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恩公你怎麽突然說起她來了?”敖棠還不清楚發生在東海的事情,自然對吳秦的問題表示疑惑。


    “昨日師父同我說,朱顏死後的精魂便是附生在了這位龍女身上。”


    敖棠眨巴幾下眼睛,表示不懂。


    “不知道你可聽過幾萬年發生的一件事,我師父座下的大弟子朱顏私自下凡與一名凡人結合,最後事情敗露,遭到了西王母的處決,當時我師父為了保朱顏一命,在最後關頭護住了她的精魂,隻是後來那縷精魂不見了蹤影,這些年,辭鏡就是一直在尋找她姐姐朱顏的精魂。”


    敖棠迅速地翻了幾下白眼,終於在漿糊般的腦子裏記起了這件事。


    因著當時轟動三界,敖棠在家也有所聽聞。


    “所以,辭鏡這次的成親,很有可能就是衝著靈犀去的。”吳秦正準備呷下一口酒,順便瞄眼看向了敖棠的臉色。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在意敖棠得看法,尤其是從師父那裏得知了辭鏡的事情以後,吳秦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拋開一切不管不顧地去做想做的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敖棠就這麽來到了他的身邊,介入他的日常生活,然後有一日終於發現,居然成了習慣。


    從丹穴山上伊始,在到他看見敖棠如此喜愛那隻小鳥,吳秦默認了他在自己身邊的時光。


    “你也是的,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就不能相信他們是因為愛情才走到一塊的麽?”敖棠癟下嘴,眼珠子滴溜轉著將吳秦上下打量著。


    他家恩公渾身上下哪裏都好,就一點,酸不溜秋的。


    於是,敖棠瞧見吳秦將雙唇緊抿,也學著他那副癟嘴的樣子,很不是高興。


    “我說的是事實,是有證據的。”吳秦欲再三辯解。


    “小王我有證據,上回在兜率宮,你是不是將那賀禮給掉了包?”敖棠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吳秦那點小伎倆,騙不了他的。


    “睜著眼睛說瞎話。”為了掩飾極度的心虛,吳秦故意將杯中酒一股腦倒出,然後將酒杯“砰”地一聲擲在桌上,鬆手時已經碎成了四瓣。


    敖棠不敢說話了,改為低頭專心致誌餵小飛飛吃東西。


    席間忽然沸騰起來,原來是身著大紅喜袍的新娘子與新郎官。


    紅蓋頭下的辭鏡看不見神情,身旁的新郎敖洲,吳秦倒是從他臉上看出了幾分漫不經心。


    禮樂奏響,坐在偏僻處的敖棠終於見著了阿爹阿娘和他八個姐姐,甚是緊張地將大半身子藏在吳秦身後。


    “一拜天地。”紅裝素裹下的女子身姿依舊那番曼妙,隻不過,那抹紅艷再也不屬於他吳秦的了。


    “二拜高堂。”都說神仙好,其實在吳秦看來,為了心中那個無法實現的執念,成魔成仙都一樣。


    吳秦給自己斟滿了酒,一口飲盡。


    酒席間,敖棠他娘果不其然將東躲西藏的兒子給認清楚了。


    隻見敖棠她娘一手指著對麵的小胖子,用口型說了句,“找死是吧你。”


    敖棠兩腿一軟,不禁伸出爪子揪住了恩公的衣裳。


    “恩公,救,救救我。”


    話音剛落,對麵橫飛來一隻竹筷子,本是敖棠他娘準備找著小胖子打的,偏偏技術沒練到家,一筷子戳在了吳秦腦門上。


    吳秦自認倒黴,將躲在後頭的瓜龍給毫不留情地揪了出來。


    “不如就趁著今兒跟你爹娘回去吧。”


    “夫妻對拜。”


    “恩公啊!”


    敖棠一聲叫喚,順便跪了下來,在滿堂賓客的目光中,淚流滿麵。


    “你不是同小王說過,要與小王我此生不離不棄共度餘生的麽!”


    吳秦傻了。


    “恩公吶,求求你了,不要趕小王我走好不好!你不在身邊的這些日子,小王我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吶,就連夢裏都是恩公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吳秦心想這傢夥哪兒來的這麽些成語,最重要的,敖棠這聲叫喚,將滿堂的賓客吸引過去不說,就連站在前頭一對佳偶都循聲望過去。


    “小王我,是真心,對恩公你的。”


    就差脫口而出說出那個字,吳秦羞得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你今天哪根筋搭錯了。”


    “隻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我就住口。”敖棠忽然發現,這招比其他的管用多了,早知道他就多喊幾嗓子,反正他自個兒早就沒臉沒皮的了。


    酒席又重歸先前的熱鬧,盡管滿座賓客都開始小聲嘀咕,視線也時不時往吳秦這兒飄,於是後半段的喜酒,吳秦就喝得十分不是滋味了。


    倒是敖棠這小子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二般的好,竟然帶著小飛飛席捲酒桌上的菜餚,直到悉數吃抹幹淨,才腆著肚子美滋滋地剔牙。


    酒過三巡,賓客們紛紛走動寒暄起來,吳秦也跟著幾位老仙友客套幾句,重回座位時,瓜龍已經帶著小飛飛不知去了何處。


    “吳秦。”轉過頭,是敖棠他娘站在身側,吳秦先站起來行了個禮。


    這位龍夫人是南海家管事的,就生了敖棠這麽個兒子。


    “東海家的喜事也辦過了,我想不多久都會輪到咱們南海。”


    吳秦見她隻是站著,自然也沒重新坐回去,隻是輕輕應了聲。


    “那日我將敖棠託付給你,本是想讓你徹底斷了他的殘念,可照如今這形勢,這小子的心橫的很。”


    吳秦也是沒想到,原以為敖棠不過是年少無知,錯將些恩情當作感情,隻是如今這情勢,還真挺讓他頭疼的。


    “你也是上仙,有些事輪不到我這麽個女流說話,可這些話,我鬥膽當著你的麵,告訴你。”


    吳秦微微揚了揚嘴角。


    “我家棠棠日後可是要繼承他父親的位置的,你也知道他上頭八個姐姐,我們到底對他寄予了多少厚望,早知是這番景象,當時我們也就不應該商量將他送去終南山,本想著讓他斷此念想,沒想到,他卻變本加厲。”


    敖棠他娘這番話說的很有玄機,表麵上是在罵自家兒子不成氣候,實則是在指責吳秦這些日子裏來的驕縱,否則早該當他的麵說清楚的話,早就該說出來,也就沒有日後那麽多是非了。


    “你該不會,喜歡我家棠棠?”


    片刻的愣怔後,吳秦笑著說:“不會。”


    “那就算我們南海求求你,這萬年來的糾葛可否當斷則斷,也好了卻我這樁心頭事?”


    不知道為甚麽,吳秦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最後,他還是淡淡道:“一定。”


    一定。


    喜宴過後,吳秦攜瓜龍回了終南山的暖煙榭,一路上吳秦都在思索該如何同敖棠將這話講清楚,但說句實話,恐怕有些東西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明白的,不然早在冥府那會兒,這小子就該明白的。


    “吳阿爹,你為什麽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入夜,孤江邊照舊寂靜清冷,接著矮桌上的燈火,吳秦在翻看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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