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倒是砍過去了，可趙世強的慘叫聲一直高沆了一盞茶功夫，這才發現他隻是被砍下了發簪，僅僅頭發披散而已。</p>
陳昭看著這趙世強披散的頭發，用刀背拍著他的臉頰，冷笑著問道：</p>
“趙世強，告訴你一件事，本官去年去了一趟金陵，金陵的錦衣衛千戶趙半河從此威福自用，滿城的達官顯貴見了他都得矮半截。現在給你依稀成為趙半河的機會，你想不想啊？想的話就好好知道規矩，不想的話我就換個人來。”</p>
趙世強完全被震懾住了，看著陳昭真好像是看大魔王一樣，哪裏還敢有半點混混的模樣，當即跪在那裏，大喊道：“大老爺在上，小的豬狗不如，今後一定聽大老爺的話，絕不敢違。”</p>
“記住這句話，再看犯事，那就把命留下來。”</p>
陳昭坐回去，冷聲道：“站起來！”</p>
陳昭事先也有吩咐，這些人受的不過是皮肉苦，不會傷筋動骨。</p>
趙世強站起來的時候，渾身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頭頂還有些風涼，十分難受，可看著麵前大馬金刀坐在那裏的陳昭，卻不敢動彈。</p>
他身邊有一二百個精壯漢子，各個手持木棒，眼神銳利，誰敢鬧事？</p>
津門錦衣衛的兵卒們狼狽不堪的站了起來。</p>
場麵滿地狼籍，可誰也不敢出聲，誰也不敢亂動。</p>
陳昭坐在長凳上，身後分別站著孫曉東和林飛，一個手持大刀，一個手持長矛，這般威懾，讓眾人越來越慌，心裏愈發的緊張。</p>
“現在都知道規矩了嗎？”陳昭環視一周，開口發問。</p>
其實所謂的規矩到底是啥，大家夥還不知道呢，可是在這麽多棍棒的威脅下，大家當然是連連點頭，高聲回答：“知道了，知道了。”</p>
“明曰點卯，晚到的打一百板子，不到的抓來了打斷兩條腿，可都聽見了？”</p>
“小的們領命！”</p>
陳昭把刀放一邊，背著手走在人群當中，不管走到誰麵前，誰都下意識的縮了一下。</p>
畢竟窩囊久了，見到這等霸王作風，誰不害怕？</p>
“京城的番子敢收拾勳爵的犯事子弟，金陵的番子鎮壓權貴，每日吃香喝辣，怎麽到了你們這邊，連混街麵的潑皮都不如，再看看那衙門，整個是一破廟，明曰點卯之後，全體打掃修繕衙門宅院，都聽到了嗎！！”</p>
聽到陳昭的吩咐，下麵眾人一邊琢磨著明曰活計怎麽辦，一邊卻不敢說個不字，都是毫無精神的應了聲“是”。</p>
“都給老子大聲點，家裏死了人嗎，這麽無精打采的！！”</p>
陳昭大吼，許多人被這一聲嚇得一激靈，這次的回答，聲音總算是大了些。</p>
什麽叫威風，什麽叫霸氣，他們算是見識了。</p>
不過看得出來，這效果也就那樣。</p>
陳昭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下麵噤若寒蟬的眾人，抬高了聲音喊道：</p>
“上吧！！”</p>
這次一喊，嚇得津門這幫人差點跳起來，琢磨著是不是又要打人，可這次進來的卻是這興財客棧的夥計們，這些人身上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袱，魚貫而入，魚貫而出，東西越堆越多。</p>
陳昭的聲音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p>
“辛苦了大半年，卻連點俸祿都拿不到，確實可憐，這眼瞅著一個個骨瘦如柴的，我這個上官來慰問你們，沒人五兩銀子，肉三十斤，米五十斤，報上自己名字，領東西回家！”</p>
眾人都愣在那裏，不知所措的看著麵前對方的米、肉，陳昭又是揚聲說道：</p>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是自家兄弟，現在規矩擺在這裏，恩義也得在這裏，這些東西先過了眼前，至於咱們的糧餉，我自會給大家要回來，今後隻有咱們展現天子親軍的威風，決不容人騎在咱們頭上！”</p>
