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示範演練


    果然聽那沈園雪開聲言道:“平日裏,我唐門會武都在門內進行,從未延請過外客,今年老身邀請了兩位貴客來我唐門參加我新年會武,朱公子、上官少俠,不知兩位貴客能否也下場一顯身手,也叫晚輩弟子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至於窩在門中,卻不知江湖之大,作一隻井底之蛙?”


    聽到此言,鳳舞樓下正竊竊議論的唐門子弟頓時住口不語,一時間,園中雖站著三五十人,卻都是鴉雀無聲,人人都盯著坐在樓上的朱文琅和上官靈。


    “這……晚輩等謹遵老夫人吩咐。”沈園雪在這鳳舞樓上公然相邀,朱文琅和上官靈自然無可推托,隻好表示遵命行事。


    “這樣吧,由上官少俠和劍兒鬥一場,朱公子和延虎過過招,雄兒你看如何?”沈園雪這話是向唐延雄說的。


    唐劍乃是唐門第三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上官靈則是上官世家年輕一輩的俊秀,兩人身份相當。但唐延虎算起來卻是唐延雄的堂弟,唐延楚的堂兄,乃是唐門門內的刀劍總教習,除了毒藥暗器、機關消息有專門的教習之外,唐門三代以下弟子的各類拳腳兵器武功都是由他來教授的,因從未在江湖上走動,故而並不出名,他在暗器毒藥等方麵在唐門二代弟子中隻能排在四五名開外,但拳腳兵器方麵卻是二代弟子中最強之人,比之唐延雄都還稍勝一籌,已是唐門之中有數的核心高手之一。


    若從唐玥這一層論輩份,他該算是朱文琅的長輩,由他和朱文琅過招,已是隱隱將朱文琅抬高了身份。


    隻是既然點了唐劍對陣上官靈,而朱文琅的功夫比之上官靈恐怕隻高不低,也實在再難選出一個三代弟子能與朱文琅過招了,沈園雪點了老六唐延虎,想來無論朱文琅武功如何都足以應付,且更容易把握分寸,免得發生什麽誤傷。


    想到這些,唐延雄笑道:“門主安排極是恰當,便是如此最好。”


    朱文琅有些遲疑,他心裏暗暗琢磨,自認為這幾日和那唐老太太在花房相聊甚歡,想必那沈園雪也不會輕易給自己難堪,更何況讓他們在唐門子弟麵前顯露身手,話語行動中已是將二人當成了自己家人一般,這對朱文琅此次所來唐門的目的實在是大有好處。


    再者,這沈園雪的目的,除了剛才所說的讓唐門子弟見見世麵之外,恐怕也暗含有考究兩人武功的意思,隻是在台上公然顯藝,和私下喂招性質已是大不相同,其中分寸實是極難把握,勝也勝不得,敗也敗不得,特別是上官靈,可說是代表上官世家年輕一輩與唐門三代弟子的代表切磋武藝,若是落敗實是有點失上官世家的顏麵。


    朱文琅卻不知,這沈園雪與上官世家的家主上官望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自然不會因為一些小事發生什麽誤會。他突然想起,自己懷中還有上官望寫給唐門門主沈園雪的一封私信呢,之前在花房見了沈園雪這麽多次,也不知道老太太的身份,這封信仍然還在懷中未轉交。


    上官靈卻並不象朱文琅想得那麽多,他之前在家中時,也聽說過這唐劍乃唐門三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心知必有驚人技藝,自己自當全力以赴,至於或輸或贏,憑真本事便可,不用考慮這麽多。想到這,不由自主地看了樓下角落的唐佩兒一眼,正好看到唐佩兒也是正朝他這邊看過來,兩道視線一碰,兩人似乎都有所覺,均連忙將眼神錯開,一個看天,一個看地。


    兩人心中還在胡思亂想地暗自琢磨,樓下司儀已高聲叫道:“演武示範第一陣:上官少俠對唐劍。”


