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敖棠帶著尤卿飛在前頭,眼見這吳秦是落在後頭,尤卿問起敖棠道:“這吳秦仙君怎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敖棠嘆氣,回他道:“失戀了唄。”


    尤卿不解,他還以為這神仙超脫物外,早就不被“情”字所惱了呢。


    “敖兄,仙君失戀了,怎麽你也悶悶不樂的樣子啊?”


    從方才吳秦同敖洲一連串的對話伊始,敖棠腰間那條白玉帶都快蹭到膝蓋了,也沒見他往上提過。


    “因為小王我也失戀了。”


    尤卿笑,一手撫上敖棠的腦袋,寬慰他道:“讓我來猜猜,敖兄可是為吳秦仙君那番話所傷神?”


    敖棠隻點了一下頭,又耷攏著腦袋嘆氣。


    “雖說小弟我如今也拜見了東王公,怎麽說也算得上半個神仙,但是要論起說教我肯定是不夠格的,但是敖兄啊,你可知在凡間有一句詩說得好啊,‘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世間千變萬化難以琢磨,這人心啊也喜歡變來變去的,我想神仙也是一樣的道理。”


    “變心?怎麽變?”


    原本隻是拿來且做安慰敖棠的話,就連尤卿都沒能想到,他隨口說下的詩句,日後竟成了真。


    ☆、第十八回 兜率宮偷換丹藥


    “小弟我雖說愛看些道家的書籍,可我也從佛家那兒聽來一句‘緣起緣滅’,這世間萬物總有它的因果,再者說吳秦仙君口中的那個‘她’即將出嫁,仙君縱是千萬個不舍,還能再扭轉這個事實嗎?”尤卿握住敖棠的爪子循循善誘道,“總有一日,仙君會發現他所愛戀的‘她’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當他明白自己做的是無用功,那個時候仙君一定會放下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的。”


    尤卿說了一大堆,敖棠能聽懂的沒幾個字,他未曾料想感情這種事如此複雜,萬年來他一向僅憑自己的喜好做事,故他又問向尤卿道:“那他甚麽時候才會放下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呢。”


    尤卿一手輕輕拍在敖棠爪背上,笑道:“依小弟之見,應該快了。”


    敖棠望向前頭那抹白影,雖近在眼前卻好像遠在天邊,事情複雜得遠超過他的想像。


    這廂吳秦停下,轉身對後頭的尤卿道:“離兜率宮也沒多久了,不如你就走過去吧。”


    吳秦心裏是打算趕緊回暖煙榭睏覺,這些日子可把他給折騰壞了。


    “不行!”敖棠當即替尤卿拒絕道,“兜率宮離這兒十萬八千裏呢,你叫他走到甚麽時候?”


    “那就你帶著他去。”能夠支開敖棠,吳秦覺得這個主意很棒。


    “不行!太上老君要是見到我,還不把我扔爐子裏給煮了?”敖棠是鐵了心寸步不離吳秦了,“再說了,當時在冥府說得好好的,等這事一完還要跟你算之前舊帳呢!”


    敖棠一爪拉著尤卿,一爪拽著吳秦,就這麽朝兜率宮飛去。


    那永遠髒兮兮的爪子摳住吳秦的左手腕,頓時一陣刺痛蔓延至整個手臂,吳秦腦子裏是昏昏沉沉,連腳步都走的不大穩當,好不容易來到離恨天的兜率宮,吳秦本想就在大門口等他,沒承想敖棠堅決不同意,那爪子的指甲摳得吳秦直叫喚,最終還是被敖棠拖進了那三簷四簇亭台樓閣的兜率宮裏。


    “晚輩尤卿,叩見太上老君。”尤卿來到正殿裏,給太上老君磕了三個響頭,見身旁兩位童子,忙又移步去跪拜。


    敖棠一直哆哆嗦嗦躲在吳秦身後頭,而吳秦一手撐著腦袋,斜斜看向老君身側兩位鼻青臉腫的金銀童子,還衝他們嫣然一笑,笑得那兩位童子頓時不寒而慄。


    “師父,我那銀爐裏還有丹藥就快煉成,我就先走一步了。”銀童子念及起幾日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慘劇,忙不失迭道。


    “可是下個月送去東海龍宮作賀禮的丹藥?”太上老君同尤卿正攀談甚歡,見銀童神色慌張,便叫其趕緊去看管爐子,又對著快眯著的吳秦道,“這回我可是看在你師父的麵兒上不同你追究此事,可我這金銀二童都被你打成甚麽樣了?”


    太上老君一想起在終南山腳下抱起奄奄一息的銀童子,心便如刀割一般。


    吳秦強撐著抬頭,虛虛看向那金童兒,微微笑道:“你這倆跟班兒不還活著呢麽。”


    從方才銀童子說起送去東海的賀禮伊始,吳秦便徹底失去了他僅有的一點耐心。


    “吳秦你!”太上老君方欲發怒,一旁尤卿忙上前勸說,又說吳秦對自己有恩,將凡間妖怪假扮自己的事情說出,好說歹說了一陣子才將這事給圓過去。


    吳秦生性孤僻,尤其不喜歡這種交際場合,客套話他從來不說,見尤卿給自己打圓場,也隻略略道了個謝,起身便要帶著敖棠告辭。


    倒是敖棠同尤卿這些時日來結下深厚友誼,臨別時依依不捨得很。


    從正殿裏走出來,一路七拐八拐,眼見著是要出兜率宮了,銀童正捧著禮盒朝他們迎麵走去。


    吳秦憶起太上老君給東海送賀禮一事,耳邊猛然響起在東華紫府後院牆根處偷聽來的一句,“也不過是同她逢場作戲,還不是家父逼我逼得緊,咱們家本來就欠崑崙墟一個恩情,如今就當還了去吧。”


    就在擦肩而過之時,一陣清風徐徐吹來,迷了那銀童的眼兒,也將他手中的禮盒吹落。


    吳秦一個矮身從袖中掉下個一模一樣的禮盒,將銀童捧來的盒子收回袖子,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帶敖棠離開了兜率宮。


    既然他對辭鏡不是真心實意,那他吳秦就讓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終南山,暖煙榭。


    小師妹送回來的書在矮桌堆了好幾摞,吳秦懶得收拾,就在書堆裏躺下,將鶴氅蓋好,準備好好睡一覺。


    落日餘暉,山腳下一片祥和。


    敖棠見吳秦從兜率宮那會兒臉色便極差,如今正無精打采的縮在竹塌上,他也不好打擾,小心翼翼替他收拾完屋裏的書籍,坐在地鋪上自己跟自己玩了好一會兒,這才悻悻道“吳秦啊。”


    吳秦當然不會理睬他。


    “恩公……我肚子餓了。”敖棠將下巴擱在竹塌之上,哀嚎起來。


    很久過去,吳秦沙啞著聲音道:“你不是要同我算舊帳麽,怎麽還管我要吃的來了。”


    敖棠將腦袋一偏,繼續可憐兮兮道:“那都是我的氣話,恩公你別放在心上。”


    暖煙榭裏一片寂靜,隻有屋外江麵不是傳來“叮咚”得水響,敖棠覺得自己實在是餓得不行了,隻好哀求吳秦道:“你要是實在氣不過,就用你那扇子敲我幾下好了,敲到你氣消為止。”


    話畢,吳秦果真起了身,嚇得敖棠忙護住腦袋練練後退。


    他瞧見吳秦麵色蒼白,神情憔悴,心中一梗,不禁問道:“你就這麽傷心嗎?”


    吳秦沒去理他,穿好起身便向屋外走去。


    “你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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