一片安靜，突然“哇”的一聲，有人忍不住哭了出來……</p>
有米有肉，這是最實在的東西，誰還記得那頓飯，，大家才從愣怔中反應過來，紛紛七手八腳的開始搬運。</p>
也不知道誰起了頭，走到陳昭跟前先磕了頭，然後轉身去搬運東西，有一個人領頭，其餘的人也都是跟著照做。</p>
下屬給上官磕頭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陳昭坦然受之，但這個磕頭似乎有些不同的意義，整個客棧很安靜，每個人磕頭然後搬著自己的東西出門。</p>
千戶趙世強和副千戶、百戶幾人畢竟不一樣，陳昭給他們每個人二十兩銀子，再加上米肉，待他們磕完頭之後，又敲打了一番，才打發他們幾個離開。</p>
孫曉東在身後接口說道：</p>
“大人今曰的舉動做的真是妙，能看出來這些人給老爺磕頭的時候已經是敬畏異常，明曰點卯再一收拾，就沒什麽刺頭了。”</p>
陳昭搖搖頭，沉聲說道：</p>
“不過是恩威並施罷了，這些兵卒聽話肯定是聽話了，但要能用還要花心思調教。好了，咱們吃飯！”</p>
……</p>
此時京城之內發生了大震動。</p>
定遠伯府柳家遭到毀滅性打擊。</p>
第一天柳家下旨削為了子爵，第二天臨天黑的時候，宮中又有旨意，爵號削去將為庶民，罰沒一切家產，柳家三子柳如劍以大逆之罪腰斬棄市。</p>
京師勳貴都是驚恐到了極點，包括四王八公十二侯在內的全全都去拚命打探，奈何這次經辦的衙門是禦馬監，勳貴們又和文官關係不深，一時間都糊塗了。</p>
至少像什麽榮國府、修國府之類的打探不到。</p>
而消息靈通的理國公一脈當然知道前因後果，但他們自己也啪惹火上身，自然避之不及。</p>
但據說理國公牛繼宗親自拜訪了南王府，雙方相談甚歡……</p>
“戴兄，三百裏加急，禦馬監和兵部的信使今晚差不多就能到津門了。”</p>
司禮監內，夏守忠對戴權說道。</p>
這兩人都是孝德帝的重要宦官，雖說戴權地位更高一點，但夏守忠身為禦馬監總管，地位上也不差。</p>
是以戴權也不會在夏守忠麵前拿大，不過依舊沉聲說道：“夏兄，不是我多嘴，是這個柳家在津門和薊鎮就這一個門人嗎？要是再來一次，咱倆的腦袋可就要搬家了。”</p>
一邊說著，一邊將麵前的茶水推了過去。</p>
“戴兄放心。”夏守忠接過茶杯，笑著說道：“這次冒充賊人的千總雖說是他們柳家的家生子，可柳家回到京城，明升暗降，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這老主家，據說那柳一刀許了一萬兩的銀子，預付了五千兩才請動了這些膽大包天的軍兵。”</p>
“一萬兩……柳家到舍得花錢……，可他們家縱然和陳昭有仇，也不過是些許衝突，陳昭也沒把那個欺男霸女的柳如劍怎麽著，這個柳家怎麽就非要致人於死地呢？”戴權皺眉道。</p>
“這我倒是知道，柳家底下有山陝鹽商，常駐揚州，結果被陳昭收拾的不輕，後來又遇到京城嚴打，雙方梁子結的更深了，想想陳昭越發強大，柳家卻……”</p>
聽著夏守忠的解釋，戴權點了點頭，就在此時，司禮監三號人物，秉筆太監王安走了進來，衝著兩位大鐺拱手道：“戴公公，夏公公，如今市井上有個傳言，和咱們紫禁城有關係，想必二位公公一定好奇。”</p>
“哦？”戴權和夏守忠相視一眼，一起看向王安：“你且說說。”</p>
王安微微一笑：“市井傳聞，江湖兩大劍客要在紫禁城太和殿之頂比武，還有什麽口號都傳出來了。</p>
</p>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p>
……</p>
卻說柳家被查抄，在京城引起轟動，榮國府內，王熙鳳剛從外麵照料生意回來，一到家裏，李嬤嬤便迎了過來回稟：“柳家來人了，偷偷摸摸送了幾口大箱子給二太太。”</p>
王熙鳳幾乎軟倒在地上，被小紅和平兒扶住了，王熙鳳定了定神道：“二太太收了麽？”</p>
李嬤嬤點點頭。</p>