    隨著叫聲,鳳舞樓上的另一邊,一道身影已飛身下樓,站在會武台上,原來是個紫色長衫的俊朗青年,濃眉劍目,英氣逼人,自然便是那唐門三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劍雨飄香”唐劍了。隻見他攜劍抱拳朗聲道:“唐劍恭請上官兄賜教。”


    上官靈取了劍,腳尖微微一點,身形已從椅中縱起,越過欄杆,無聲無息飄到那會武台上。正是上官世家聞名江湖的“雲波動”輕功身法。


    這“雲波動”身法乃是上官世家的前輩高手在博山之中看那不斷翻滾的雲海時所悟,並不以速度見長,而在於飄忽不定的身形,如同雲海一般時起時伏,逐波滾浪,借力使力,一來可以節省體力,二來在對敵時也容易讓對手摸不清自己的身形步法。


    此次上官靈和唐劍的比試,名義上是給唐門年輕的三代弟子演練示範,但卻隱隱含著唐門和上官世家的年輕一輩高手的實力比拚,上官靈使出這一上官世家聞名江湖的輕功身法,不但是顯出對唐門的尊敬,同時也顯示了身為上官門下子弟的身份,台上的唐門長輩許多都認得這路有名的上官世家獨門輕功身法,此時見上官靈使出來,也不禁暗暗點頭。同時,上官靈一身淡青色身形忽忽悠悠從樓上飄下,姿勢美妙之極,更顯得他英俊瀟灑,院中的唐門年輕子弟頓時發出極細微的交頭低語之聲。


    “上官靈見過唐劍。唐兄常在江湖走動,在下久聞大名,今日得見,實是幸甚。唐兄,你我奉貴門主之命切磋武功,還望唐兄手下留情。”上官靈也抱拳道。


    “不敢,上官兄身出名門,自然有驚人藝業,唐劍不一定便是上官兄對手。我們還是各憑身手,互相切磋如何?”


    “唐兄過謙了。上官靈恭敬不如從命,唐兄請!”


    “上官兄請!”


    隻見二人雖然都攜劍而來,卻是不約而同地舍劍不用,“啪!”地一聲脆響,兩人都已連劍帶鞘插在那木台之上,顯是先要比試拳腳功夫。兩人相視微微一笑,兩道身形一晃,已是纏鬥在一起。


    上官靈使的功夫朱文琅並不陌生,乃是上官世家的“靈犀指”,這不但是一路點穴功夫,而且指風陣陣,專尋對手脈門,等閑之人若是被靈犀指在脈門上一劃,手上的功夫就算是廢了,若是練到極致之處,指風已能破掉對手的護身真氣,乃是內家高手的克星。隻不過聽說上官世家幾百年間也從未有人將其練到最高境界,上官靈的這路功夫苦練了近十年,已是頗有小成,僅就這指上功夫而言比之朱文琅還要高上一籌。


    唐劍使的則是“唐門擒拿手”,身形則是“唐門十八跌”,這唐門十八跌與江湖上流傳的“沾衣十八跌”有很大的不同,專門經過唐門前輩高手鑽研改進,配合唐門的擒拿手,威力何止大了一倍?


    兩人各使家傳武功,一時間便鬥在一起,他二人身手俱都不凡。上官靈乃上官世家當下的“上官三子”之一,唐劍則是唐門第三代年輕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事關兩家聲名顏麵,俱都竭盡所學,想在這場相爭之中不墜自己門中的威名。


    兩人都是如此心思,手上竟如真正對敵一般,絕招狠招接連不斷,不一刻,兩人都已疊遇三四次奇險。手上的招數也早已變化,上官靈用的是上官世家的“海潮掌”,唐劍用的是唐門的“巫山疊雲手”,再過一會,上官靈用上了“落沙九擺”,唐劍用上了“排雲三現”,似乎兩人都有了默契,誰也不去使別派的功夫。


    比如上官靈,朱文琅便教過他不少亂七八糟的各門各派的招數,但此時卻不見上官靈使出任何一招,每一招都是出自上官世家的武功。看那唐劍也是如此,俱是唐門家傳功夫。兩人皆想要贏得堂堂正正,方能顯大家風範。


