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沉的點了下頭,邵真道:“是的,所以她托我將三百萬零八萬的款子送還您,多出的兩千兩,聊表一點意思,數目雖不多,但勉強的比一般錢莊的利子要高些,還請禹爺您笑納……”稍稍一頓,徐徐又道:“當然,她還托我向您禹爺要回那張婚約書。這,就是在下對禹爺您的要求。”


    臉上的神情急速變換著,禹子明似乎感到有點意外,而且也有被戲弄而激怒的意味,他眯眼道:“說的好好的,為什麽又反悔了?我說過我決不虧待她的……”禹子明似乎想發作,但大概是礙於邵真的麵子,他隻得不自然的笑笑:“當然,這等事兒是必須兩廂情願的,決不能勉強,隻是她昨兒還信誓旦旦的答應我,怎地一夜之間翻臉不認人啦!”


    忽覺話尾粗了些,禹子明連忙陪笑道:“邵公子,是這樣的,老朽已決定三兩天之後,前去迎娶小苑,我已於今天發出帖子去了,現在想不到有了這種變化,這,這叫我……”“這個——”沉吟了一下,邵真正色道:“禹爺說的也是,婚姻不能視同兒戲,禹爺既然業已發帖,屆時親友不見人來,總是個笑話,在禹爺的精神上也是個損失,這樣好了,猴兒爬樹循枝,人嘛做事順理,禹爺,您不妨開個價……”急急的,禹子明道:“邵公子,您這話就叫我禹某人不懂了。”


    “禹爺,您既然有損失,理應賠償您,是不?”邵真微笑道:“當然,精神上的損失是不能以金錢補償的,尤其金錢對禹爺來說——原諒在下用種粗話,可說視如糞土,但這是在下僅能做到的唯一辦法,在下不否認這是一種很俗的解決問題的辦法,但,錢在某個意義來說,它未嚐不能在這方麵派上用場,禹爺,您以為然否?”


    嗬嗬笑著,禹子明道:“邵公子,別如此折煞老漢了,說什麽我禹某人也不會接受所謂的賠償!”


    一頓,輕呷了口參茶,接道:“其實,不瞞邵公子說,老朽過了年已屆知命之年,在世上的日子,老朽我比誰都清楚,我禹某人並非貪戀虛色,實乃覺得像小苑這般色藝雙全的奇女子,委身青樓,實在太可惜哪,老朽之所以不顧遭人譏嘲而納她為妾,無非是想給她好日子過,別在那種地方,埋沒了她的一生啊!”


    微笑著,邵真沒搭腔,他懷疑這是“門麵話”……沉吟了半晌,禹子明道:“老朽說過,這等事是勉強不得的,就算不是邵公子您出麵,我這姓禹的老頭兒也會一口答應,而且決不會要她賠償一分錢,當然也不會有責怪她的意思了。”


    起身拱拱手,邵真正色道:“禹老這般慡快利落,在下在這兒謝謝禹爺您賞臉,給在下麵子。”


    連忙按住他的肩腫,禹子明笑嗬嗬道:“老弟啊,這等小事,何足言謝?別拆了我的八字啊!”


    活落,一陣鬧笑……


    禹子明顯然極為健談,而且幽默,逐漸的,邵真和明毓秀對他業已是有了相當的好感。


    “隻是,有一點老朽不太明白。”


    禹子明忽又道:“小苑乃一介青樓女子,而兩位乃是江湖上大字號,硬招牌的武林豪傑,小苑怎會託付兩位呢?而小苑她本身為何不來?”


    邵真連忙道:“哦,禹爺,在下忘了告訴您,小苑她已離開‘舒心樓’,回宋家村去了。”


    一怔,禹子明詫聲道:“嗬?她已回去了?她將這錢還我,隻是她哪有錢還債呢?”


    淡淡一笑,邵真徐徐道:“不瞞禹爺說,是在下。”


    哦了一聲,禹子明顯然有點意料不到的怔了一下,又很快的他大聲的笑了起來:“人老了,腦筋也混沌了,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兒,美人配英雄,應該,應該!應該的呀!”


    這般的慡利,這般的豪邁,這是邵真所料不到的,他反而有些微微的歉意:“禹老,半路殺出了我這個程咬金,您別見怪埃”“這是怎麽說。”用力拍了下邵真的膀子,禹子明正色說道:“聖人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我這種快入棺材的老傢夥,娶了小苑,那才殘忍,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這是我禹某人的罪過哪,可不是?”


    一頓,望著明毓秀道:“隻是,邵公子,你不怕有人撚酸吃醋麽?”