王熙鳳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道：“這風口她居然敢收，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p>
李嬤嬤忙給她倒茶：“奶奶先不必慌，老奴瞧著，朝廷上的事隻怕一時半會還沒到咱們家這裏，咱們還有時間可以作為。至於二太太那裏的東西，奶奶必是拿不出來的——怕也拿不動，便是老太太和老爺們知道了，也不見得是肯交出去的——老太太固然有心，老爺們怕是要貪了的。橫豎已經這樣了，奶奶倒不如去讓二爺去求陳伯爺，有他在陛下麵前報個信，說東西在咱們這裏，首告是有功的，看在陳伯爺的麵上，好歹也能保住奶奶和哥兒姐兒自己。”又道：“若奶奶委實不忍心，不妨和璉二爺商議商議，與老太太說聲，且看他們如何定奪罷？”</p>
王熙鳳點點頭，勉強定了定神，立即打發人去找賈璉。</p>
賈璉從衙門回來，見到王熙鳳，便聽她把柳家出事，王夫人偷收柳家財物的事情說了一遍。</p>
賈璉聽了在屋子裏走了幾遍，道：“柳家被抄的消息十分突兀，我也陰影聽說他招兵殺官，罪惡極大，縱然是功勳之臣，也要殺一儆百的。雖說二太太是雁過拔毛的，雖說咱們兩房有大仇的，雖說咱們在錦衣衛那裏說得上話的，但畢竟榮國府是一體，這件事我必須找老太太說清楚。”</p>
他按住王熙鳳，道：“你是內宅夫人，這件事由我去說，你在一旁協助便是。”</p>
王熙鳳便點頭應了。</p>
夫妻倆便一起去找了賈母，甫一見麵，正好王夫人也在，賈璉連施禮都欠奉，直接對賈母說道：</p>
“聽說這幾日定遠伯柳家派人送來了禮？”</p>
“若是收了，就趕緊清點出來，將禮物給柳家退回去！”</p>
賈母聽了一驚，急忙道：</p>
“鏈兒這是什麽話？柳家和我們是世交，又是多年的老親，難道收他家的禮物，還能會有差錯？”</p>
原來柳海龍的父親當年隨先榮國公征戰沙場，是榮國公一手提拔起來的，因此兩家情分。</p>
“當然是有緣故！”</p>
賈璉衣袖一擺，盡顯朝廷官員氣度：</p>
“去年端午節以來，陛下連發十一道詔書，申明為官之道，曆數官場積弊，指明要懲治官員犯罪，如有越線，一律清查。”</p>
“到了六月，又在朝廷設立會考府，專門清查此事。通政司、錦衣衛、龍禁衛、戶部都派人參與了。”</p>
“在這個節骨眼上，柳家撞了刀口，柳家公子被腰斬。咱們這時收柳家的禮，被人說和柳家勾連事小，就不怕被人說柳家向賈家轉移財物嗎？”</p>
“這個罪名，可是一樁大罪！”</p>
“一旦朝廷追查下來，咱們誰能說得清楚？難道宮裏的娘娘能夠扛得住這等天雷？”</p>
說著，賈璉看向王夫人。</p>
而王夫人，已經臉色蒼白。</p>
賈母也是臉色冰寒，聞訊趕來的賈赦、賈政，也不由緊張起來。賈赦吵嚷著要把柳家的禮物趕緊退回去，賈政則道：</p>
“既然陛下要查抄柳家，柳家想必是犯了大罪。”</p>
“我們這樣的清白人家，實不該和這樣的人家有著什麽牽扯。”</p>
賈璉麵色如常，內心深處卻是一副無奈。</p>
賈府的兩個老爺，一副驚慌失措之態，這樣的氣度，如何支撐起榮國府來？</p>
可是他倆偏偏一個是賈璉的父親，一個是賈璉的二叔。</p>
從禮法上看，他根本奈何不得他們。</p>
倒是賈母很鎮定，長歎一聲道：</p>
“柳家是我們的老親，他家的禮物，明麵上說是給我，其實是讓我送到宮裏給大姑娘的。”</p>
“沒想到還有這緣故，險些被他家給瞞過了！”</p>
說著，她又有些後怕地道：</p>
“幸虧璉兒知道的早，若是過了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的二六日期，我就把這件禮物給大姑娘送到宮裏了。”</p>
“到時娘娘在送給皇太後和皇上時，若是被問到來源，豈不坑害了她！”</p>
“璉兒，你這次可真是立下大功了！”</p>