    再鬥得盞茶的功夫,隻見一聲大響,原來是上官靈和唐劍二人雙掌相交,各自向後躍開三四步,麵含微笑,卻都是額頭微微見汗,可見剛才的激鬥如何激烈。


    “唐兄好功夫,拳腳功夫你我不相上下,旗鼓相當,不如再比試一下劍法如何?”上官靈一邊說,一邊慢慢取出插在台上的長劍。


    唐劍也笑道:“在下正有此意。”也一把將長劍從台上抽出。


    “唐兄請!”


    “上官兄請!”


    這唐劍乃唐門三代弟子第一高手。唐門素以毒藥暗器聞名江湖,但這唐劍卻舍暗器不用,勤練劍法,居然得有大成,若論暗器功夫,唐劍在門中並非絕頂高手,但僅就劍法而言,已直追唐延虎。


    對上官靈來說,自小苦練武功,於劍法上花的心血是最多的,也是最精的,上官望放心讓他跟著朱文琅行走江湖,也是因為這上官靈的身手已足以應付江湖險惡,所缺的隻是江湖經驗罷了。


    這兩人的身手都已近一流境界,身形極快,台下的唐門年青弟子功力稍強的也隻能看清兩人的身影,至於劍上的招數,已是難辯,再弱一些的,則連他倆的身形都看不清了,隻看到一青一紫兩道虛虛的影子混在兩道白光之中。


    隻聽見密密麻麻的“叮叮叮叮”的聲響,每一響都是兩人的寶劍相交真力相格。


    “好了,上官少俠,劍兒,且住手!”忽聽得鳳舞樓上唐延雄高聲叫道。


    那兩道幻影忽地一頓,頓時分開一青一紫兩道人影,分執寶劍,微微喘著氣,汗水都已汗透了後背,可見方才皆是放手施為,並無留手。


    “此乃新年武會,演練武功讓年輕弟子開開眼界的,無需以身相拚。兩位鬥到現在不分勝敗,這局便算和局,不知上官少俠意下如何?”


    “晚輩自然遵從堡主之命。”上官靈連忙收劍還鞘,抱拳行禮。台上沈園雪也微微點了點頭。


    “多謝上官兄,上官兄武功了得,在下佩服。”唐劍收了劍也過來行了禮,轉過身對上官靈笑道。


    “哪裏哪裏,唐兄身手非凡,小弟未輸實屬僥幸。”上官靈忙拱手回禮道。


    兩人相視一笑,隱隱有惺惺相惜之意。二人一晃身手,都飛身上了鳳舞樓,但卻明顯沒有比試之前下樓時的靈動輕盈,顯然二人在方才的激鬥之中耗力不少。


    朱文琅對著上官靈笑笑,遞過去一杯茶,再看一眼旁邊故作不覺的唐玥,微微一笑,也不待樓下司儀宣布第二陣,便隨手取了雷霆劍,左手在茶幾上一拍,微一借力,人已輕飄飄地飄到會武台上。


    司儀忙高叫道:“演武示範第二陣:朱公子對唐延虎。”


    台下眾人都知道唐延虎乃是唐門中除老夫人沈園雪外的拳腳功夫的第一高手,一直擔任門中弟子教習之責。看那朱公子卻是個弱不禁風的公子哥兒,偏偏這朱文琅性子隨意,即算是說話的時候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懶散,整個兒一名不務正業吊兒鋃鐺不學無術的富家紈絝子弟,哪有半分的武林中人的模樣?看到朱文琅飄身而下的身影,也是普通輕功身法毫無稀奇,任是唐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也能做到,台下不禁響起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都覺得這朱文琅絕對不可能是那唐延虎的對手,比之方才的上官靈恐怕也大有不如,要唐延虎出手實在是有點殺雞用牛刀之感。


    唐延虎心中卻並未感到如此輕鬆,他雖不知朱文琅的底細,但卻知曉門主沈園雪的眼光不會錯,上官靈都隻能和唐劍對陣,卻安排他來對陣朱文琅,這個公子哥兒絕對不會像表麵上那麽好打發。唐延虎一邊心中思索,一邊也取出佩劍,飄身下到會武台上。


    朱文琅持劍抱拳躬身:“請唐老前輩手下留情。”


    “朱少俠不必客氣,長江後浪推前浪,朱公子請!”


