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來娶了大農之後,大農也是個張裏張狂的女人。賀振光這種白麵小生,一說搭手便勾 結上了。兩個人,你愛她的女兒足,她慕你的風流相,卿卿我我,求田問舍,好得是不能夠 了。到後來,攜帶著生產隊的百八十元公款,一同朝西安城私奔了十天半月。隻不知西安城 不是他們立足之地,錢沒經花,便被那些城裏做生意玩花樣的主兒給兜摟光了,實在是支持 不住。這兩廂才又返回,埋頭隱麵,安心過各自的日子。然而沒過多久,又騷性復發,在村 人眼皮底下做弄起來,明目張膽,沒有個藏頭縮尾的意思,似乎存心要與古人傳下的禮儀廉 恥爭個高低。情形像是跑肚子拉稀一般,一陣緊一陣鬆,一直持續了多年,時至今日沒有結 果,難怪人家賀根鬥寫狀子告他。


    說是某年夏天,麥收的一日,賀振光睡過午覺,迷迷瞪瞪洋洋昏昏,夾了記工本準備下 田。搖搖擺擺走出家門,不幾步遠,看到扁扁他媽針針,伴著一個不相識的女人在槐樹底下 說話。那女人不見則可,這一見,賀振光竟是驚出一頭冷汗。隻見那女人生得是∶口若夭桃,齒若嚼貝,一臉暈紅陳設;眼若秋水,鬢若蟬翼,周 身飄搖仿佛。 莫道是,女兒國的領班,王母薦的仙色,肉搏場上的 潘家六姐。


    好個美艷的佳人啊!賀振光覺著如五雷轟頂,呆若木雞,渾身酥軟了半邊河山,兩眼倒似那帶刺的鉤子,直勾勾地將那女人盯住死看。


    這模樣早被那針針看在眼裏,心裏直得意,仍佯裝說話,待他饞得夠了,這才轉過臉, 揚手喊道∶“那不是我們的大會計嗎!”這一聲呼喚,他才似活過來一般,慌忙應答,滿麵 堆笑,做出幹部的姿態,走了過去,沒話找話,搭訕著說道∶“我說針針嫂子,旁人都在日 頭底下幹活,你卻在大樹底下歇涼,也不覺得太清閑了些? ”針針惱他,說∶“我也沒要你的工分,歇涼了又咋的?”賀振光道∶“說著耍哩,我哪 敢說嫂子的不對。” 針針說∶ “你們幹部不是經常開會,點著我的名批評,說我不參加勞動”。賀振光說∶“那是旁人的事情,我可沒有說過,嫂子你甭冤枉好人!”針針道∶“說的也是。”


    賀振光嘴上說話,眼光仍是向一旁那女人身上摸索。女人也看賀振光一眼,這番便覺得 極不自在,針針心裏明白,便說∶“紅霞,你先回,我說會兒話便來。”那女人說∶“我先 把米湯熬上。”針針說∶“也好,你看著辦,或是等我回去也成。”那女人又瞄了賀振光一 眼,低下頭走了。


    賀振光肩膀朝著女人那方一聳,說∶“那是誰?”針針笑了,說∶“我的妹子,石榴坡 的,人家來咱這裏歇忙罷哩。”賀振光看女人背影隱去,失口說道∶“想不到你有這麽好的 一個妹子!”針針道∶“咋哩,我就不該有這麽個好妹子得是?”賀振光忙回過頭,改口說 ∶“不是那意思,你妹子也穿得太漂亮了,綠褲子紅襖,像是那電影裏的演員。”


    針針說∶“我妹子比我福大,人家男的在縣拖拉機站工作,見月掙幾十元錢,不拽(排 場)咋哩?”賀振光道∶“我也說,咱這周圍咋能有清水白亮的女人,原來他男人在縣拖拉 機站,怪莫道的。”針針說∶“你改改但若收拾打扮,不也是個漂亮下家?隻是你捨不得錢 不是?”賀振光道∶“別提我那拾不到籃子裏的東西了,她要有上你妹子一半人才,我也有 心給她穿衣打扮了。”針針說∶“沒說你這些男人家,一個個都是人常說的,吃著碗裏看著 鍋裏,沒個足盡!”


    《騷土》第十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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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振光笑了笑,改了話題,說∶“昨黑我算了一下,你家今年工分結算差了一大截子。 ”針針皺起眉頭說∶“我今年一直病,偏偏他大身體不好,耽誤一些時日。不曉得差多少? ”賀振光道∶“這我倒沒有細算,反正差得遠哩!弄不好過幾日分糧,你家得出現款。”針 針焦急地說∶“我哪裏來的現款?”賀振光狡黠地擠擠眼說∶“從你妹子那裏取上不就對了 ?”針針道∶“妹子有錢是人家的,白搭沒咋的,我說取就取了?” 賀振光道∶“那你看 著辦吧,這番分糧,你家少不了付款。”說完,朝著麥場那頭揚長而去。


    針針心裏由此做了疙瘩,一路上想不出個對策來,隻道是因自己連累了。卻說這日傍晚 ,針針與她妹子鋪了蘆席,坐在樹下乘涼。老漢娃娃都打發著睡覺去了。夜風清爽。姊妹之 間,便開始竊竊私語,說那些告不得人的家常話來。你說你的苦處,她道她的作難,都是日 子過得不暢心。說話間,兩個女人抹淚,抹完淚又是笑。笑過,像所有的女人一樣,又改口 各頌揚自己的本事。如何排斥男人,整治家務。將那子虛烏有之事,說得確確鑿鑿;又將那 確確鑿鑿之事,說得子虛烏有,統共是隻朝好處渲染。


    說得很晚了,針針打了嗬欠,妹子卻道∶“今日樹底下遇著的那是個啥人,賊眉鼠眼的 。”針針仰麵躺下,隨口道∶“是我隊上的會計。”妹子說道∶“我心想著也是,一身洋布 ,打扮得與常人不同。”針針說∶“你走之後,他還說了你半日,說你這妹子紅紅綠綠的, 穿得像電影演員。”妹子得意地道∶“井底下的蛤蟆見過碗口大的天,我到縣城,人家百貨 公司的售貨員,才叫穿得洋氣哩!”針針道∶“我也說他,人配衣服馬配鞍,你花點錢,到 百貨商店扯幾尺好布,給你婆娘好好做身新鮮衣服,再稱幾兩雪花膏臉上擦給,不也是清白 水亮的。他說,我那婆娘擦一斤雪花膏,還不是那黑苣Q。”妹子又問∶“他那媳婦人咋 哩?”針針道∶“甭提,他的媳婦模樣雖然不能說好,但人實在,屋裏屋外的都給他做了, 他仍是不知足,這幾年一直是鬧事,將媳婦三天兩頭地打罵。”妹子道∶“咦,人看著挺和 善的呀!話沒出口,臉上倒都是笑。”針針說:“他那是笑裏藏刀袖裏縮刃,不到事上則可 ,但到事上,極能使尖耍利,不是東西,你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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