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裏撿到的,拿回去吧。”吳秦單手接過扇子,將其徐徐展開,不知為何,那句“竹外桃花三兩枝”被抹了去,空餘扇麵上的桃花點點。


    他怔怔看著扇子良久,手指微微摩挲過那句話曾經在過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修三章的樣子……求收藏別掉……阿門……


    ☆、第四回 老龍王苦尋麟兒


    第四日。


    孤江水麵萬裏波光粼粼,落日餘暉金光閃閃鋪滿整個江口,而那輪紅日也在江水盡頭徐徐下沉,眼看是躺在新蓋好的竹屋裏睡上一整日了,吳秦這才起身下了床,揮一揮衣袖,靠江一邊的竹窗無聲掩上,他一腳剛跨出屋子,抬眼便瞧見終南山一道金光瞬過。


    普天之下能攜著金光拜訪終南山的,除卻天帝一家,便是四海裏的龍王。


    吳秦本打算上山去五師弟的屋裏弄點吃食,再去小師妹那兒討點香酒,隻不過這空檔終南山來了稀客,他自然不情願去攪和這場會麵,早在千年前,吳秦在天宮舉辦的比試裏收拾掉幾位上仙級別的神仙,他的美名威震天下,生生受下天上賜來的一些虛銜,後來就不大愛出門走動了,但凡那些個厲害的神仙,書裏記載的還是已經成為傳說的,基本上都是副淡泊名利的性子,吳秦也一樣。


    故他趁夜幕還未降臨,一步一步拾階而上,權且作無聊的消遣。


    許久不曾徒步走過這些階梯,吳秦又憶起當年還是個肉體凡胎,卻做著長生不老羽化登仙的白日夢,而不曾料到有一日,他果真成了仙,列了仙班,圓了夢。


    誰又會想到呢,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終南山清霞觀前十二萬九千六百節台階,當初他到底是怎麽走上去的呢。


    對此吳秦的記憶裏,隻剩下白茫茫的雪山,以及辭鏡仙子抱起他時的柔聲細語。


    西邊殘陽已經斑駁下些許霞光,而月牙兒像是雪地裏的腳跡一般渺渺印在天幕,日月同輝,是大吉的兆祥。


    吳秦掐指一算,終南山的稀客在此佇留已久,怕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要同師父談,他心中存疑,使了個法術,眨眼間便來至觀門前,看見了不遠處殿內的虛舟子及座下一概弟子,均是神情嚴肅正襟危坐,而就坐於在師父身旁的稀客,乃是南海龍王敖欽。


    東南西北四海由四位龍王掌領,而終南山地處南邊,與這位南海裏的老龍王私交甚篤,這全得仰賴虛舟子的品性和名聲。


    隻是如今坐在師父身旁的龍王卻是一副慍色,捧著手裏的東西對虛舟子罵道:“我兒敖棠,我兒敖棠!已足四日不曾歸家!”


    吳秦倚在門邊輕聲笑,自家小兒子準是在哪處溫柔鄉玩瘋了忘記回家,就憑敖棠那劣性,樂不思蜀個把年也不是問題。


    他見師父接過老龍王遞來的物什,方才瞅準了是條白玉腰帶。


    “今早南海觀世音身邊的捧珠龍女聖臨小王的水晶宮,卻是送來這條白玉帶,正是我兒敖棠平日裏戴著的腰帶,那是他滿月生辰我大哥為其量身定做的寶貝,可如今觀世音隻送來這在珞珈山下發現的寶貝,告知我兒不見行蹤,隨行的蝦兵蟹將告之與我他曾來過你這終南山,可有此事?”


    虛舟子一手在那條白玉帶上滑過,默然。


    “那麽我兒呢,我兒呢!”敖欽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那上麵一雙青花茶盞裏的茶水灑出,繼續道,


    “聽聞你那孤江裏的魚蝦說,我兒是為了貪食你徒弟的魚餌才被他釣上鉤放鍋裏煮了?!”