    明毓秀羞赧的垂下粉頸……


    邵真卻與禹了明相視大笑。


    真的,邵真和明毓秀對禹子明可說是徹底的改觀了,他們原以為禹子明隻不過是個沾滿銅臭的上財主兼“老不修”罷,但此時此刻的禹子明卻是恁般的古道熱腸,至少是那般的風趣不俗。


    吃了個蜜餞,再喝了口參茶,禹子明有所感概似的道:“總算,總算小苑有了這麽理想的對象,有了這般幸福的歸宿,老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


    吃了一片雪桔,明毓秀笑道:“禹爺,您這般愛小苑,她真不知道要如何來感激您呢?”


    道貌岸然,禹子明道:“現在,我可以說出我心底的話了——”微微一頓,掃了邵真和明毓秀一眼,禹子明一臉正色,摯聲接道:“為了小苑,一般不明究裏的人,還以為我這姓禹的不修老德,老牛吃嫩糙,其實,老朽沒有將她擄為已有的意思,許久以來,老朽每次要替她贖身,還她自由,但……邵公子,相信你一定知道小苑那副倔強的脾氣,她每次都一口回絕了,直至昨晚,她匆匆來向老朽借三百萬兩銀子,當時,老朽馬上付給她,連問她要做什麽用途都沒有問……”明毓秀截口道:“禹爺,您既然隻想幫助小苑脫離苦海,為何要她寫下婚約書呢?”


    “這明姑娘有所不知了。”微微一笑,禹子明道:“老朽要不寫下婚約書,她又如何肯脫離苦海呢?”


    皺皺眉,明毓秀迷惘道:“這就把我弄糊塗了……”輕咳了一聲,禹子明沉聲道:“小苑雖因其父經商失敗,而至負債,所以才淪落風塵,藉以為其父償還債款,乃是大孝之人,而她雖委身青樓,但一直潔身自愛,從不與人有曖昧之事,她堅持賣歌不賣身,始終如一,乃是大節之人,再加上色藝雙絕,此等大孝大節的奇女子,老朽雖活了這麽大把歲數,卻從來也沒見過。是以,老朽下定決心要濟助這等人,但是,小苑更有一副幾乎罕見的‘傲骨’——她決不受人幫助,她是自力更生的楷模,真的!


    她決不會憑白接受老朽慚贈的那筆款子的,三百萬,這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她如何還得我?毫無疑問的,她勢必要在青樓中終老一生,以便還我那筆錢,她會這樣做的,她是那種人……”一頓,轉身向邵真問道:“邵公子,您對小苑一定有相當的了解,老朽所言,可有虛假?”


    胸中澎湃,邵真由衷道:“千真萬確!”


    欣慰的笑笑,禹子明接道:“所以,我要她寫下婚約書,這樣,小苑便不用在風塵中打滾到人老珠黃的地步,而至埋沒了這等奇女子,不是麽?”


    一停,緊接著又道:“哦,老朽相信兩位此刻一定在懷疑,懷疑老朽是趁人之危,假公濟私,不過是想獨占鰲頭吧了,是不?”


    微一遲疑,明毓秀頷首道:“不瞞禹爺說,在下正有這個想法。”


    淡淡一笑,禹子明道:“是的,誰也會這麽想的,其實老朽說要納小苑為妾,那隻不過一個幌子……”“幌子?”邵真有些驚訝了。


    用力一點頭,禹子明鄭重道:“老朽納她為妾是假,收她為義女是真!”


    大為驚異,邵真和明毓秀互望了一眼,一句話也說不上來……“或許,兩位大概是不會相信老朽的話,這也不能怪你們,老朽隻因受了祖先餘蔭的庇佑,而致有了這麽萬貫家產,生活難免豪華而奢侈,所以一般不了解老朽的人,都以為老朽不過是個沾滿銅臭的土財主罷了。”


    嘆息一聲,禹子明似有無限感慨,稍後,他接著道:“老朽這一生中,雖沒做過對不起天地的惡跡來,但也沒行過善事,所以對小苑姑娘的濟助,雖說是出於愛惜她的才藝,但也未嚐不是求得老朽的陰德……”眨眨眼,明毓秀問道:“禹爺,您既然寫下婚約,書明就是欲納小苑為妾,怎又說是收為義女呢?”


    “也真是,說了恁久,老朽竟還沒扯到正題話去。”拍拍油光禿禿的額頭,禹子明笑了聲道:“這事兒,誰也不知道,就連小苑老朽也瞞著她,老朽本意是在‘迎娶’她過門的那天,當眾宣布她為義女,並燒毀婚約書!”


    這,確實是令邵真和明毓秀感到萬分意外的事……禹子明接著又道:“這事情,到目前為止,顯然已是無法證明的事情,不是嗎,小苑業已不需要老朽的幫助了。我想,兩位或許不盡相信,這乃是人之常情,但老朽若再說出一件事來,兩位可能就相信了……”納悶著,明毓秀好奇的問:“禹爺,您說是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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