一邊誇讚著賈璉，賈母一邊又感慨榮國府空有這麽多人，卻沒有頂事的，還有一個一品將軍，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結果柳家被抄家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毫不關心，還要靠後輩傳信。</p>
賈赦看向賈政：“柳家的禮物太過燙手，無論如何也要還回去的，這件事一定要定下來！”</p>
賈母點點頭：“老二家的，柳家的東西咱們不能收，趕緊給退回去。寧可他們出事，咱們家舍些錢財，也不能這時候給咱們家招罪。”</p>
“有宮裏的娘娘在，就算賈家出事，我們二房必定無憂的。”</p>
王夫人心裏想到這裏，對於眾人的話語便當做耳旁風，隻對著賈母笑道：“老祖宗放心，媳婦心裏也是有數的，怎麽能讓他們拖累了咱們家？我給他們家的票據上，寫的日期是幾年前柳家女人進京來咱們府裏拜見的日期。那個時候托來的財物，可不算咱們家窩藏贓物，頂多隻能算是咱們家幫著柳家存一筆錢財罷了。況我在票據上也寫的很清楚了，這些財物是他們的生意本金，先寄放在我們這裏，等他們生意上軌道了，再請我們家做保山時拿出來的，很是不拖累不到咱們家。”</p>
賈母方才放了心：“如此就好。這麽說，這東西暫時也不用退了，再等等看，若陛下查抄出票據，令人來咱們家搬東西，你們不許攔，該多少就搬多少給人家；若陛下沒查抄出來，也算是陛下給柳家留的一點後路。等這事的風聲過了，你便把東西給人家送過去，讓他們也有個活路，也不枉咱們親戚一場了。”</p>
賈璉在一旁聽了，和王熙鳳對視一眼，知道事情已經難以挽回了。</p>
都火燒眉毛了，家裏的長輩還在為雞毛蒜皮的小利益算計來算計去，當真令人齒冷。</p>
見事已不可挽回，府裏窩藏贓物的罪名怕是決計跑不掉了。賈璉和王熙鳳心中歎了一口氣，麵上卻還得強忍著心裏的不適，陪著笑臉。</p>
陳昭看著這趙世強披散的頭發，用刀背拍著他的臉頰，冷笑著問道：</p>
“趙世強，告訴你一件事，本官去年去了一趟金陵，金陵的錦衣衛千戶趙半河從此威福自用，滿城的達官顯貴見了他都得矮半截。現在給你依稀成為趙半河的機會，你想不想啊？想的話就好好知道規矩，不想的話我就換個人來。”</p>
趙世強完全被震懾住了，看著陳昭真好像是看大魔王一樣，哪裏還敢有半點混混的模樣，當即跪在那裏，大喊道：“大老爺在上，小的豬狗不如，今後一定聽大老爺的話，絕不敢違。”</p>
“記住這句話，再看犯事，那就把命留下來。”</p>
陳昭坐回去，冷聲道：“站起來！”</p>
陳昭事先也有吩咐，這些人受的不過是皮肉苦，不會傷筋動骨。</p>
趙世強站起來的時候，渾身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頭頂還有些風涼，十分難受，可看著麵前大馬金刀坐在那裏的陳昭，卻不敢動彈。</p>
他身邊有一二百個精壯漢子，各個手持木棒，眼神銳利，誰敢鬧事？</p>
津門錦衣衛的兵卒們狼狽不堪的站了起來。</p>
場麵滿地狼籍，可誰也不敢出聲，誰也不敢亂動。</p>
陳昭坐在長凳上，身後分別站著孫曉東和林飛，一個手持大刀，一個手持長矛，這般威懾，讓眾人越來越慌，心裏愈發的緊張。</p>
“現在都知道規矩了嗎？”陳昭環視一周，開口發問。</p>
其實所謂的規矩到底是啥，大家夥還不知道呢，可是在這麽多棍棒的威脅下，大家當然是連連點頭，高聲回答：“知道了，知道了。”</p>
“明曰點卯，晚到的打一百板子，不到的抓來了打斷兩條腿，可都聽見了？”</p>
“小的們領命！”</p>
陳昭把刀放一邊，背著手走在人群當中，不管走到誰麵前，誰都下意識的縮了一下。</p>
畢竟窩囊久了，見到這等霸王作風，誰不害怕？</p>
“京城的番子敢收拾勳爵的犯事子弟，金陵的番子鎮壓權貴，每日吃香喝辣，怎麽到了你們這邊，連混街麵的潑皮都不如，再看看那衙門，整個是一破廟，明曰點卯之後，全體打掃修繕衙門宅院，都聽到了嗎！！”</p>
聽到陳昭的吩咐，下麵眾人一邊琢磨著明曰活計怎麽辦，一邊卻不敢說個不字，都是毫無精神的應了聲“是”。</p>