    老龍王話畢,殿內坐著的群眾們紛紛將目光轉向門旁看戲的吳秦。


    吳秦一個趔趄差點摔地,慌忙解釋道:“老龍王言重了,小龍王的確是吃光了我的魚餌,我也的確將他塞進鍋裏,隻是沒成心想煮他,後來我師妹來了,也就將他放了。”


    話畢,群眾的目光又轉向一旁嗑瓜子的小師妹般若,這廝就沒吳秦那麽緊張,不慌不忙將瓜子殼吐出,笑嘻嘻道:“小龍王的確被我放了,那時正被四師兄施了法在鍋裏燉著呢。”


    老龍王一個箭步首先衝過去,揪住吳秦的衣領怒目嗬斥:“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吃我兒的肉!我的兒呢,我的兒是不是被你給吃了?”


    架不住老龍王這般推搡,吳秦連連後退終於一個跟頭仰倒在地,這才為自己辯解道:


    “他錯手燒了我的暖煙榭,又將觀裏的千年銀杏倒□□,所以派他去珞珈山取來甘露好讓銀杏復生。”吳秦從地上爬起,拍拍兩袖,終於是鎮定道,“原是他偷吃魚餌在先,又闖下禍行,自然是要他親自彌補這個過錯。”


    言下之意便是你家的兒失不失蹤,與我無關,更與這個清霞觀無關。


    敖欽鬆了手,差點沒栽在殿門前,好在他那不知是第幾房妾室上前將他攙扶,又淚眼婆娑地向吳秦道:


    “你這話說的好生絕情,你膝下無子,自然不會懂得做爹做娘的心情,可我家棠棠是為救活你們這兒的銀杏樹才因此下落不明,你敢說這跟你們清霞觀一點幹係都無?”


    吳秦方想回駁,見那婦女又一步上前逼問:“不知你們這兒誰是四弟子,當年他尋仙問道本應是死在觀前那麽些台階上的,還是我家棠棠見其可憐,散盡畢生修為在冥府閻王爺那裏保了他的小命,這才有你們這兒的什麽四徒弟,可憐我家棠棠這萬年來隻修得百年道行,便是當初為了救他才落下的病根!”


    殿外山風清明,該是將近夜晚的時辰,吳秦隻聽得身後颯颯風響,愣怔著聽完她的哭訴。


    “棠棠心善,見不得那凡人就這麽凍死在山裏,日後聽聞那凡人修得仙道,也沒去攀附什麽高枝,隻當行善積德罷了!”


    那日孤江上一片璀璨,吳秦釣起一條龍,還以為生平是第一次見他。


    原先還狐疑為何今日未有一條魚上鉤,再睜眼瞧清孤江水裏頭,一尾金鯉正搖著尾巴以極其嫻熟的技法吃掉他的魚餌。


    吳秦還極為耐心的將魚餌均數灑進那片水域,施法將釣魚線纏住金鯉的身,使勁拖上來後便直接塞進鍋裏,生火煮起來。


    他自然知道海龍沒事最喜歡變作魚蛇出海玩耍,這條渾身布滿金色鱗片的鯉魚自然來頭不簡單,隻是上了他吳秦的鉤,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敢問你們這兒誰是四弟子,可否叫他出來還我家棠棠當年的恩情!”那婦女環顧大殿,見眾人不禁更加凝重的目光紛紛指向身後的他。


    師父虛舟子手裏的白玉帶飄來吳秦跟前,吳秦雙手捧過,遠遠聽得師父淡然一句:“限你三日,帶他回家。”


    須臾三日,可否還得了萬年前的恩情?


    吳秦耳邊響起辭鏡的那句“肯定是哪位過路神仙幫了他一把,這小孩跟咱們有緣”。


    這麽些年,他光惦記著著後麵的“有緣”,忘了前麵的“過路神仙”。


    吳秦收好白玉帶,略略向師父那方施了禮,轉身便消失在殿門前。


    珞珈山乃是觀音大士的居所,一般不輕易見客,他吳秦沒那麽大能耐請觀音過來找尋敖棠,既然捧珠龍女將他的白玉帶送來,也意味著不再過問此事,吳秦花了些時候來到珞珈山附近,此時已是深夜,溪澗旁一道瀑布垂直披下,吳秦坐於岸上的石頭,看著清洌洌的水麵,倒映出殘月旁他的麵孔,一下一下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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