芝那麽晚去酒店幹什麽?”


    “我們……”


    季承凱笑了笑,“知芝昨天和同事在那吃飯,我去接她。”


    “行了。”季老擺擺手,“都是過來人,欺騙爺爺有意思嗎?”


    季承凱和唐知芝都是一怔,麵色露出一點尷尬。


    季老展露出一個和藹的笑,“知芝,是爺爺誤會你了,信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報道,你不會怪爺爺吧?”


    “不……不會。”


    “那就好。”


    季老緩緩站起來,“那就給你父母和哥哥打個電話,讓他們晚上過來一塊吃個飯。”


    “今天嗎?”


    “對。”季老貌似心情突然變得不錯,“就今天。”


    唐知芝沒明白,既然誤會都解釋清楚了,他還要見她家人做什麽。


    但她還是順從地說了聲好。


    天擦黑,夜幕逐沉。


    造型別致的庭院燈,渲染淡黃的幽光,灑在青石板路上,光影斑駁。


    唐知芝站在季宅門口,身影纖柔單薄。


    她出來接父母親和哥哥。


    初秋的天氣微涼,季老召喚,她來得匆忙,薄外套都沒帶一件。


    雪紡的霧藍色襯衫隨風貼在她玲瓏身段上,起不到一點禦寒作用。


    她搓了搓手臂,眺望遠方。


    轉彎處有車前大燈投來刺目光芒,她下意識抬手遮擋。


    車子在她麵前停下,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從後座下來。


    當她看清楚來人是季廷煜時,身板瞬間挺筆直。


    季廷煜走到她麵前,寡淡的目光向下,掃過她白色窄裙下嫩生生的一雙腿,“不冷?”


    她搖頭,“不冷。”


    季廷煜輕笑一聲,旋即一步步逼近她。


    她本能後退,被他高大結實的身軀堵在大門口的逼仄角落。


    他俯身湊近,淺淡的沉香薄荷氣撲拂在她嬌美的麵孔,“我發現你這個人哪哪都挺軟,唯獨你這張嘴……真硬。”


    磁性低啞的嗓音震的人心頭輕顫,唐知芝別開頭,逃避他湊得過近的距離,差幾厘米就能親上她的臉。


    她不滿回擊,“我隻是嘴硬,不像你,哪哪都硬。”


    手段硬,心腸更硬。


    “哪哪都硬……”季廷煜眼底浮現一抹戲謔的笑,薄唇貼著她的耳廓,“那哪兒最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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