“都給老子大聲點，家裏死了人嗎，這麽無精打采的！！”</p>
陳昭大吼，許多人被這一聲嚇得一激靈，這次的回答，聲音總算是大了些。</p>
什麽叫威風，什麽叫霸氣，他們算是見識了。</p>
不過看得出來，這效果也就那樣。</p>
陳昭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下麵噤若寒蟬的眾人，抬高了聲音喊道：</p>
“上吧！！”</p>
這次一喊，嚇得津門這幫人差點跳起來，琢磨著是不是又要打人，可這次進來的卻是這興財客棧的夥計們，這些人身上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袱，魚貫而入，魚貫而出，東西越堆越多。</p>
陳昭的聲音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p>
“辛苦了大半年，卻連點俸祿都拿不到，確實可憐，這眼瞅著一個個骨瘦如柴的，我這個上官來慰問你們，沒人五兩銀子，肉三十斤，米五十斤，報上自己名字，領東西回家！”</p>
眾人都愣在那裏，不知所措的看著麵前對方的米、肉，陳昭又是揚聲說道：</p>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是自家兄弟，現在規矩擺在這裏，恩義也得在這裏，這些東西先過了眼前，至於咱們的糧餉，我自會給大家要回來，今後隻有咱們展現天子親軍的威風，決不容人騎在咱們頭上！”</p>
一片安靜，突然“哇”的一聲，有人忍不住哭了出來……</p>
有米有肉，這是最實在的東西，誰還記得那頓飯，，大家才從愣怔中反應過來，紛紛七手八腳的開始搬運。</p>
也不知道誰起了頭，走到陳昭跟前先磕了頭，然後轉身去搬運東西，有一個人領頭，其餘的人也都是跟著照做。</p>
下屬給上官磕頭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陳昭坦然受之，但這個磕頭似乎有些不同的意義，整個客棧很安靜，每個人磕頭然後搬著自己的東西出門。</p>
千戶趙世強和副千戶、百戶幾人畢竟不一樣，陳昭給他們每個人二十兩銀子，再加上米肉，待他們磕完頭之後，又敲打了一番，才打發他們幾個離開。</p>
孫曉東在身後接口說道：</p>
“大人今曰的舉動做的真是妙，能看出來這些人給老爺磕頭的時候已經是敬畏異常，明曰點卯再一收拾，就沒什麽刺頭了。”</p>
陳昭搖搖頭，沉聲說道：</p>
“不過是恩威並施罷了，這些兵卒聽話肯定是聽話了，但要能用還要花心思調教。好了，咱們吃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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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京城之內發生了大震動。</p>
定遠伯府柳家遭到毀滅性打擊。</p>
第一天柳家下旨削為了子爵，第二天臨天黑的時候，宮中又有旨意，爵號削去將為庶民，罰沒一切家產，柳家三子柳如劍以大逆之罪腰斬棄市。</p>
京師勳貴都是驚恐到了極點，包括四王八公十二侯在內的全全都去拚命打探，奈何這次經辦的衙門是禦馬監，勳貴們又和文官關係不深，一時間都糊塗了。</p>
至少像什麽榮國府、修國府之類的打探不到。</p>
而消息靈通的理國公一脈當然知道前因後果，但他們自己也啪惹火上身，自然避之不及。</p>
但據說理國公牛繼宗親自拜訪了南王府，雙方相談甚歡……</p>
“戴兄，三百裏加急，禦馬監和兵部的信使今晚差不多就能到津門了。”</p>
司禮監內，夏守忠對戴權說道。</p>
這兩人都是孝德帝的重要宦官，雖說戴權地位更高一點，但夏守忠身為禦馬監總管，地位上也不差。</p>
