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爾踉蹌著倒地,但卻好像早有準備,碧綠的眼睛眯起來,其中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深邃望不見底的湖水。除了因為痛覺導致的抽搐外,看起來甚至有些平靜和解脫。


    他用精神能量強行止住傷口處凶猛外溢的血液,用聖光強行維持住生命,向這位有些陌生的玩伴問道:“消除邪教祭司的餘波,原來需要的是我嗎?”


    “那麻煩你快一些,好多人看著都已經被邪神氣息汙染了。”


    “你!”知更鳥把一切都算到了,唯獨沒有算到奧斯蒙特的反應,他臉上滿是不解,就好像被背叛、被背刺的人是他一樣。


    “你不問我為什麽.”


    “不需要,亞裏,”他的語氣平淡的像在說今天要吃什麽:“這些年來,我每天晚上都會從噩夢中醒來,每天都在想著要不幹脆死了算了。和你重逢以來,這種念頭更加強烈。可是主教導我們,要珍惜生命,自殺的人永遠無法升入天堂。所以,這個結果也挺好的,我想這是主對我的恩賜。”


    “快動起來吧,不論你要做什麽,都別太遲,邪神的氣息一點消散的跡象都沒有。”


    知更鳥眼神中複雜的情緒都快要溢出來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年輕的神父,沒有再說話,向前伸出手去,一道如同鳥喙啄食的傷口頓時出現在穆爾腹部。


    致命傷之後,再次受創,穆爾的精神力逸散,再也無法控製住聖光,兩處傷口噴出大量血液,倒在地上失去了氣息。


    “知更鳥”邪教祭司此時已經氣若遊絲,小聲說:“你難道真的想.永遠這樣不男不女的生活下去嗎?”


    “你以為我接近你,是為了你那什麽狗屁恩賜嗎?”知更鳥不屑的撇了下嘴。


    “別人賜予的,哪裏有自己搶來的痛快!”


    他蹲下身子,往地上一拍,幽藍色的火焰以他為中心向四周燃燒蔓延,形成了一個將“破繭之蝶”祭祀儀式包裹在內的全新法陣。


    “你是登神長階的人!!!”即使是重傷在身、命不久矣,看到這一幕,紅衣祭司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的喊了出來:“是你們!難怪!難怪!”


    這響亮的一聲,甚至地陷之上被反轉反轉再反轉驚呆的盧克都聽到了。


    穆爾心髒被掏出來的瞬間,他就險些一時衝動,馭使【靈牙】刺了下去。


    不過,稍微冷靜後,他還是壓抑住了衝動。


    他一階,對方三階。


    他剛剛壓箱底的【靈牙】用過好幾次了,而對方的能力他還近乎一無所知,所以,先觀察一下再說。


    盧克此時早已恢複了老六本色,悄悄走開,然後匍匐著回來,躺在地上,偽裝成被邪神氣息汙染的普通人。


    登神長階?


    什麽組織,敢叫這個名字,霸氣側漏,找死!


    剛剛趁著稍微遠離戰局的片刻,他已經消耗靈性精粹,將最後一項蛇骨融入到【靈牙】當中。此時,融合完成,他抽空分神看了一眼麵板。


    “【靈牙】融合【鑽石響尾蛇靈化骨骼】成功。”


    “增加新效果——劇毒。”


    “劇毒:靈牙造成傷害時,會附帶神經毒素和血液凝固毒素影響,造成肌肉無力、呼吸麻痹、組織壞死等效果。”