    “唐老前輩請!”


    朱文琅將雷霆劍一把插在台上,把長衫往腰間一紮。唐延虎也將劍往台下唐門弟子手上一拋,紮好長衫,兩人便揮拳而上。


    朱文琅的武學底子是跟著宮中侍衛打下的,全是七零八湊東學一招西學一招的零散招式,沒有一套完整的,隻見他上來便使出少林派的“伏虎拳”一招“虎躍嵩陽”,唐延虎微微噫了一聲,回了一招“落葉掌”中的“橫風秋葉”,朱文琅再來一招“降魔掌”的“斷斬魔風”,唐延虎又回了招“滿目夕紅”,朱文琅再使出幾招“伏虎拳”、“羅漢拳”、“降魔掌”中的招數,唐延雄不禁心中嘀咕:“這位朱少俠莫不是少林派出身?”


    正想著呢,朱文琅一腿掃來,正是武當派的“落葉旋風腿”,手上卻變成了武當的“上清拳”,再一變,又成了峨嵋派的“四象掌”,腳下成了“壁虎遊牆”,手上再又是華山派的“華山破玉拳”,十數招之間居然使出了七八種門派的功夫,這些招數或快或慢,或急或緩,有的指截有的掌切有的拳攻,不一而足,卻都使得純熟無比,似乎都曾加苦練一般。


    唐延虎見招拆招,心中大為頭疼:“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來頭?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


    原來沈園雪在邀請朱文琅參加這次唐門新年會武之前便已和唐延虎交待過,要他在會上和朱文琅比試一場,但提出兩點要求:一,絕不能對朱文琅有絲毫傷害;二,試出朱文琅的真正師門來曆。


    可這三四十招都過去了,這朱文琅手中的招數層出不窮,武林中名門大派中哪一門哪一派的功夫都有,甚至還有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的武功,若非唐延虎見多識廣幾乎要認不出來,但朱文琅使出這麽多門派的功夫,卻看不出任何哪一招是他的本門功夫。


    而且這些各門各派的功夫經朱文琅這麽一使出來,招數之間絕無滯礙,好像這些招數本來就是一套功夫一般,仔細一分辨,卻原來在招數與招數之間朱文琅自己加上了些過渡的身法和招式,又把那些招數略加變化,已是把所有這些招數融在了一起。結果反而又不是任何一家的招數了。


    比如那招八卦門的“八卦遊身掌”中的“坎水橫落”本來這一掌應是左手護胸,右手從身前七寸處斜切而下直逼對方肋下,但在朱文琅手中使出來卻偏偏低了數寸,變成了直切對手的大腿筋骨,唐延虎悟性奇高,雖然一直待在唐門之中,從未在江湖走動,但凡是在江湖中走動過的唐門弟子,回門後後都要來他這裏,把看到的遇到的別派武功演示給他看,因此唐延虎的眼界之雜、見識之廣,可說是比之任何常在江湖中走動之人都要強得多,見過無數各門各派的武功。


    這“八卦遊身掌”乃是江湖中常見的一門武功,招數實在是普通之極,關鍵在於內力的運用。唐延虎因此隻顧仔細感受注意朱文琅的內功變化,手上則隨手使出一招“摘花撈月”,左手並指急點對方護身左手,右手則在腹前一撈,便可以將對方的右手切招撥開,正是這招“坎水橫落”的最佳應對之法。


    但這朱文琅手勢偏偏往下了兩寸,唐延虎居然撈了個空,險險被切中大腿,急忙一式“飄風擺尾”才算把右腿讓開,未被朱文琅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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