是以戴權也不會在夏守忠麵前拿大，不過依舊沉聲說道：“夏兄，不是我多嘴，是這個柳家在津門和薊鎮就這一個門人嗎？要是再來一次，咱倆的腦袋可就要搬家了。”</p>
一邊說著，一邊將麵前的茶水推了過去。</p>
“戴兄放心。”夏守忠接過茶杯，笑著說道：“這次冒充賊人的千總雖說是他們柳家的家生子，可柳家回到京城，明升暗降，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這老主家，據說那柳一刀許了一萬兩的銀子，預付了五千兩才請動了這些膽大包天的軍兵。”</p>
“一萬兩……柳家到舍得花錢……，可他們家縱然和陳昭有仇，也不過是些許衝突，陳昭也沒把那個欺男霸女的柳如劍怎麽著，這個柳家怎麽就非要致人於死地呢？”戴權皺眉道。</p>
“這我倒是知道，柳家底下有山陝鹽商，常駐揚州，結果被陳昭收拾的不輕，後來又遇到京城嚴打，雙方梁子結的更深了，想想陳昭越發強大，柳家卻……”</p>
聽著夏守忠的解釋，戴權點了點頭，就在此時，司禮監三號人物，秉筆太監王安走了進來，衝著兩位大鐺拱手道：“戴公公，夏公公，如今市井上有個傳言，和咱們紫禁城有關係，想必二位公公一定好奇。”</p>
“哦？”戴權和夏守忠相視一眼，一起看向王安：“你且說說。”</p>
王安微微一笑：“市井傳聞，江湖兩大劍客要在紫禁城太和殿之頂比武，還有什麽口號都傳出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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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p>
……</p>
卻說柳家被查抄，在京城引起轟動，榮國府內，王熙鳳剛從外麵照料生意回來，一到家裏，李嬤嬤便迎了過來回稟：“柳家來人了，偷偷摸摸送了幾口大箱子給二太太。”</p>
王熙鳳幾乎軟倒在地上，被小紅和平兒扶住了，王熙鳳定了定神道：“二太太收了麽？”</p>
李嬤嬤點點頭。</p>
王熙鳳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道：“這風口她居然敢收，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p>
李嬤嬤忙給她倒茶：“奶奶先不必慌，老奴瞧著，朝廷上的事隻怕一時半會還沒到咱們家這裏，咱們還有時間可以作為。至於二太太那裏的東西，奶奶必是拿不出來的——怕也拿不動，便是老太太和老爺們知道了，也不見得是肯交出去的——老太太固然有心，老爺們怕是要貪了的。橫豎已經這樣了，奶奶倒不如去讓二爺去求陳伯爺，有他在陛下麵前報個信，說東西在咱們這裏，首告是有功的，看在陳伯爺的麵上，好歹也能保住奶奶和哥兒姐兒自己。”又道：“若奶奶委實不忍心，不妨和璉二爺商議商議，與老太太說聲，且看他們如何定奪罷？”</p>
王熙鳳點點頭，勉強定了定神，立即打發人去找賈璉。</p>
賈璉從衙門回來，見到王熙鳳，便聽她把柳家出事，王夫人偷收柳家財物的事情說了一遍。</p>
賈璉聽了在屋子裏走了幾遍，道：“柳家被抄的消息十分突兀，我也陰影聽說他招兵殺官，罪惡極大，縱然是功勳之臣，也要殺一儆百的。雖說二太太是雁過拔毛的，雖說咱們兩房有大仇的，雖說咱們在錦衣衛那裏說得上話的，但畢竟榮國府是一體，這件事我必須找老太太說清楚。”</p>
他按住王熙鳳，道：“你是內宅夫人，這件事由我去說，你在一旁協助便是。”</p>
王熙鳳便點頭應了。</p>
夫妻倆便一起去找了賈母，甫一見麵，正好王夫人也在，賈璉連施禮都欠奉，直接對賈母說道：</p>
“聽說這幾日定遠伯柳家派人送來了禮？”</p>
“若是收了，就趕緊清點出來，將禮物給柳家退回去！”</p>
賈母聽了一驚，急忙道：</p>
“鏈兒這是什麽話？柳家和我們是世交，又是多年的老親，難道收他家的禮物，還能會有差錯？”</p>