    隨著最後一樣超凡素材的融入,【靈牙】內的靈性完全飽滿,達到了一階能夠支撐的巔峰。盧克在一階需要的磨煉已經結束,隻需要完成晉升儀式,就能順利成為一名二階超凡者了。


    至於他的儀式,與潘妮類似,非常簡單且暴力——獵殺一名階位高於自己的超凡生物,獲取他的牙齒作為獵物。隻能使用自身的力量,不得使用熱武器輔助。


    當然,盧克並不是在完成儀式前就不能用槍械了,狩獵使用了熱武器導致儀式失敗,那就再選一個目標就是了。


    在盧克分神看顧麵板之時,地穴裏,幽藍的火焰已經將原本的邪教祭台全部吞噬,就連那奄奄一息的邪教祭司,也被火焰卷了起來,懸到半空中,仿佛他也成了某種祭品一般。


    除此之外,所有的邪教徒,以及穆爾、柯尼斯、兩名【逐光者】的屍體,全部也懸在了半空。


    屍體上殘存的聖光之力和邪神信仰析出,在地穴中形成了截然相反、涇渭分明的兩種空間,這兩種空間相互敵對,互相消磨,但勢力均衡,任意一方都不得寸進。


    知更鳥就站在這兩種空間的交界處,看著幽藍的火焰將正座地穴包圍,隻待兩種力量再互相消磨,他就能將“破繭之蝶”力量中的邪神汙染大幅度去除,留下純粹的破繭重生的力量,在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塑造外貌、體型乃至性別、天賦的同時,踏上“登神長階”中的第一步。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隻是奧斯蒙特,他


    他竟然.


    明明計劃將要成功,自己將會重獲新生,可是知更鳥的心情莫名的有些低落。


    奧斯蒙特在初次重逢的喜悅後,我就一直在嫉妒你、甚至有些恨你。可是.


    幽藍色火焰一陣劇烈晃動,將沉浸於回憶的知更鳥喚回現實中,他仔細查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地穴空間,原本相持不下的兩種力量,此時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屬於聖光的力量節節敗退,邪神之力不過片刻就占據了三分之二的地下空間。


    怎麽會這樣!


    按照道理來說,兩種力量現在都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按理說,在幽藍火焰的自動平衡下,哪一方弱一點,就幫一把,強一點的就打壓,不可能出現這樣劇烈的失衡。


    除非是——


    邪神召喚的儀式還沒有結束!


    他一招手,幽藍色火焰將半死不活的邪教首領從天空中拽了下來。


    之前留住他的性命,不過是因為聖光力量過於強勢,以他體內活性的力量增添邪神一方能量的強度罷了。不過,現在看來,竟然還有變數。


    他走到紅衣祭司身後,雙手溫柔地捂住對方的眼睛,就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貼到他的耳邊輕聲問道:“發生什麽了,儀式還沒停止嗎?”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紅衣祭司,就算知更鳥已經晉升了三階【言靈法師】,也不可能輕易被他控製。


    但是,此時他都快斷氣兒了,自然也沒什麽抵抗的能力,於是,連掙紮都沒有,他就雙眼迷離地將前情坦白:“是葉子,我讓知更鳥為我搞定了警察局長,他隻知道我需要在今天將所有警察全部調出去,方便祭祀。”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還有一層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借用他的權力,光明正大的將使用塔佐蠕蟲培養出來的葉子原料點燃。”


    “那些葉子中天然就蘊含一些‘破繭之蝶’的力量,雖然隻是微量,平時無法察覺。但當此處的祭祀儀式開始時,那些吸入葉子煙氣的人們,特別是其中那些經常沉迷於毒品幻覺中的人,很容易就能洞見神明的身軀。”


    “對神明來說,被看到就是力量。越多的人看到,神明的降臨就越快。”


    “可惜的是,有一處農場被搗毀了,不然的話,洞見的效果還會更明顯。”


    “所以,就算此處的儀式被終止了,但隻要外界的人還能在幻想中看到神明,那降臨就仍在繼續,隻是速度被延緩罷了。”


    從紅衣祭司口中得到準確的信息,知更鳥不僅沒有開心,反而更加煩躁了。


    這個蠢貨!被自己耍了這麽久,竟然在最後擺了自己一道。


    他的手煩躁的一甩,邪教徒的後腦突兀的多出來一塊深邃的傷口,就仿佛被尖嘴鳥兒啄食了一大口一樣。


    將紅衣祭司屍體扔到一旁,幽藍火焰的震動愈發激烈,眼看著由“登神長階”傳授的、專門用來竊取神力的法陣搖搖欲墜,就要崩潰。


    知更鳥來回在地穴空間中徘徊走動,心中一點頭緒都沒有。


    雖然借助陣法覬覦邪神之力,但那隻是邪神未曾關注、無法降臨時的小動作罷了,就像蚊子趁著人類睡著,在沒有衣物遮蓋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吸上一口血。


    但現在邪神的降臨仍在緩慢的繼續。


    之前奧斯蒙特說,邪神的氣息一點消散的跡象都沒有,他還以為對方是在用這種話催促自己救下附近的普通人。


    不成想,是因為他看到的比自己多的多。


    知更鳥抬頭看向天空,滑膩繽紛的蝶翼色彩更加清晰了。


    以他初入三階的能力,能夠順利將原本的計劃完成,就已經是機緣巧合外加穆爾故意配合的結果了。現在突遭劇變,竟然完全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該死!