原來柳海龍的父親當年隨先榮國公征戰沙場，是榮國公一手提拔起來的，因此兩家情分。</p>
“當然是有緣故！”</p>
賈璉衣袖一擺，盡顯朝廷官員氣度：</p>
“去年端午節以來，陛下連發十一道詔書，申明為官之道，曆數官場積弊，指明要懲治官員犯罪，如有越線，一律清查。”</p>
“到了六月，又在朝廷設立會考府，專門清查此事。通政司、錦衣衛、龍禁衛、戶部都派人參與了。”</p>
“在這個節骨眼上，柳家撞了刀口，柳家公子被腰斬。咱們這時收柳家的禮，被人說和柳家勾連事小，就不怕被人說柳家向賈家轉移財物嗎？”</p>
“這個罪名，可是一樁大罪！”</p>
“一旦朝廷追查下來，咱們誰能說得清楚？難道宮裏的娘娘能夠扛得住這等天雷？”</p>
說著，賈璉看向王夫人。</p>
而王夫人，已經臉色蒼白。</p>
賈母也是臉色冰寒，聞訊趕來的賈赦、賈政，也不由緊張起來。賈赦吵嚷著要把柳家的禮物趕緊退回去，賈政則道：</p>
“既然陛下要查抄柳家，柳家想必是犯了大罪。”</p>
“我們這樣的清白人家，實不該和這樣的人家有著什麽牽扯。”</p>
賈璉麵色如常，內心深處卻是一副無奈。</p>
賈府的兩個老爺，一副驚慌失措之態，這樣的氣度，如何支撐起榮國府來？</p>
可是他倆偏偏一個是賈璉的父親，一個是賈璉的二叔。</p>
從禮法上看，他根本奈何不得他們。</p>
倒是賈母很鎮定，長歎一聲道：</p>
“柳家是我們的老親，他家的禮物，明麵上說是給我，其實是讓我送到宮裏給大姑娘的。”</p>
“沒想到還有這緣故，險些被他家給瞞過了！”</p>
說著，她又有些後怕地道：</p>
“幸虧璉兒知道的早，若是過了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的二六日期，我就把這件禮物給大姑娘送到宮裏了。”</p>
“到時娘娘在送給皇太後和皇上時，若是被問到來源，豈不坑害了她！”</p>
“璉兒，你這次可真是立下大功了！”</p>
一邊誇讚著賈璉，賈母一邊又感慨榮國府空有這麽多人，卻沒有頂事的，還有一個一品將軍，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結果柳家被抄家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毫不關心，還要靠後輩傳信。</p>
賈赦看向賈政：“柳家的禮物太過燙手，無論如何也要還回去的，這件事一定要定下來！”</p>
賈母點點頭：“老二家的，柳家的東西咱們不能收，趕緊給退回去。寧可他們出事，咱們家舍些錢財，也不能這時候給咱們家招罪。”</p>
“有宮裏的娘娘在，就算賈家出事，我們二房必定無憂的。”</p>
王夫人心裏想到這裏，對於眾人的話語便當做耳旁風，隻對著賈母笑道：“老祖宗放心，媳婦心裏也是有數的，怎麽能讓他們拖累了咱們家？我給他們家的票據上，寫的日期是幾年前柳家女人進京來咱們府裏拜見的日期。那個時候托來的財物，可不算咱們家窩藏贓物，頂多隻能算是咱們家幫著柳家存一筆錢財罷了。況我在票據上也寫的很清楚了，這些財物是他們的生意本金，先寄放在我們這裏，等他們生意上軌道了，再請我們家做保山時拿出來的，很是不拖累不到咱們家。”</p>
賈母方才放了心：“如此就好。這麽說，這東西暫時也不用退了，再等等看，若陛下查抄出票據，令人來咱們家搬東西，你們不許攔，該多少就搬多少給人家；若陛下沒查抄出來，也算是陛下給柳家留的一點後路。等這事的風聲過了，你便把東西給人家送過去，讓他們也有個活路，也不枉咱們親戚一場了。”</p>
賈璉在一旁聽了，和王熙鳳對視一眼，知道事情已經難以挽回了。</p>
都火燒眉毛了，家裏的長輩還在為雞毛蒜皮的小利益算計來算計去，當真令人齒冷。</p>
見事已不可挽回，府裏窩藏贓物的罪名怕是決計跑不掉了。賈璉和王熙鳳心中歎了一口氣，麵上卻還得強忍著心裏的不適，陪著笑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