    他將精神力鼓動輸出,以【言靈】效果催動,喊道:“地裂!”


    “轟”的一聲,地陷的洞口向外延伸了好幾米,數不清的水泥伴著泥土掉了下來,那些藍焰也趁著擴大的洞口向外擴張,內部空間擴大,暫時維持住了陣法脆弱的平衡。


    “我尼瑪!”


    盧克頂著能量盾,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站起來,他是在剛剛的地裂中伴隨著地麵水泥一起下來的,下墜的過程中,一大塊水泥板險些砸到他身上,好在他開啟了能量護盾,這才能安然無恙。


    隱蔽是沒辦法隱蔽了,剛剛撐盾的時候就被發現了。不過,好在之前的隱蔽觀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起碼他看到了對方的兩種能力。


    其一,大概是在近身發動的,可以召喚一種虛幻的鳥喙啄食敵人的能力。


    其二,通過言語,就讓地麵裂開墜落的能力,具體原理還不清楚。


    見識過對方詭異的能力,還有隨時可能背刺的行動,一點交流的必要都沒有,直接就是幹吧!


    至於什麽對方是超凡質變的三階,很可能打不過。


    那有什麽雞掰辦法嘛!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苟已經苟不住了,狹路相逢,慫就是死。


    勇一點,可能死的還有點尊嚴。


    盧克抽出【雷閃】,激活護符的加速效果,按照古老傳承中的記憶,發出威嚴肅穆的羽蛇聲調,為自己增添了一份莫名的威嚴感,而後以一種詭異的步伐,不停閃避著對方的視線,發起衝鋒。


    可惜,對麵的敵人不再是溫迪戈那種沒腦子的生物,知更鳥無視了盧克那一點點精神震懾,張口說道:“骨折。”


    “哢嚓”一聲,正在飛奔的盧克感覺左腿的脛骨一陣劇痛,身子一歪,栽到了地上。


    不過,他也不是無腦衝鋒的卡爾文。


    甚至拉近距離這種動作,也隻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說到底,【阿茲特克戰祀刀術】也隻是一種有點神奇的凡人刀術罷了,盧克最強的力量還是那枚超凡職業的根本——【靈牙】。


    他剛剛倒下,【靈牙】就已經穿過十幾米的空間,掠過盧克的身影。


    “停!”


    又是簡單的一個單詞,飛射到一半的【靈牙】頓時停住,懸浮在半空中。


    “不錯的道具,如果是三階的話,說不定能傷到我。”他看了看【靈牙】,危險的氣息從眼神中浮現,這個男人,他見過好幾次,和穆爾站在一起。


    腦海裏不知道什麽念頭閃過,他用一種輕佻又魅惑的聲音問道:“你和奧斯蒙特.就是穆爾,是什麽關係?”


    聽完這句話,盧克好像忘記了自己身處的環境,隻覺得是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隨意問了自己一句,他毫不在意地說:“就是朋友,關係還不錯。”


    “朋友,原來是這樣啊,”知更鳥往前走了兩步,靠近盧克,左手上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微微發亮,做好了隨時激發的準備。


    盧克從剛剛的恍惚中醒來,用【雷閃】撐著地麵站了起來,拚命召喚被定住的【靈牙】,試圖反擊。


    “心髒驟停”


    盧克突然眼前一黑,心口一狠刺痛,晃晃悠悠的就要倒地。


    不過,他終究是超凡者,並不像凡人那般對超凡能力沒有任何抗性,【身軀強化】的被動和晉升一階時汲取的溢出能量,也讓他對於異常狀態的抵抗、以及後續的恢複更是異於常人。


    因此,短暫的絞痛後,他的心髒竟然又恢複了跳動,重新睜開雙眼。


    正在不緊不慢前進,準備補刀的知更鳥心中略微有一絲詫異,對方最多是二階超凡者,竟然這麽快就掙脫了自己“心髒驟停”的言靈。


    這種天才,不殺死他,心裏怎麽安寧啊!


    馬上就到“喙”的作用範圍了,趕緊解決掉,然後再尋找處理邪神能量的辦法。


    知更鳥剛邁出一步,突然臉色大變,猛地大喊道:“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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